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领导们有些不放心,决定派人跟过去瞧瞧,别把自家的破事捅到上面去,大家全倒霉。
不过自行车哪能和赵鹏飞开吉普比,灰都吃不上,不知道具体跑哪个生产队去了,只能朝着这个方向一村一村的问。
赵鹏飞主要目的是想看海,长这么大,也就只能看看带海字的北海公园,还不知道海长什么样,所以车子并没有进村。
到了海边,李文华就丢下二人,找借口自己溜达去了。
这时候船业不发达,晚上一般不出海,基本都是早上天蒙蒙亮出海,天黑之前回来。
此时距离天黑也不远了,正好是渔船回来的时候,他在一个简陋的渔船码头看到有三艘船在搬运着渔获。
渔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装具,不是箩筐就是木桶。
这时候近海资源丰富,运气不差的情况下,渔获还是不错的,眼前三艘船都搬了不少渔获下来。
李文华走近时,看着像父子的两人挑着筐正准备走。
“老乡,劳驾等一等。”
大叔停下来瞅着他,一看是公安,赶紧将肩上挑着的鱼获放地上:“您介似有嘛事啊?”
李文华客气的给递了支烟过去:“叔,我想找您买点鱼,您看成不?”
大叔可不敢卖,你一个公安我哪敢卖,前头刚卖,后头就给抓起来咋办?
李文华也知道自己这身衣服容易让人误会,不过有坏处也有好处。
好处是买的量多,万一被生产队的其他人看见,人家也不敢吱声,或者误以为是公家来采购的,坏处就像现在得让人家相信真是买鱼的,而不是钓鱼执法。
“叔,您别怕,真要像您担心的那样,我也不会穿着这衣服来不是吗?”
多说两句大叔就听出口音不是本地人,心里信了七八分。
“介样儿啊,你也别买咧,我送你得嘞~”
大叔以为就买个几条,为了几条鱼不值当冒险,不收钱送总不至于抓自己了吧。
“别,叔,我要的比较多,单位人多少了不够分,您看这样成不,两担鱼我买一担,留一担您好回去交差。”
李文华拦住伸手去箩筐里捡鱼的大叔。
另一个应该是大叔的儿子,也放下担凑近了问:“同志,您真不是骗我们的?”
李文华有些诧异,这青年普通话不错。
这年头很多老师上课都是讲地方话,普通话好的人不算多,看看上面那几位领导就知道了。
“我不骗你们,我真买一担,连筐子一起买,不然我没东西装。”
青年心动了,能见着现钱比只记工分有诱惑力,再说工分什么时候都能赚,钱可不是随时有机会赚的。
李文华见他用手遮住,在大叔耳边嘀咕了一阵后,大叔露出纠结的表情。
青年又扯了下大叔的衣服,大叔这才答应,“你掏多儿钱?”
李文华自己都是个门外汉,哪知道这时候海鲜什么价格,“要不您说个数,合适我就买,不合适就算。”
大叔开始掰手指头,大概是在心里算账。
青年却在这时候抢先开口道:“我们也不按收购的价格给您,一担鱼一百五十斤足足的,您给三十块钱,筐子算五毛,您给三十块五就行。”
一担鱼里面有大有小,有味道好点的,也有味道不咋地的,太小的鱼收购站不收,交到生产队时也得筛选一遍,小不点渔民只能自己吃。
一百五十斤应该有余,就按一百五十斤算,三十块钱相当于两毛钱一斤。
价格比四九城的淡水鱼还便宜,市场上卖的淡水鱼价格在四毛多一斤,不过现在难卖到,黑市价格就不好说了。
李文华还在筐里看到了大黄鱼,下面还有没有不知道,仅看到的这条就有两斤以上。
现在大黄鱼都只当普通鱼卖,五十年代初潮汕那边的敲罟法逐渐传到福建浙江等地,仅一个地方大黄鱼的年捕捞量就高达大几十万吨。
即使到六零年这会,有些地方年捕捞量依然高达几十万吨,津门这边还好,敲罟法没传到这边来,鱼的捕捞量虽然少一些,但资源也相对能持久些。
八十年代初,大黄鱼价格涨到一块左右,之后开始高歌猛进,有数量少的原因,也有炒的原因。
李文华爽快的掏出三十一块钱递过去:“就按你说的。”
青年和大叔出海捕鱼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没得找,尴尬的问:“您有毛票吗,少个一两毛也行。”
“算了,不用找了。”
李文华身上没有五毛的,毛票加起来只有三毛五分钱,对他来说五毛钱无所谓,对渔民来说少个一毛两毛的都心疼。
大叔怪不好意思,也不想让李文华吃亏,快速在儿子挑的那担鱼里面捡了条大点的放过来。
钱货两清,大叔点头笑笑,拉上儿子赶紧走,脚步要多快有多快。
李文华挑着一担鱼向另两艘船走去,到现在他还是不习惯挑担,抱一百多斤不吃力,挑一百多斤肩膀痛。
这家是一男一女,女人裹着脸也看不出多大年龄,是父女还是夫妻也分不清楚。
海边渔民皮肤不太好,常年捕鱼的男人看着显老。
他估摸不好这男人的年龄,只能喊同志了,“同志您好,我想买点鱼,您看可以吗?”
男人刚才就看到他在买鱼了,心里还羡慕了会,没想到这公安买了一担不够还要买。
前面已经有村里人卖过,男人胆子也大了起来,“留点儿让我交差,剩下的全卖您介儿行不?”
李文华乐了,这人心比刚才那大叔大多了,“行,我看看有多少。”
不看不要紧,男人筐里满满一筐的大黄鱼,显然是碰到了大黄鱼鱼群,这要是在千禧年以后捕到,男人就发财了。
除了大黄鱼,剩下没有哪种特别多的,比较杂,他能认出来的只有鲈鱼,鲅鱼、多宝鱼、鲳鱼等知名度比较高还算常见的鱼,偏门的海鲜几乎叫不出名字。
至于大龙虾,这时候的网捕到的比较少,刚才大叔的渔获里没有,这男人的也没有。
男人打算只留半筐鱼,剩下的全卖,那架势有种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意思。
对他们这种,捕鱼和种田其实也差不多,一年到头见不着多少钱的。
男人搬了下要卖的鱼估摸着重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您介似怎么带起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