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朝阳怔怔地看着陈天星,他现在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在没弄清楚情况前,看谁都觉得可疑。
“老教练,你怎么认识蒋文正的?”
陈天星不满吴朝阳审犯人一样的语气,哼了一声,“这么紧张干什么,他抢了你媳妇儿。”
吴朝阳有些失望,看陈天星的表情和语气就知道,他想多了。
“您是怎么看出我遇到大麻烦了?”
“还用看吗,你这种性子的人,说好听点叫敢打敢拼不服输,说不好听点就是一根筋。”
陈天星缓缓吐出口烟雾,“有想法有野心是好事,但出人头地哪有那么容易。上天是公平的,你得到多少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特别是你这种没背景没关系的人,代价会更大。你如果哪一天真功成名就了,付出的代价一定会刻骨铭心,甚至会悔恨终生。”
吴朝阳不得不佩服陈天星的判断,随着事业上的一步步壮大,他也一步步面对更大的风险危机。“老教练,您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陈天星白了他一眼,“活了一大把年纪,谁还没有点故事。所以我之前才想你把你留在拳馆,希望你一直钻心自由搏击,专注单一的一门技术,虽然这样一来你的成就会很有限,但至少一生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
吴朝阳心里一阵发酸,“老教练,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陈天星轻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个自私自利的老头儿,就想着拳馆的声誉和未来?你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吧,没有你,神武拳馆一样红红火火。”
吴朝阳想说,现在拳馆红红火火跟他也很有关系,没有他不死鸟的名头,哪会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不过这不重要。
“老教练,如果可以选的,我宁愿当时听你的,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拳手,有口饭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情。”
“切,现在后悔有屁用,自己的选择,是啪屎也得吃下去。”
陈天星问道:“还记得神武精神吗?”
吴朝阳下意识挺起胸膛,庄严肃穆地说道:“一往无前,绝不服输,神武精神,永不磨灭。”
陈天星叼着烟嘀咕道:“抠抠搜搜,老子又不是吃不起水果。”
吴朝阳眼皮直跳,伸手入兜准备拿个几百块钱出来,陈天星瞥了他一眼,“算了,下次懂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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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年过节,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而且是必须要有。
王卓笑呵呵接过一盒子大红袍,“小吴,有心了。”
吴朝阳笑了笑,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王卓放好盒子,笑道:“阿紫自从当了领导,一天忙得脚不沾地,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吴朝阳半开玩笑道:“王领导忙的都是事关国家未来大计的大事,就别打扰她了。”
王卓啧啧道:“坐,听阿紫说你这几个月事业发展得不错,好像还拿下了江州建材城,那可是江州最大的建材交易市场。”
吴朝阳坐下说道:“我那也是运气好,我到现在还觉得稀里糊涂。”
王卓若有所思,淡淡道:“人的运气不会一直好,你可不能稀里糊涂。”
吴朝阳深以为然,他确实不能稀里糊涂,必须得把身世之谜弄得明明白白,要不然一头扎进去必死无疑。
王卓点燃一根烟,问道:“最近还在看书吗?”
吴朝阳汗颜道:“最近比较忙,没怎么看。”
“那可不行,再忙也要抽时间看书。”
王卓缓缓道:“这个世界的道理是想通的,不管是从政、从商,还是当棒棒,底层逻辑都一样。书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这句话并不是一句简单名言。一本好的书,是一个人毕生经验教训、知识力量的结晶,多读书就相当于与前辈天才们进行灵魂对话,有助于了解这个世界,也有助于了解你自己。”
王卓的语气很平缓,却犹如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吴朝阳郑重道:“王老师,我记住了。”
王卓老怀安慰地点了点头,“马上过年了,是回老家,还是在江州过年?”
吴朝阳说道:“老家没人了,在江州过年。”
王卓看着吴朝阳,“要不到我这里来过年?”
吴朝阳心里一暖,差一点就顺口答应,但是想到王卓肯定会和他几个子女一起过年,上次合伙王紫欺骗了她父母,也不知道她父母现在知道真实情况不,冒然去的话,恐怕不好应对。
“谢谢王老师,我已经有安排了。”
王卓稍稍显得有些失落,“有安排就好。”
吴朝阳没有留在王卓家里吃饭,趁着还没到下班点,马不停蹄赶到渝城区公安分局,提着一个黑色袋子就走进了罗道全办公室。
罗道全一双鹰眼来回在袋子和吴朝阳脸上扫了几遍,“什么东西?”
吴朝阳递上一根烟,笑道:“胡子警官,知道你忙,提前给你拜个年。”
罗道全掀开袋子一角,触电般缩回手,“尼玛!你想整我!”
吴朝阳笑容僵住,“胡子警官,此话怎讲?”
罗道全勃然大怒,“收起来!赶紧老子收起来!”
吴朝阳没有去拿,“胡子警官,都这么熟了,何必这么一惊一乍。”
罗道全四周找了一圈,拿出手铐就往吴朝阳手上铐,“麻辣隔壁,敢在公安局行贿!”
吴朝阳眼疾手快缩回手,“那我送你家去?”
罗道全气得吹胡子瞪眼,“给老子站好,要不然老子叫人进来!”
吴朝阳叹了口气,“胡子警官,你想多了,我不是行贿。”
罗道全指着吴朝阳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特么的提一袋子现金放我办公桌上,还不是行贿!”
吴朝阳咧嘴问道:“真不要?”
罗道全扬起手中手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拷起来。”
吴朝阳叹了口气,缓缓伸手向袋子,“原本想着把欠你的五万块还了,你既然不要就算了。”
“等等!”罗道全一把按住袋子,“你说什么?这钱是还我的?”
