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伸手难见五指。
听烛竟是换了一身黑袍,行走在一座座红楼之间。
然而下一瞬。
一团红色雾气,好似大雾弥漫一般,顷刻间将他笼罩其中。
待到红雾散去。
听烛脑袋无力低垂着,双眸更是紧闭,显然已经失去意识。
在他身旁,则是几只身影飘忽楼灵,神色很是得意。
“嘿,这红雾可是号称神仙醉,这小子如此低的修为,撂翻他还不简单?”
“咳咳,长老说了,不能抓那卦宗小子,人家师父能耐大着,所以咱们会不会误抓他了?”
“肯定不会错,卦宗我知道,弟子门人皆是一袭卦衣,而这家伙大半夜整一身夜行衣,一瞅就不是啥好东西。”
说罢,扛起听烛就走。
而另一边。
李十五和三只鬼玩了一个时辰雀牌,刚从小木屋回到自己房间内,就见浓稠红雾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红雾之中,一只楼灵开口:“最近几日听别的修士谈论过,这小子可是九道力之源头者,自成力之循环!”
“那又如何?长老们可是吩咐了,就得挑那些天赋好,潜力大的来抓,一般人咱们还懒得动手呢。”
“别大意了,业报太重的人可不能抓,肉臭得很……”
此刻,听着一只只楼灵随意而谈。
李十五眼角颤了一下,手中握着的承伤娃娃,被他随手丢入棺老爷中,自己则是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渐渐昏睡过去。
“看,这小子晕了。”
“那还等什么,扛走扛走!”
今夜,不止是李十五这里。
这三十六座红楼之中,许多地方皆有红雾弥漫,一位位大爻之修就这么着了道,而后被楼灵们相继抓走。
……
某一座红楼之中。
这里颇为宽敞,不是李十五等人住的那种小屋子,而是一间占地近五十丈方圆,怕是能同时容纳数千人的议事大殿。
一位位大爻之修,被楼灵们捆绑到此,横七竖八丢在血红色地板之上。
不止如此。
周遭还守着上百位豢人宗之修,个个身着白袍,头戴红帽,只是他们气息,宛若那江海翻腾一般,让人望而生畏,不知具体是何境界。
也是这时。
一面上遮掩着层白雾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他无任何气息显露,好似个凡人老百姓似的,平平无奇。
偏偏在其出现那一刹。
百位豢人宗之修同时俯身,眼中满是尊崇之意:“我等见过宗主,见过大爻国师!”
竟然是,豢人宗国师亲临!
此刻,他喉咙中像是夹杂着沙子,声音听上去有些含糊不清。
开口道:“七万多大爻之修入我豢界,皆是筑基,金丹二境,甚至全部通过了心魔渡之考验,都是些好苗子啊。”
“只是七万多人去争一个国师之位,太多了点。”
“将其中八成,拿来化作人兽……”
豢人宗国师话未说完,目光便是锁定在其中一人之上,是黑衣听烛。
漠声道:“小辈,别装了!”
果然,听烛双眸猛地睁开,起身后扫视全场一眼,又赶紧行礼道:“晚辈拜见国师大人!”
国师道:“你故意脱下自己卦衣,就为让楼灵们误抓你来此?”
闻得此言,听烛不敢抬头,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国师恕罪,是晚辈唐突了,晚辈就是想知道豢人宗抓大爻修士来此,是不是真把他们……”
听烛注意到,仅是眼前这间大堂,就有两千多位大爻之修被捆绑在地上。
“开始!”,国师不理,只是吐出两字。
“是!”,百位豢人宗修士同时点头。
而后双手掐诀,口中不停念诵《豢人经》。
“断脊为泥塑禽骨,喉锁人言吐畜腔。”
“逆化凡胎成兽胎,豢得人来饲八荒。”
顷刻之间,一种形容不来的玄机,在他们掌间悉数绽放,且带着一股莫测之力,朝着场中两千修士笼罩而去。
“咔嚓~”
“咔嚓~”
一道道骨骼断裂之声,在这些修士身上密密麻麻响起,他们的骨头正在被一寸寸碾碎,而后重塑成兽骨。
他们的血肉,也在《豢人经》下被重新构建,有的长出麟甲,有的长出皮毛,化作了一头头千奇百怪之兽……
见这般情形,豢人宗国师叹了口气。
语气莫名道:“自现在开始,他们不再是人,只是一只只兽而已。”
听烛见此,神色一阵晃动,忍不住扬声质问道:“国师大人,为何如此?”
“他们皆是我大爻人族,皆是我大爻年轻一辈之翘楚,他们前途本是无可限量,本可以活得更加肆意精彩!”
“可你们为了修行《豢人经》邪法,就将他们化作一只只兽……”
豢人宗国师直接打断,语气饶有深意:“小辈,话不可乱讲,谁告诉你《豢人经》是邪法的?”
说罢,又是轻飘飘开口:“动手!”
百位豢人宗修士相视一眼,手中一一柄尖刀出现,刀刃狭长且锋利,上面有一道深深猩红血槽,就跟凡人屠夫用的杀猪刀似的,只不过要长上许多。
此刻,一头头‘人兽’依旧未清醒过来,就这么躺在地上,俨然成了一只只待宰之羔羊。
“哧~”
一道利刃捅破皮肉之声,清晰响起。
只见一柄屠刀,狠狠刺入一头人兽胸膛,且伴随着一道凄厉兽吼之声,而后脑袋重重砸在地板上,彻底失去生机。
一位豢人宗修士笑道:“这么多年下来,且宰了这么多头人兽,早已技近乎道,保证一刀下去,根本感受不到多少痛苦就没气儿了!”
也是这时。
虚空中一道年轻男声怒道:“你豢人宗也配称国教?今日我十五道君哪怕自知不敌,哪怕是死,也必须朝尔等挥刀!”
“力之源头,九道!”
“纸人羿天术,给我去……”
见此情形,百位豢人宗之修先是一愣,而后不免疑惑,这又是闹哪一出?
听烛同样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不禁想着,幸亏没跟这‘十五道君’一块来救人,这厮只会耍那嘴皮子。
而豢人宗国师,却是朝着虚空某处位置望去。
寒声道:“黄时雨,出来!”
霎时间,就见一碎花白裙女子,身影缓缓浮现而出,而后很是安分的行了一礼。
满眼笑道:“晚辈,见过国师大人。”
“你走,我豢界不欢迎十相门之人!”
“大人,能不能不走啊?我还想再待在一会儿的。”
“呵,不能!”,豢人宗国师笑声冷意十足,“赶紧的,可别逼我亲自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