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川跟林云秀打算的挺好，等过了年两人就回京市一趟，只是想法终究是想法，还要依照现实走。
新年一过，陆明川又开始忙起来，这天他刚吃过早饭，部队就来了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无奈，陆明川只能是跟林云秀说了一声，急匆匆离开了家，一直到晚上，陆明川还没回来。
灶台上的铁锅还带着余温，林云秀把最后一盘炒青菜端上桌时，鼻尖萦绕着一股混合了肉香与菜香的热气。
正月里的天暗得早，窗户上已经晕开了昏黄的灯光，她抬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心里盘算着明川该快回来了。
桌上的红烧肉是中午特意炖的，肉皮泛着油亮的红，汤汁稠得能挂在筷子上。
林云秀咽了口唾沫，正要去拿碗筷，那股子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只是下一秒。
“呕 ——”
她来不及多想，转身捂着嘴就往屋外冲。
寒风带着股子冰碴儿似的凉意吹过来，总算压下了喉咙里的痒意。
林云秀扶着院墙，胸口还在起伏，鼻尖萦绕的肉香被冷风吹得干干净净。
“这是咋了？” 林云秀瞬间皱起眉头，这两天她跟陆明川都在家里，也没吃不该吃的东西，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
前些日子忙着扫房、蒸馒头，整日忙活，她压根没留意日子。
这会儿猛地想起，本该月初来的月信，这都过了小半个月了。
当时只当是年前累着了，可刚才那股子突如其来的恶心……
林云秀的手抚上小腹，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她抬头望了眼门口的方向，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突突地跳得厉害。
不会是…… 有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细纹都堆了起来。
手心贴在棉裤上，仿佛能透过布料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又惊又喜的滋味在心里慢慢漾开。
“云秀？”
陆明川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来，带着些微的疲惫，却在看见院子里的人影时亮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领导给他的一只烧鸡。
家里什么都有，他本来不想要，可架不住领导热情，他推辞不过只能是拿了回来。
当他走进院子，瞧见林云秀扶着墙，一只手还护着肚子，脸上那股子藏不住的喜气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你这是咋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大手搭上她的胳膊，指腹带着外面的寒气，“大冷的天不在屋里等我，跑外面来干嘛？”
林云秀抬头看他，眼尾的笑意还没散去：“我没事，不，是有事 —— 还是件大好事。”
陆明川被她绕得糊涂，眉头皱了皱：“到底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刚才吐了。” 林云秀故意拖着长音，看着他眼里的担忧一点点漫上来，才抿着嘴笑，“就闻着红烧肉的味儿，突然就犯恶心。”
陆明川的眉头先是揪得更紧，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下，眼睛倏地瞪圆了。
他盯着林云秀的肚子，又看看她脸上的笑，嘴唇动了好几下，才挤出一句：“你是说……”
林云秀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这个月晚了好些天，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
“啪嗒” 一声，陆明川手里的油纸包掉在雪地里，光溜溜的烧鸡，立刻滚落在地上。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把抓住林云秀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声音都在发颤：“云秀，你是说，我…… 我要当爸爸了？”
“瞧你急的。” 林云秀被他晃得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胳膊，“还没去医院呢，说不定是我想多了。”
“去！现在就去！” 陆明川说着就要拉她往外走，脚步快得像阵风。
“站住！” 林云秀赶紧拽住他，“这都啥时候了？人家医院早下班了，要去也得等明天。”
陆明川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天色，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院子外面连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
他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起来，眼里的光比屋里的灯还要亮。
晚饭时，陆明川把红烧肉挪得远远的，自己却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边嚼边说：“等明天确定了，我再给你炖只老母鸡补补。”
林云秀瞅着他，见他笑得像个傻子，忍不住打趣道：“多大点事，看把你乐的。”
“能不乐吗？我可是盼着呢！” 陆明川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给她盛了碗热粥，粥勺碰到碗沿发出轻响，“以后重活累活都我来，你就在家歇着。”
这天夜里，林云秀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的人翻了个身，借着月光，她能看见陆明川嘴角还向上扬着。
过了会儿，似乎有只大手轻轻地、试探着搭在她的肚子上，像摸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她往他身边靠了靠，心里暖融融的。
开春回京的事怕是要往后推推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窗外的下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屋里的两个人却都醒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嘴角都带着甜甜的笑意。
这个正月，好像突然就不那么冷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窗棂上的积雪还泛着白，陆明川就已经醒了。
身边的林云秀还睡得沉，眉头舒展着，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他借着窗帘缝透进来的微光，瞅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灶房里很快飘起了小米粥的香味。
陆明川把昨天剩下的馒头切成片，在锅里炕得金黄，又炒了盘清淡的萝卜丝，连盐都比平时少放了半勺。
他端着碗筷进屋时，林云秀正好坐起来，揉着眼睛笑：“咋起这么早？”
“睡不着。” 陆明川把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自己的手却在桌底下攥成了拳，“快吃，吃完咱赶紧去医院。”
林云秀喝着粥，看他一口馒头嚼了半天，忍不住打趣：“你比我还紧张。”
“能不紧张吗？” 陆明川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看得真切，“这可是……”他一直期盼着的。
医院的门刚开没多久，走廊里还空荡荡的，陆明川就带着林云秀到达了医院。
大夫问了林云秀一些问题之后，就开了张单子，让她采集尿液送去化验科。
回来之后，陆明川便扶着林云秀坐在长凳上，他自己却是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
没过多久，穿白大褂的医生拿着单子出来时，他几乎是扑过去的。
“医生，咋样？” 声音里的颤音藏都藏不住。
医生低头看着化验单，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抬头笑了：“恭喜啊，怀孕了，快一个多月了。”
陆明川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医生手里的单子，像是没听懂。
直到林云秀拽了拽他的胳膊，他才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医生的手使劲摇：“真的？您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