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姐儿,怎么又傻愣住了?”柳翠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嘟囔道,“看来真是累傻了。”
陈映晚回过神来擦了擦脸,笑道:“我在想今年要种多少辣椒呢。”
柳翠云一顿:“不是把种子全都种了吗?你想留些种子?”
陈映晚点头,迅速想到了一个借口:“我最近不是一直心里不安吗?昨天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算命摊,我就给了几个铜板、问了几句。”
“算命先生说流年不利,叫我小心行事。”
柳翠云“嘶”了一声,果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算命的那群人大多是有路数的,只会往好听了说,没见过有叫人家小心的……说不定真有几分可信。”
陈映晚连连应声,“我也说是呢,且这卦象不是正应了我心里的不安?所以我想今年或许不太适合做生意,就先稳妥着来,还照今年的规模种辣椒吧,剩下的种子收起来,明年再说。”
柳翠云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好,你可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都听你的。”
说着,她咧嘴嘿嘿一笑:“反正我这老太婆十年八年的也死不了,慢慢来,早晚能把咱家的酒楼开遍怀州。”
吃过饭,一行人到了酒楼,陈映晚便准备去侯府了。
佑景拉了拉她的袖子问道:“娘亲,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或许是昨晚陈映晚的状态太差,佑景有些担心她。
陈映晚笑道:“放心吧,娘一个人应付得来。”
就算应付不来,那也得硬着头皮应付。
佑景只好撒开了手。
今日是新年第一日,各院的丫鬟小厮都要给主子请安讨赏,每个人能多领一份月例。
半个时辰后就轮到了厨房里的厨娘们。
一行人站成两列,规规矩矩地沿着小路走向老夫人院子。
内院和后院不一样,只要进了内院,就得守内院的规矩,一路不得交头接耳,不得掉队。
进了院子,在院子中央的画壁前停下,安分地低头站好,万不可东张西望打探主子居所。
等丫鬟掀开帘子,再齐齐地给屋里的大少爷和老夫人请安。
请过了安,一行人再照来时那样往回走。
可路过门口,陈映晚却被连翘叫了出来。
“你留下,老夫人和大少爷要见你。”
陈映晚心里一咯噔。
“你站这儿等一会儿,后面还有其他下人要请安。待会儿都请过安了我带你进去。”
陈映晚:“多谢连翘姐姐。”
连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陈映晚稍稍抬起头,正好和连翘对视,更加紧张:“连翘姐姐,老夫人可有说是什么事想问我?”
连翘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打量着陈映晚。
半晌,陈映晚才听到她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跟大少爷?”
陈映晚心说坏了。
连翘能问出这话,分明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知道了,老夫人肯定也知道了。
该不会她今天就得借着系统力量逃走吧?……早知道就让柳翠云他们在家收拾东西了。
“为什么不说话?”
连翘有些不高兴,语气严厉起来。
“你是觉得大少爷配不上你吗?”
“连翘姐姐可不敢这么说!”陈映晚连忙打断她的话,“我是什么身份,怎么敢肖想大少爷?”
“你不必说这话搪塞我。大少爷这么多年不娶妻不纳妾,早就成了老夫人的一块心病,现在只要大少爷说喜欢谁,哪怕是个有夫之妇的,老夫人都能捏着鼻子同意养在外面,你的身份又如何?”
“……”
连翘也是真敢说,得亏周围没什么人。
陈映晚叹气:“那连翘姐姐想听我说什么呢?”
“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跟大少爷。”连翘今日语气格外执拗,紧紧地盯着陈映晚,就想要一个答案。
这副架势简直比昨天的当事人陆殷辞更严重。
“当年的大夫人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大少爷的长相如今在怀州公子哥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又有这等家世在,哪里配不得你?”
陈映晚垂眸。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没有真心,千金白壁于我又有何益?”
连翘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大少爷对你没有真心?”
她突然笑了一声,“你想让侯府大少爷给你真心?陈映晚,你是否有些过于贪婪了?你知道跟了大少爷,你能享受到何种待遇吗?若是能给大少爷生个一儿半女,你又会怎样呢?”
陈映晚语气平静:“我不知道我会得到什么,我只知道,如果我按照连翘姐姐说的跟了大少爷,首先别人会得到很多。”
“老夫人会少了一块心病。”
“大少爷会得到一位知心的妾室,若是运气好,我还会给他生下后代,他便能再得一个继承人。”
“而我?你觉得我会得到什么?”
“我能看到的,只是永远被囚禁于一方天地,和一个没那么爱自己、自己也根本不爱的人永远绑在一起。”
“原本我可以自力更生,养活我的儿子、我的家人,但进了侯府,我这辈子就只能仰仗他而活,我的家人和后代也同样要仰仗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人老珠黄,我会担心他什么时候厌弃我,甚至他还没来得及厌弃我,他就要‘不得已’地娶正妻,又‘不得已’地为了侯府的脸面,与正妻生下真正的继承人。从那以后我从看他一个人脸色,变成要看他和正妻两个人的脸色。”
“这就是你所期待的,就是我未来会得到的。”
“现在,你还觉得我应该欢天喜地地答应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