吴朝阳拽了两下袋子没拽动,“上次我是气你坑我当卧底,才说不还你这五万块,其实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儿。”
罗道全一巴掌拍开吴朝阳的手,打开袋子一张一张数,连续数了两遍,确定没有多出一张,抓起袋子快速放进了抽屉里。
“咳咳。”罗道全咳嗽了两声,重新坐回椅子上。“这么大方不是你的风格,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吧,又想求老子办什么事。不过先说清楚,违法违纪,违背原则,违背良心,违背公序良俗的事免谈。”
吴朝阳皱眉道:“胡子警官,你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一向是个大气的人。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让你为难过。”
罗道全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轻哼一声,“是吗?那你可以走了。”
吴朝阳抢先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胡子警官,我真的只是单纯想表示感谢,回想过去这一年,要不是遇上你这个为民请命,刚正不阿的好警察,我不会有今天。”
罗道全眯眼一双鹰眼看着吴朝阳,“你确定不是在讽刺我?”
吴朝阳重重点头,一脸诚恳道:“您是我的贵人,也是我的指路明灯,更是我的人生导师,你之前告诉我要走正路,我一直都铭记于心,也正是在您的谆谆教导下,我才没走偏。”
罗道全牙关紧咬着烟头,深吸了一大口烟,盯着吴朝阳那双清澈的眸子看了大半天,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欣慰道:“能有这个认识,也不枉老子一番苦心。”
吴朝阳深情地望着罗道全,“胡子警官,您现在是副处级领导了,身居高位,日理万机,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经常聆听的您的教诲。”
罗道全不耐烦地扇了扇眼前的烟雾,“少给老子扯淡,只要你走正路,扶你一把就是为社会做贡献。”
吴朝阳感慨道:“胡子警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罗道全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娘们唧唧,看得老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吧,到底什么事,再不说老子就赶人了。”
吴朝阳咧了咧嘴,收敛起表演,一本正经道:“罗局长,能帮我查查杨惊鸿这个人吗?”
罗道全一拍桌子,“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
吴朝阳屁股赖在椅子上不动,“罗局长,这对我很重要。”
“滚蛋,无缘无故,这是侵犯隐私权。”
吴朝阳恳求道:“胡子警官,这会关系到我的生死。”
“去尼玛的,你死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这是违法,杨惊鸿是什么人,她要是知道了,老子这局长就做到头了。”
吴朝阳说道:“您暗中调查,她不可能知道。”
“滚滚滚,你特么当公安局是为你一个人开的吗,公器私用,你特么是想整死老子。”
吴朝阳求爹爹告奶奶,罗道全死个舅子都不同意,最后只得悻悻离开。
走出公安局,吴朝阳一声长叹。
哎,早知道就不该还他五万块钱。
五万块啊,够包养五个校花了。
还有一处必须得去,那就是温家,相比于杨惊鸿,他更相信温家,这层关系必须维系好。
不仅仅是有温暖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温长宁的性格更直爽,什么话都说在明处,不像杨惊鸿,给人一种云遮雾绕的感觉,很不踏实。
温暖升任行政总裁,这是明确向外界宣布她就是腾龙集团继承人。
这段时间她忙得飞起,前期近乎瘫痪的各种事务要重新启动,年底要结算盘点,银行、政府要对接,上下游合作伙伴还要维护,还有年底的董事会、股东大会、总结大会,忙得脚不沾地。
吴朝阳不禁庆幸,还好有曹牧野,要不然他也要面对这一大摊子烂事。
一直快等到天黑,才等到温暖从办公室出来。
温暖见到吴朝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脸如花,继而又一脸埋怨的表情。
吴朝阳笑呵呵迎上去,“领导太忙,没敢打扰。”
温暖翻了个白眼,“少贫嘴,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吴朝阳半开玩笑道:“温总您可是集团领导,我哪里敢忘。”
温暖皱眉道:“我要不是集团领导,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来见我了?”
“当然不是。”吴朝阳立即否认,“温总除了是集团领导,还是美丽动人温柔善良的大美女。”
温暖得意仰起头,“少来,今晚请我吃饭看电影。”
吴朝阳看了温长宁办公室,“温董没在?”
温暖说道:“他去市建委了,你找他有事?”
吴朝阳哦了一声,“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给温叔叔拜个年。”
“那你得提前预约,他年前这段时间都安排满了。”
说着,温暖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要不除夕那晚来?”
吴朝阳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假装没听见,温家过年多半也是一大家子人一起,他这个外人一去是什么意思,要是去了,不就坐实了温暖男朋友的身份,曾迦南那里怎么交代。
温暖切了一声,“胆小鬼。”
于蕙走出办公室,见吴朝阳在,热情打招呼,“吴总,恭喜恭喜啊。”
吴朝阳笑呵呵道:“于秘,同喜同喜,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于蕙看了眼温暖,耸了耸肩,“不好意思,今晚约了男朋友吃饭看电影,下次吧,我请你。”
说完,于蕙暗含意味地对吴朝阳笑了笑,快步走向了电梯。
温暖掐了一把吴朝阳,“你就那么怕跟我单独在一起?”
刚坐上温暖的兰博基尼,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一接通电话,里面立即传来王紫的咆哮声。
“吴朝阳,你今天是不是去看了我爷爷?”
吴朝阳吓了一跳,“王爷爷怎么了?”
“活得好好的,我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
“我,我想着领导比较忙,就没打扰你。”
“我不管,你得请我吃饭,看电影。”
吴朝阳看向温暖,后者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能不能改天?”
“不行,就今天!就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