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些议论声,陈氏此刻也反应过来。
对着凑上来看热闹的百姓骂道:“你们这群刁民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吼完后,她又对着身后呆呆站立的家仆尖声叱道:“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快把侯爷扶进去!”
家仆们面面相觑,目光躲闪谁也不敢上前。
陈氏自己也试着强压住喉间翻涌,却迟迟迈不开步子,上马车替纪泽海擦拭身上的污渍。
此刻,不断有腐臭混着血腥气,从车厢内冒出来。
陈氏犹豫片刻,随手抓了一个婢女的手腕,十分强硬地命令道:“你,进去!把侯爷身上收拾干净!”
那婢女一直跟在陈氏身后,自然也看见了纪泽海此刻有多么脏乱不堪。
她犹豫着不敢上前,几乎都快哭出声了。
陈氏见她畏畏缩缩,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还不快进去!”
婢女无奈,只能咬紧牙关,心一横走了进去。
纪云川望着围观的人群,脸上浮现出郁闷之色。
陛下恩赦纪泽海这件事,不过半天时间,纪云川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多人就得了消息?
想到这里,纪云川满脸困惑地问:“母亲,这些人如何得知,父亲被陛下放了出来?”
见纪云川问起这件事,陈氏顿时羞愧得满脸通红。
她小声嗫嚅着说道:“是……是我特意着人将这消息放出去的。”
闻言,纪云川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仿佛不敢相信,陈氏竟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当下也忍不下去了,破防地喊道:“母亲!纪家本就因宫宴一事,被推向了风口浪尖,如今父亲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应当守拙自持,母亲这般大张旗鼓,是嫌陛下对纪家还不够厌弃吗?”
纪云川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与责备。
陈氏被儿子的话噎得满腹委屈,眼眶瞬间便红了起来:“自你父亲被抓进天牢后,有多少人在背后看纪家的笑话。前日魏国公府设宴,那群昔日与我有嫌隙的妇人,更是成群结队地奚落我,我不过是想让这些人看看,我们纪家没有被陛下厌弃罢了!”
闻言,纪云川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心想,此刻的情景,才是真的让纪家丢尽了脸面!
人群中的议论声此刻也越来越大,不少人开始幸灾乐祸。
“这纪家侯爷也该着倒霉,前脚刚迈出天牢的大门,后脚便坐上了这臭气熏天的马车。”
“可不是嘛,纪家特意派人去接纪侯爷,却坐了臭气哄哄的马车,当真是勋贵人家,不是我们这些小百姓能弄明白心思的。”
“不是,你们没瞧见那纪将军嘴边,还留着什么吗?我看那马车里的味道怕是……”
说着便止住了声音。
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他的言外之意,纷纷向纪云川看去。
见状,纪云川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见白色衣袖上沾染的黄色污渍,一张脸越来越难看。
他咬着牙,努力维持表面的镇定,心里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纪云川抬起头,目光阴沉地扫过人群,最终落在沈宁鸢身上。
只见她抱着双臂,嘴角依旧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对上纪云川怨愤的目光,沈宁鸢凤眸微微上扬,眼里满是挑衅的意味。
她朱唇微微翕动,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等反应过来沈宁鸢说的是什么,纪云川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眸中杀意渐浓。
沈宁鸢却丝毫不在意,抿唇笑了笑,转头在弋鸽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弋鸽点头,朝着纪云川的方向走来。
见此,纪云川瞳孔骤缩,心中直觉大事不妙。
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弋鸽早已大步走到他面前。
察觉出弋鸽的目的,一旁的纪云川急忙伸出长臂阻拦,却被眼疾手快的弋鸽躲了过去。
弋鸽没有任何的迟疑,一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随后,人群中想方设法张望的人,顺着被弋鸽掀开的车帘看去——
便见被陈氏叫进去的那个婢女,此刻正小脸煞白地瘫坐在纪泽海面前,替他擦拭着脸上的秽物。
这一幕,把众人都看呆了。
有好事者,甚至大喊了一声:“纪大人这是……被吐了一身啊!”
随后,沈宁鸢也一脸关切地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问道:“夫君,你怎么吐了你父亲一脸?”
闻言,纪云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正想出声辩驳,一旁的陈氏却已急急上前。
神色凶狠地训斥道:“沈宁鸢,你在胡说什么?怎可空口白牙,凭空污蔑你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