与此同时,他的识海深处,那尊与本体一般无二的元神,也沐浴在混沌元炁的洪流之中。
元神原本清晰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仿佛回归到了生命诞生之前,意识萌芽之初的那种混蒙状态。
但在这混蒙之中,一点不灭灵光却愈发璀璨,神识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凝练,感知的范围突破了时空的限制,仿佛能一念触及宇宙边荒,窥见时光源头。
元神之光,由璀璨归于质朴,再由质朴绽放出超越一切色彩的太初之光!元神境界,同步踏入太初仙帝之境!
肉身太初!元神太初!
以太素仙帝之道行,承载太初仙帝之体与神!
这是亘古未有之奇迹!
时空的冻结,不知持续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当那股源自唐寰宇自身大道波动的力量缓缓消退时,诸天万界,才仿佛从一个漫长的噩梦中惊醒。
星河重新奔流,亡魂继续哀嚎,灵叶悄然落地,仙雀振翅高飞……
然而,所有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能感知到方才那场惊天变故的大能者,无论是仙是魔是佛是妖,无不道心震颤,骇然望向太阳星的方向。
那里,有一股令他们灵魂都在战栗的气息,正在缓缓收敛,却又如潜龙在渊,威压诸天。
“时空道颤……万古冻结……这是何等境界?”
“太阳星……有禁忌存在突破了!”
“大世将倾,还是……新主诞生?”
无尽的猜测、恐惧、敬畏,在诸天万界隐秘的层面疯狂流传。
太阳星内核。
混沌元炁的狂潮渐渐平息,恢复了那种古老而规律的涌动。
唐寰宇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已不再是原先的颜色。
左眼深邃,仿佛蕴含着一条凝滞的时光长河,右眼清澈,倒映着层层叠叠的无尽空间虚影。
目光流转间,似有宇宙生灭,纪元轮回。
他感受着体内那浩瀚无边,仿佛一念便可开天,一念便可碎星的力量。太初之体蕴藏着崩灭大千的伟力,太初之神掌控着洞察秋毫的感知。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一种凌驾于万仙之上的超然。
然而,历经无尽岁月磨砺的道心,让他迅速从这力量提升的狂喜中冷静下来。他需要稳固这前所未有的道果,需要熟悉这太初之境的神异,需要重新审视自身的大道根基。
他盘膝虚坐,意识沉入体内宇宙,引动混沌元炁,开始细致地梳理那奔腾咆哮的仙帝本源之力,打磨那初成的太初之体与太初之神。
一切水到渠成,顺畅无比。太素道果与太初体神相辅相成,构成了一种完美而稳固的平衡。力量在增长,道基在夯实。
可就在他心神最为凝聚,内观最为澄澈的某一刹那。
于那大道根源的最深处,在那象征着“我之为我”的道心核心,一点极其微渺,几乎与自身道念融为一体的“杂质”,被他太初之神那超越常理的洞察力,猛地捕捉到了。
那不是外魔入侵的痕迹,不是道伤反噬的残留,更不是修行路上应有的任何意象。
那是一缕……“黑芒”。
幽暗,深邃,死寂。
它细若游丝,静静地潜伏在道心最底层,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几乎与他的本命道念不分彼此。
它没有任何气息散发,没有任何力量波动,甚至没有散发出丝毫的“恶”意或者“邪”气。
它只是存在着。
如同生命诞生时便携带的胎记,如同宇宙开辟时便留下的……一道微小裂痕。
可就是这样一缕微不足道的黑芒,却在被发现的瞬间,让唐寰宇那历经万劫不磨、坚逾混沌神铁的道心,猛地一悸!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源自存在根源的大恐怖、大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了他的神魂!
这是什么?
何时潜入?
目的为何?
以他太初仙帝之神魂,回溯自身过去无穷岁月,竟找不到这黑芒出现的任何时间节点!
