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在成都府的日子,可谓是神仙生活,整日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太极。
与此同时,赶赴贵州的秦良玉正按照江宁制定的作战计划行事。
她率领大军对安邦彦及其麾下叛军采取围而不剿的策略,将他们朝着指定方向驱赶。
将安邦彦这颗“棋子”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彻底搅乱了贵州局势。
这打法可把素有“宿将西南,大将之冠”美誉的鲁钦看傻眼了。
鲁钦本以为凭借自己手中五万兵马,再加上四川副总兵秦邦屏的两万白杆军。
虽说要一举剿灭安邦彦有些难度,但只要坚持下去,他有十足信心将其彻底消灭。
可如今朝廷又派来大军,却只是围而不剿,这让鲁钦实在摸不着头脑。
巡抚王三善倒是看出了其中门道,对此他心里乐开了花。
外人只知巡抚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可只有王三善自己清楚,这个巡抚当得有多憋屈。
之前朝廷国库空虚,致使贵州的朝廷军事力量薄弱,土司们更是嚣张跋扈、目无王法,尤以水西土司安邦彦为甚。
地方士绅与土司勾结在一起,根本不把他这个巡抚放在眼里。
如今正好借着安邦彦在前方“开路”,清理这些盘踞一方的官绅,王三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恨不得亲自跑去给安邦彦摇旗助威。
………
朱由检和老魏进入贵州后,可谓彻底“放飞自我了”。
锦衣卫和东厂人马倾巢出动,开始大肆搜集贵州境内地方官员和士绅的各种罪证,两人干得不亦乐乎。
朱由检更是展现出工作狂的特质,一度让老魏怀疑人生。
老魏一直觉得在反贪反腐、打击贪官污吏这条路上,自己在大明朝要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可见识到朱由检的疯狂程度,老魏也甘拜下风了。
看着一箱箱被抬回来的各地官员士绅的罪证,朱由检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收集到的贪官罪证越来越多。
朱由检笑着对老魏说:“魏公公,依本王之见,干脆把贵州官场的官员都屠戮干净,然后再重新挑选官员,这样岂不省事?”
听到朱由检这话,老魏感觉自己的小脑都瞬间“萎缩”了。
想他老魏,百姓称其为“活菩萨”,贪官污吏视其为“活阎王”,但他向来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从没想过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随便把人弄死。
可如今,朱由检居然要将贵州官场屠戮一空,这实在出乎老魏的意料,这位信王殿下胆子也太大了。
于是,老魏好言相劝道:“殿下,咱们代表的可是朝廷,做事得按规矩来,必须让天下人信服,咱们可不是土匪,不能不教而诛。
百姓有句老话说得好,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啊。”
听着老魏喋喋不休的劝说,朱由检不厌其烦,但也只好放弃将贵州官场屠戮一空的想法。
随后,他领着皇明卫直接去找秦良玉。
诛杀贪官污吏已不再是朱由检的追求,他朱由检将来可是要海外建国的,没有行军打仗的本事怎么行呢?
秦良玉见朱由检前来,也是一阵头疼。
原本她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朱由检跟随大军围剿安邦彦。
一是朱由检身份特殊,二是他来头太大,要是朱由检在战场上掉根汗毛,她秦良玉可不一定担得起这个责任。
但架不住朱由检以田如意为突破口,和秦良玉攀起关系来。
土司之间常常联姻,七拐八拐还真都能扯上点关系。
一番东拉西扯之后,秦良玉居然成了朱由检的“小姨妈”。
听到“小姨妈”这个称呼,秦良玉当场愣住了,原本想开口反驳,可后来发现还真没法反驳。
田如意的母亲出身石柱土司家族,与秦良玉年轻时关系十分要好,二人常以姐妹相称。
最后无奈之下,秦良玉勉强同意朱由检带领黄明伟与赵率教、曹文诏三人随军出征,但只能在一旁观战,绝不能亲自参与战事。
朱由检满心高兴地答应了。
秦良玉觉得还是不放心,又让人把老魏请了过来,帮忙照看朱由检。
于是,一把年纪的老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抓壮丁”逼上战场。
老魏内心欲哭无泪,暗自哀呼道:“江大人呀,您当初怎么不把殿下留在成都呢?
您在成都日子过得有多潇洒,老魏我这会儿就过得有多凄惨呐。”
…………
与此同时,洛阳福王府内,朱常洵坐在书房内,沉思良久。
就在这时,世子朱由崧走了进来,他朝着朱常洵恭敬地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父王,难道您真的答应那些人了吗?”
朱常洵示意朱由崧坐下,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父王之所以暂时答应他们,不过是为了稳住局面罢了。
即便父王不答应,他们也还有其他选择。
要知道,这天底下从来不缺狼子野心之辈。”
听到这话,朱由崧神情顿时一紧,开口问道:“父王,难道您真的打算跟随他们一同进京?”
