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离大酒店 · 404套房
午后的阳光斜穿过落地窗,在榻榻米上投下细长的菱形光斑。
空调的冷气与窗外蒸腾的热浪,在玻璃上凝出一层薄雾,模糊了远处湘江的轮廓。
胧月夜跪坐在榻榻米中央,十二单衣的层叠衣摆如夜雾铺展,忽然正沏茶的手一顿,茶筅上的沫子无声碎裂。
——不对劲。
明明是最安全的日间,明明结界毫无破损,后颈的寒毛却根根竖起。
好似某种超越五感的警讯,在血脉中尖啸,就像当年在伊势神宫祭坛前,被那头匿于日光下的影妖盯上时的战栗。
(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这里)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惊异,继续完成茶道流程,手腕翻转时,三枚小纸人已从振袖滑落,悄无声息地黏在和纸灯罩内侧。
「......聡明なる纸の形、见えざるものを现せ」(注:聪慧的纸之形,令不可见者显现)
咒文混着茶汤倾倒的水声完成,纸人们吸饱水汽,渐渐浮现血管般的朱色纹路,最后消散一空。
..........
酒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漆黑的乌鸦静立枝头。
它的羽毛在午后阳光下,仿佛泛着金属般的冷光,猩红的眼瞳轮流开合,目光不时扫向酒店四层的某个窗口。
突然乌鸦脚下一紧,却一张素白的纸人不知何时已攀上树枝,如活蛇般缠住它的脚爪。
“——嘎!?”
乌鸦惊觉刚要振翅,第二张、第三张纸人已从树皮的褶皱间窜出——
一张封喙,一张缚翼。
它疯狂挣扎眼睛暴睁,喉间发出\"咕噜\"的闷响,却始终挣脱不出这些韧性十足的纸人。
沙沙沙——
更多纸人从树影中浮现,像一群白蚁般覆盖上来,它们组成锁链的形状,将这只仍在扑腾的乌鸦缓缓吊起,随后朝着那个敞开的窗口拖去......
房间内胧月夜端坐窗边,指尖轻敲茶几,见纸人得手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监视我......?\"
她望着被纸人押送进来的\"俘虏\",脑中同时闪过拍卖会上的场景,虽没证据但无疑是这帮人做的。
出乎意料,胧月夜查看完乌鸦的视角,发现酒店早已被成群的乌鸦包围监控,不过她并不会坐以待毙。
“咚——咚——咚。”
屈指轻敲榻榻米,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叩在某种无形的结界上。
“唰——”
四道身影伴随黑烟闪现,单膝跪地,为首的男子戴着能登面具,面具下的目光如刀。
右侧的少女手持神乐铃,铃铛无声,却隐隐有灵压流转,后方双胞胎周身缠绕着式神符纸,气息如出一辙。
“神官大人,请吩咐。”四人齐声,声音低沉而恭敬。
“退掉今日机票,再布下‘小地狱结界’,放出百鬼阻敌半小时。”胧月夜淡淡开口,顺便将一件迷你神明门交给他们。
外形犹如鸟居,两根柱子鲜红似血,其上雕刻有厉鬼噬人,百鬼夺魄的恐怖图像。
“嗨!”
无人质疑,四人身影一晃,瞬息间化作黑烟散去——
十秒后,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监控画面定格在某一帧,再无变化。
三十秒后,整层楼的旅客莫名感到困倦,纷纷回房休息,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
十分钟后,404号房外的空间微微扭曲,空气凝滞,好似连尘埃都悬浮不动。
密室中央,巨大的圆形坑洞如同张开的咽喉,边缘跪着九名旅客——他们面色惨白,嘴唇被朱砂线缝合,眼皮却诡异地大睁着,瞳孔里映出摇曳的烛火。
“朱の鸟居 夕焼けに沈む……”
歌声响起。
双胞胎在祭坛前起舞,全身缠满的符咒随动作沙沙作响,白布下的脸孔模糊不清。
她们的舞姿僵硬而精准,脚尖每次点地,都恰好踩在青铜镜反射的光斑上。
镜面里映出的不是她们的身影,而是一扇正在扭曲变形的神明门。
“わたしの指 血で染まるよ……”
手持神乐铃的少女主祭轻轻摇动铃铛。
“叮——”
铃声不似金属,倒像某种生物的骨头在碰撞。
九名旅客的身体同时一颤,脖颈上的汗毛根根竖起,可他们动弹不得——符纸从他们的袖口、领口爬出,如同活蛇般勒紧皮肉。
“かごめかごめ 柩の中……”
歌声渐急,烛火猛地窜高,焰心泛出青紫色。
双胞胎的舞步越来越快,白布掀起一角,露出下面干瘪如树皮的皮肤。
她们的手腕翻转,十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骨笛,笛声呜咽,像夜风穿过枯骨。
“夜雀が鸣く 三度目の钟……”
“咚!”
