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雪本以为,陆寒枫不会轻易离开。谁知他竟好脾气地缓缓点头,说了声好。然后跟江漫雪道了别,便转身朝另一个路口走去。
直到人已经走没影了,江漫雪才渐渐回过神来。心里纳闷儿,难道是她想多了?陆寒枫今日来此,真的只是恰巧遇见,而非刻意?
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走小路是为了安静。陆寒枫说不定也知道那条小路,看他独自一人,并未坐马车。如果从那里上山的话,也算抄个近道。相比从大路上山快上许多,这么一想,倒合情合理。
又或者说,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江漫雪,自己已经脱离皇帝控制,让她放心?
算了,总归不是坏事就行。
江漫雪默默地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身边的男人面色很难看。俊哥黑沉沉的,眉骨下压,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紧绷,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潋滟的桃花眼变得无比锐利。
看样子,似乎被气得不轻。
江漫雪心里好笑。一双纤细雪白的柔荑轻轻攀上他的手臂。软着嗓子轻轻摇晃撒娇。
“不高兴啦?”
“刚刚故意那样说我们俩的关系,你不会介意吧?其实,我那样说是有原因的。嗯,怎么跟你说呢?就是我这位师兄。他其实并不像我们看到的这样。事情有些复杂。我现在还没弄清楚。”
“总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相信我,好不好?”
慕言哪里是生她的气?
看到这样哝言软语的江漫雪,一颗心早就软成一塌糊涂。哪里还顾得上气愤?
他轻轻挽起江漫雪葱白柔软的小手,指尖一点一点撑开她的指缝。与她是十指紧扣,声音轻柔说。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来到一片树荫下。
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整块都是乳白色的,十分罕见。上面光滑平坦。像一张天然的玉石床。
慕言解下外衫铺在石块上。轻轻扶着江曼雪坐坐在自己铺好的位置。抬手撩起江漫雪掉落下来的碎发,轻柔的别在耳后,双手撑着她单薄的肩膀。
“走了半天也累了吧。你先坐着歇会儿。我知道不远处有出泉眼。里面的水。特别甘甜。我去打点过来给你尝尝。”
指腹袖口传来淡淡的雪松香气,和男人冷冽的气息,让江漫雪心里一阵踏实。
“好,那你慢点,路上小心。”
“嗯,放心吧。”
慕言直起身,吩咐建芳嗯,嗯。务必寸步不离。守在这里。保护好姜曼雪主仆。然后便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七拐八拐,来到一棵巨大的枫树下,那枫树长得很有特色,枝繁叶茂,枝干长得特别粗。两个成年人手拉手,都不一定能环抱得住。保守估计,足有上百年。
此时已是正午。
本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可此时,慕言站在这树下,头顶的枝叶纵横交错、遮天蔽日。只有极少的光线透了进来,在青色软绵绵的草地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印迹。
清风拂过,吹动慕言衣袂飘飘,墨黑黝亮的发丝随风飞扬,在半空弯成优雅的弧度。头顶的树叶发出窸窣的沙沙声。不仅轻易解了这一路上山的暑气,还感觉有些凉意。
“出来吧!”
慕言一站稳脚跟,就冷冷朝着空气喊了一句。声音低沉,看得出,此时的他很生气。
半晌过后,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来人正是前面才离开不久的陆寒枫。此刻,他面上一改往日的温润谦和,带着不羁和散漫。
“唰”的一声。
手中象牙骨制成的折扇迅速铺散开来,上面的水墨山水画是江南才子赵梁宇的墨宝。他在江南素有诗画双绝的美称。但他这个人性子高冷傲慢,油盐不进,所以,他的画极其难得,且价值千金。
就连慕言,也只有幸在皇上的寿辰上见到有人拿他的墨宝作为贺礼送给皇上。
此后,便再未见过他的作品。
没想到,今日竟在陆寒枫这里又见到了。只是,他竟将这般珍贵的墨宝随意的拿来做折扇,看来,神医谷的势力,怕是比他查到的那些要更加的深不可测。
慕言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收回视线。
“我记得,上次本王警告过你,别再出现在阿漫面前。”
陆寒枫动作优雅地扇着扇子,说出的话同样带着刺,“逍遥王,你在问这句话时,也该想想,你是否也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本王自然没忘。”
“那你还敢跟师妹走这么近?别忘了,你父亲是间接害死她父母的凶手。而你,还是个病秧子,随时都会死。就凭这些,你就不配染指她。”
慕言哑口无言。
深深地闭上眼,死死攥紧手心。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嗓音暗哑苦涩。“本王知晓该怎么做了。”
陆寒风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最好是真知道,说话算数。否则…哼……”,之后,就转移了话题。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慕言,“一切顺利。皇后那边已经同意,现在只需寻个时机。找个合适的理由废掉太子即可。”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慕言冷哼一声,“陆公子十几年都等过去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别忘了,那孩子还不满周岁。刚废掉年轻有为的太子,就急着扶一个奶娃娃上位,便是本王势大,也不能只手遮天。你当这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都是摆设不成?”
“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等。”
又是等。陆寒枫此生最讨厌的词就是等,从小,父亲就教导他学习各种本领,为的就是这一刻。他已经准备了太久,等了太久。再等下去,又是多少年?
陆寒枫甚至怀疑,慕言是在戏耍他。
可以他现在的实力,是没法对抗慕言的。要是轻易出手,极有可能会败露行踪,引起朝中的注意力。一旦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可就麻烦了。看来,为今之计只能照他说的等了。
“大概等到什么时候?你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吧。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忽悠我,实际上,你并未打算帮我们?”
慕言冷嗤,
“本王何时说过帮你了?本王要帮的,从来只有阿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