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婶子含含糊糊的:“就那样……普通人家,过的不都是差不多的日子吗?”
“婶子。”楚隽缓缓道:“我知道的,可不是这样。”
婶子脸色一变。
“你,你知道什么?”
楚隽道:“我听说,焦家待这个女儿,十分不好。”
婶子脸上的表情一时没缓过来。
“婶子。”楚隽道:“这事情可不是普通的事情,我是刑警队的,若是你知道什么,可是却不说,等这事情查清楚以后,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婶子缓缓点头:“是,我知道。”
“所以你一定要有什么说什么,可不能含糊。焦春雨是死了,可是老天爷,看着呢。”
楚隽指了指天上。
可惜现在是在房间里,没有老天爷,只有天花板。
婶子的脸色,稍微有点难看了。
这个年纪的人,还是怕鬼的,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沉默了一会儿,婶子的脸色略缓和了一些,终于,叹了口气。
“他们家,待雨花不好。”
安暖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准备记录。
“具体呢?怎么不好,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事情?”
婶子给两人都倒了水。
“哎!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是日常生活的那些事。”婶子说:“焦家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老大是儿子,本来他们不想要第二个孩子的,可医生说肚子里是女儿,就留了下来。想着等女儿长大了嫁人,收一笔彩礼,正好可以给儿子娶媳妇。”
这不是哪一家的想法,而是很多人家的想法。
有儿有女的家庭,父母想要一碗水端平,非常困难。
一般的家庭,对儿子的资源倾斜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只要不坑女儿去填补儿子的空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婶子说:“开始就抱着这样的思想,你们想想,他们家能对孩子好吗?”
安暖听着,只觉得十分庆幸。
自己这身体,虽然只有一个父亲,可是独生女,父亲对她也很宠爱。母亲早亡,只有一半的家庭关爱,可这爱是没有被任何人分走的。
所以安暖的性格也不错,开朗自信,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一个人来京市退婚,风风火火的。
就是有些被宠着的单纯,才会上当。
万事开头难。
凡事说第一句的时候,可能很艰难,要顾虑很多。
但是第一句说完之后,就像是闸门开了。
婶子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过去的事情。
两个相挨着的邻居之间,是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从小,焦家对这个女孩儿就不好。
从小就让她做家务,做饭,洗衣服,等等。有肉,有好吃的,都是紧着哥哥吃,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口鸡蛋。
到了年纪,虽然也让她去上了学,可是这个想法更简单。
有文化的女孩子,好嫁,好要彩礼。
婶子说:“作孽啊,都是自己生的孩子,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这样对她啊。雨花在家里,他们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骂得很难听,我是骂不出那样的话。”
不但打,还动手,焦雨花经常被打得伤痕累累。
开始的时候,都不避着人。
焦雨花身上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前胸后背,胳膊腿上都是伤。
但这也不好管,村里谁家不打孩子啊?最多就是实在看不惯了,说上两句。
焦家只要一句,我打自家孩子,谁也管不着,就能堵上悠悠众口。
后来,焦雨花长大了一些,十来岁的姑娘,出落地也是亭亭玉立了。焦家也收敛了一些,不打脸了。
可是对她依然动辄打骂,没有一句好话。
安暖写着写着,心情沉重。
这就难怪了,在焦雨花被害之后,焦家立刻和向浩然达成了和解。只要钱,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想法。
什么报仇,什么意难平,没有,都没有,只有钱。
婶子一口气说了十分钟,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意犹未尽。
一直等婶子停下来喝口水,楚隽才道:“既然如此,那焦雨花死的时候,家里人应该一点儿都不难过吧?”
“那有什么可难过的。”婶子冷笑了一声:“与其说难过,不如说害怕。”
“怕……什么?”
“还能怕什么?怕孩子午夜梦回,回来找他们算账呗。”
安暖心里涌上一个奇怪的念头。
焦雨花被向浩然撞死的那个晚上,就是半夜突然跑出来的,这么看来,十有八九是和家里闹了矛盾,这才慌不择路跑了出来。
而且,她当时是什么身体状况也不好说。
向浩然当时是喝了点酒又着急,不太清醒,要不然的话,这事情应该不会这样。
只可惜三年过去了,焦雨花的尸体也早就成了骸骨,现在就算是对尸体有什么疑问,要开棺检查也很麻烦。
婶子叨叨叨叨地说了许多。
“这是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啊。”楚隽说:“估计给她配阴婚,也是这个原因。”
活人可以拿捏,死人不好拿捏。
焦家的人,在焦雨花活着的时候对她不好,死了之后,害怕自己遭报应,所以才想要各种安抚。
安暖突然道:“那,她回来找过吗?”
婶子的脸突然变了。
安暖和楚隽都惊悚了。
看婶子这意思,还真回来过?
这怎么可能?
“真回来找过?”楚隽也好奇起来:“什么时候?怎么回来的?怎么找过?”
“嗯……这个我也说不准。”婶子说:“警察同志,我就是知道什么说什么,你们听听就行。可不能说我宣传封建迷信思想啊。”
“不会不会。”楚隽道:“当然不会,你尽管说。”
婶子点了点头。
“就在前年,嗯,雨花出事的第二年夏天,突然,他们家养的鸡都死了。院子里的狗,也都死了,还有,当时他们家还养了两头小猪仔,也死了。”
鸡和狗也就罢了,猪,那可是值钱的东西。
安暖道:“怎么死的?”
“不知道呀。”婶子说:“我们都觉得,是不是他们家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想报复,都让他们赶紧报公安。可是他们家就是不愿意,说什么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