酒店外,真实的钟声遥遥传来,第三响时——
能登武士动了。
他沉默得像一道影子,太刀出鞘的瞬间,烛火齐齐熄灭。
黑暗里,只有刀光如月弧闪过。
“噗——”
九颗头颅滚落坑中,没有惨叫,只有血液喷溅的闷响。
断颈处喷出的血柱在祭坛前交织成网,淋在神明门上,原本虚幻的门扉骤然凝实,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黑雾。
“骨の笛吹け 逆さ月夜……”
双胞胎的骨笛声陡然尖锐,音调高到几乎撕裂耳膜,与此同时,坑底传来“咕嘟咕嘟”的吞咽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享用祭品。
“地狱の盖 轧ませて……”
主祭少女的铃铛疯狂摇动,她嘴角咧开笑容越来越大,直到撕裂脸颊露出森白牙齿。
神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只见一条惨白的手臂,携漆黑阴风缓缓探出。
............
大酒店上空,陈风脚踏三眼火鸦凌空而立,金狼冕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下方酒店某层窗口正渗出粘稠的阴气,即便不开天眼,那翻涌的黑雾也如黑夜中的烽火般刺目。
\"三眼,给老爷我掀了它的盖子。\"
\"遵命!\"
火鸦三目怒睁,翼展如熔岩倾泻,数百支火羽化作赤色流星激射而出。
每支火羽触物即爆,套房玻璃瞬间汽化,混凝土墙体如酥饼般崩裂,藏在墙内的符咒经文,还没来得及显灵就被烧成青烟
——整层楼在三个呼吸内被轰成筛子,露出内部蠕动的血肉状结界。
忽觉陈风感觉颈后汗毛倒竖,回首只见街道上数百市民,正举着手机拍摄,闪光灯连成一片星海。
\"倒是疏忽了...\"他右手一翻,一柄玄黑小旗迎风见长,旗面暗绣的黑云纹在阳光下泛起水汽。
「黑云掩日,玄冥通幽,旗展十方晦,雾锁九重天——起!」
咒言喝破的刹那,三丈巨旗卷起罡风,方圆十里骤然天昏地暗。
这不是寻常雾气,而是掺了玄阴法力的迷惘雾气,柏油马路渗出露珠般的阴寒水珠。
行道树的影子,在雾中扭曲成跪拜人形,所有电子设备屏幕都爬满雪花纹。
雾中凡人如陷鬼打墙,明明朝着酒店奔跑,却总绕回原地。
有个举着直播杆的主播突然发现,手机镜头里自己背后多出个戴斗笠的无脸人影,而现实中的雾气已悄然钻入他的七窍。
另一边,三眼火鸦的烈焰还未散尽,被炸碎的血肉结界中,便传来黏腻的蠕动声。
整栋酒店的外墙,突然浮现血管般的纹路,窗框扭曲成森白牙齿的形状——这座钢筋水泥的现代建筑,此刻竟化作一具活的鬼巢。
“噗嗤!”
最先钻出的是【蓑火婆】,佝偻的老妪身披燃烧的蓑衣,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焦黑的婴儿手印。
她的头发是无数根烧红的铁签,发梢还串着焦糊的麻雀尸体。
紧接着,天花板裂缝里渗出【肉色逆柱】的四肢——这种被工匠恶意倒装的梁柱之灵,关节全部反向扭曲,爬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它的脊椎上钉着七根生锈的“五寸钉”,每根钉子末端,都吊着个半透明的工装幽灵。
“哗啦!”
游泳池方向突然掀起腥浪,【船幽灵】的朽烂木手扒住岸沿。
不同于寻常海难亡魂,这只的腹腔里塞满了现代智能手机,屏幕全都播放着溺死者最后的自拍录像。
最恶心的当属大堂里苏醒的【尝粪鬼】,它形如肿胀的官僚,西装革履却长着野猪獠牙,正用poS机吞食地上的人血。
凡被它影子笼罩处,信用卡自动飞出钱包排成献祭队列。
“借现代造孽养古法阴物...倒是小瞧了东瀛的鬼才。”陈风冷笑一声,手中骨戒已化作脊骨剑的模样。
“主子,这里就交给我和三眼吧,你快去找那个神官。”千岁舔了舔爪子道。
“是啊,老爷这些杂碎就交给我们处理吧,用不着浪费您的时间。”三眼同样不甘示弱。
陈风闻言,嘴角微扬,眼神中闪过一丝暖意道:“既如此这里便交给你们,但要注意安全,如遇不敌就来寻我。”
随后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眼前那群扭曲蠕动的鬼怪群,身形一晃侵入鬼巢之中。
...........
三眼火鸦盘旋于空,赤瞳燃着熊熊烈火,闻言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羽翼一振火浪翻滚,将几只扑来的【蓑火婆】烧成灰烬。
千岁化作的巨型猫妖,则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如宝石般的竖瞳瞥向爬出来的【逆柱】,嗤笑一声:\"就这点本事?连给我磨爪子都不够格。\"
接着眸中蓝焰大盛,身形骤然膨胀,化作一头三丈高的狰狞黑兽,獠牙森然,周身缠绕着幽冥煞气。
\"三眼,比比看?\"
火鸦长唳一声,双翼怒展,漫天火羽如暴雨倾泻。
\"正合我意!\"
(近来数据不好,求点礼物呐,实在不行给个五星☆好评也成。 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