它仿佛从一开始,就与“唐寰宇”这个存在,一同诞生。
力量在奔腾,道果在闪耀,时空的奥秘在指尖流转。
唐寰宇悬于混沌元炁的中央,诸天万界因他而颤栗,亿万仙神因他而敬畏。
可他此刻,却感受不到丝毫登临绝顶的喜悦。
只有那缕深植于道心,无声狞笑的……诡异黑芒。
唐寰宇的道心,在经历了初始的惊悸之后,迅速归于一种极致的冰寒与平静。
越是面对未知的、根源性的恐怖,越不能自乱阵脚。他以太初之神那浩瀚无边的神识之力,化作亿万缕比发丝更细微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包裹、探查着那缕深植于道心核心的“黑芒”。
触感……空无。
并非物理上的空无,而是概念上的。
神识扫过,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就像道心上一个天然的、微不足道的“瑕疵”,一个逻辑上的“断点”。
它不蕴含任何已知的能量形式,不响应任何大道规则的探查,时光之力流过它,如同水流过光滑的鹅卵石,不沾分毫;空间之力试图将其剥离,却发现它并非“附着”,而是“本就是”道心的一部分。
它寂静得可怕,仿佛亘古长存,与“我”同生。
“不是外魔……不是道伤……”唐寰宇心中念头飞转,太初仙帝的思维速度足以在刹那间盘桓宇宙生灭,“能在我回溯过去无穷岁月而找不到丝毫痕迹,其源头……必然在我‘存在’的起点之前,或者,超越了寻常时序的范畴。”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心头——时辰道人!
这位诞生于混沌之前,执掌时间源头的古老魔神,唯有他,才有可能将某种“印记”,埋藏到时间线的初始,使其与目标的“存在”本身绑定。
这并非后来的“植入”,而是从一开始就“设定”好的背景。就如同在一幅画卷诞生之初,就在画布的经纬中织入了一个微不可查的暗记,无论画卷后来描绘了多么壮丽的河山,这个暗记始终存在,成为画卷本身的一部分。
而另一个名字也随之而来——杨眉道人!
空间魔神,与时辰道人相伴相生。
时辰负责在时间源头“烙印”,杨眉则可能负责在空间层面,确保这烙印能无视一切空间阻隔,精准地伴随目标的“存在概念”而存在。
“是了……定然是他们。”唐寰宇眼眸中,左眼的时光长河虚影泛起波澜,右眼的空间虚影层层折叠。
“在我于太阳星核心引动太素之道,冲击太初之境,自身大道波动强烈到足以引动‘时空道颤’,冻结诸天万界的那个瞬间……这潜藏了不知多少纪元,与我的‘存在’一同诞生的‘黑芒’,终于被我这初成的、超越常规的太初之神,从最根源的‘我’之中,剥离辨识了出来。”
它不是在那时被种下的,而是在那时,被他“发现”的。
想通了源头,并不意味着解决了问题。这缕黑芒,如同一个绝对无法删除的底层病毒,一个与自身存在绑定的“逻辑炸弹”。它此刻寂静,不代表永远无害。
能让两位混沌魔神如此大费周章,跨越时空长河埋下的暗手,其威力一旦爆发,恐怕远超寻常的宇宙寂灭。
“必须设法清除,或至少……加以制衡。”唐寰宇心念决绝。他不能容忍自己的道心深处,存在着这样一个不受控制的、充满未知威胁的东西。
他首先尝试调动太初之力。那足以崩灭大千、重塑地水火风的伟力,在道心这方寸之地,却显得小心翼翼。
一丝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太初开辟意境的仙帝本源之力,化作一柄无形无质的小剑,朝着那缕黑芒轻轻斩去。
没有碰撞,没有声响。太初之力径直穿过了黑芒,仿佛那黑芒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幻影。而黑芒,依旧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纹丝不动,连最细微的涟漪都未曾泛起。
“元神、法力层面的攻击……无效。”唐寰宇并不意外。
他转而引动太素之道。
太素,形质已有而未成体,是万物将生未生之时的混沌状态,蕴含着“化归本源”的伟力。混沌元炁在他意志下,化作一缕太素母气,轻柔地包裹向黑芒,试图将其“化去”,回归到最原始的混沌状态。
太素母气流转,道韵弥漫,足以将一件强大的先天灵宝化为混沌气流。
然而,那黑芒在太素母气的包裹中,依旧寂然不动。它仿佛存在于另一个维度,或者说,它本身的“存在层级”,超越了太素所能“化归”的范畴。太素母气流过,它依旧是它,毫发无损。
“大道法则层面的消融……也无效。”
唐寰宇沉吟片刻,开始调动他对时空的领悟。左眼之中,凝滞的时光长河虚影被他引动,一道微缩的、蕴含着时间源头力量的时光之力,如同细流,冲刷向黑芒。他要从“时间”的层面上,将这缕黑芒“洗去”,或者将其送回它“诞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