说到这里,朱由崧便不敢再往下说了。
朱常洵听闻此言,面色变得十分复杂,缓缓说道:“父王原本确实有过这种想法。
毕竟当年你皇爷爷对父王也是十分看好的,宫内有你皇祖母帮忙,朝堂之上支持父王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奈何最后,你皇伯父占了个长子的大义名分,又在东林官员的大力支持下,最终成为太子。
说句心里话,父王这些年来,心里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朱由崧听了这番话,神情顿时激动起来。
若父王进京登上皇位,自己就成了储君太子,而非眼下这区区福王世子。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王,那您打算何时与那几人一同进京?
需不需要儿臣同行?”
朱常洵冷冷看了朱由崧一眼,知子莫若父,他怎会听不出儿子话里的意思。
暗自叹了口气,起身走上前,伸手扶住朱由崧的肩膀,说道:“父王想告诉你,这几日,父王想通了许多事。
是我们的终究是我们的,不是我们的就别去强求,更不该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人人都觊觎皇位,古往今来,为此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可真正能登上皇位的又有几个?
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最后不过是成了龙椅下的累累白骨。”
朱由崧闻言,顿时愣在当场,目瞪口呆。
原本满心欢喜的他,听到朱常洵这番话,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显然,父王看得比自己深远得多。
看着儿子的表情,朱常洵站起身,继续说道:“你知道吗?
当年,父王在朝堂的势力,以及在民间的声望,都远超你皇伯父。
父王当初根本瞧不上你皇伯父那唯唯诺诺的窝囊样子,你不也常常戏弄欺负东宫那俩兄弟吗?
那时,我们何等意气风发。
可如今回头看,我们才是大错特错。
你皇伯父绝非软弱无能之辈,他仅仅凭借一个长子的大义名分,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多说,就引得无数东林党官员为他摇旗呐喊。
为了拥立他,东林党人冲锋陷阵,死了不少人。
而你皇伯父看似唯唯诺诺、如履薄冰,实则这才是大智慧。”
听到父王如此评价皇伯父,朱由崧不禁想起小时候一起读书的情景。
那时父王意气风发,在宫中人人敬畏,皇祖父对他们父子也是疼爱有加。
反观东宫父子几人,个个唯唯诺诺,就连当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和他弟弟见了自己都得绕着走。
朱由崧顿时有些不服气地说:“父王,皇伯父当年不过是占了大义名分,运气又好罢了,不然怎会登基一月就驾崩了。”
朱常洵一脸正色地说:“你要记住,从古至今,能坐上龙椅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一个傻子,恐怕还没坐上龙椅,就被人踩死了。
你皇伯父精明得很。
当年的梃击案,你还记得吧?”
朱由崧点点头。朱常洵接着说:“你知道梃击案的幕后主使是谁吗?”
朱由崧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是父王您和皇祖母吗?”
朱常洵叹息一声,说道:“连你都这么认为,天下人就更会这么想了。
实际上,这事儿跟父王和你皇祖母毫无关系。
真正的幕后主使,就是你那位看似窝囊的皇伯父。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以退为进,不仅巩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还把父王和你皇祖母置于风口浪尖。
一旦他们父子几人有个闪失,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就能把父王和你皇祖母淹没了,就连你皇祖父到时候也保不住我们。”
朱由崧彻底震惊了。朱常洵继续说道:“当年,你皇伯父看似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实则稳如泰山。
他聪慧过人,平日里那唯唯诺诺的窝囊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东林党人打着祖宗礼法的大义旗号为他助威,同时在朝中、宫内安插自己的人手。
你知道你皇伯父是怎么做的吗?”
朱由崧摇摇头。
朱常洵一脸严肃地说:“朱由校、朱由检俩兄弟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朱由崧微微一怔,小心翼翼地说:“一个病死的,另一个是被皇伯父打死的。”
朱常洵淡淡地说:“这只是表面现象。
真实原因是她们背后的家族投靠了东林党,被你皇伯父察觉,所以才对她们痛下杀手。
父王来洛阳就藩之前,曾与你皇祖父有过一番交谈。
那时梃击案刚发生不久,你皇祖父亲口告诫父王,来洛阳当个富贵藩王,别再有夺嫡的念头,因为父王根本不是你皇伯父的对手。
要是继续斗下去,等你皇伯父登基,咱们一家就没好日子过了。
最后,父王便来洛阳就藩了。”
朱由崧听完,仍心有不甘地说:“既然父王把皇伯父说得这么厉害,可为何他登基一月就驾崩了呢?”
朱常洵叹了口气,说:“你还是不了解你皇伯父。
论起隐忍狡诈,他不输世宗嘉靖皇帝。
论起残忍伪善,他胜过你皇祖父。
这样的人心机太重,杀气太大,运气太好,这三件事都夺了天机。
一旦让他坐稳皇位,那些为他摇旗呐喊、冲锋陷阵的东林党人,就是他待宰的羔羊。
这是命啊。
你皇伯父登基一月就驾崩,与其说是东林党人动的手脚,倒更像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