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找他那个便宜舅爷,工部侍郎卢义恭,反正也就是打造一副麻将的事情。
房遗爱来到工部时,正撞见几个年轻工匠在争论马鞋的铸造之法。
说到马鞋,现在绝大部分的马鞋都是出自坊间作坊 ,他们的面皮也不太光彩。
没办法谁叫他们攻克不了马鞋整体铸造技术呢。
但他们知道这马鞋是出自已经致仕的裴九卿和墨衡两位大匠之后,也就释然了。
“诸君何以唉声叹气,可知曲池坊新开的酒肆?那里的忘忧君配烤羊腿,可比在这抓耳挠腮爽多了!”
众人见是房遗爱来了,哄笑着围了起来,这些人这几个月早就和房遗爱打成一片了,熟的很。
“侯爷竟知这等好去处?改日定要同往!”
房遗爱顺势搂住对方肩膀,道。
“说定了!今儿下值,我请诸君到曲池坊酒肆吃酒,不醉不归。”
说到有人吃酒,还是想来慷慨的蓝田侯爵,顿时人群气氛高涨。
一个机灵的家伙打趣道。
“侯爷这是有事要咱们办呢,说吧是什么事,咱们快些忙完好去吃酒。”
被揭穿了心中小九九,房遗爱也不尴尬,与几人哈哈一笑便算是默认了。
房遗爱掏出几张图纸,挑了一张对几人说道。
“诸位,某要为皇后和陛下打造些玩物,看看?”
说完之后,递上了图纸,几人围着图纸一顿研究,发现这东西果然又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物件。
“侯爷,这是何物?”
“这是麻将,是本侯孝敬长孙皇后的,来来来,让本侯为你们讲解一下,制作要求 。”
房遗爱首先竖起了长孙皇后这张大旗,就不怕这群人出工不出力了。
事实上这群人一听说是长孙皇后要用的东西,那做的叫一个认真,快速。
“诸位这麻将牌要取壮牛胫骨中段为胚,蒸煮九遍以去其性。”
“然后裁作方寸小块,纵三指节余,横二指节阔,厚若婴孩指甲,掌中盈握恰如雀卵,垒作方城稳似础石才行。”
几人听完,沉思一下,说道。
“不难!”
房遗爱笑了,就喜欢这群人这个样子,你只要能说出来,他们就能做得到。
“来来来,本侯再跟你们说说这麻将牌的牌面雕刻,你们看”房遗爱指着图纸说道。
几人盯着图纸,竖起耳朵,生怕漏掉某些细节,毕竟这可是要给长孙皇后用的。
“这是一到九万,上刻数字下刻万字,各刻四张。”
“这是一到九索,同样也是各刻四张。”
“这是一到九筒,这是红中,发财,白板,同样都是刻制四张。”
几人围观,先前那个机敏的工匠,领悟的最快,半开玩笑道。
“我道是有多难呢,很简单嘛,也就是这幺索,幺筒略有难度,余者不足论难。”
他话说完,马上就有人开口接话,并且还给出相当有见解的提议。
“这幺索状若小鸡,倒不如刻朱雀衔环纹,喙尾相衔处尤见巧工。”
“还有这幺筒,甚是丑陋,倒不如改刻开元通宝,天圆地方,岂不美哉?”
房遗爱听完大惊,想看看是谁这么灵性,居然能提出这么牛逼的建议。
“舅爷!”
房遗爱抬头一看,这说话的正是他那便宜舅爷卢义恭,自己低头光顾着看图纸解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卢义恭也站到他们之中。
卢义恭点点头,说道。
“你这混小子,当值时又来串衙了?当心李道宗告你阿耶,你阿耶知道又要打你屁股!”
“嘿嘿。”
房遗爱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那不能,遗爱这是给长孙皇后打造的物件,对长孙皇后病情有大用呢,阿耶夸我还来不及呢!”
卢义恭笑而不语,然后看着房遗爱所画的麻将图谱,越看越惊奇,忍不住赞叹道。
“妙啊,妙啊,这筒子就是铜钱,这索子就是贯穿筒钱青绳。”
“二索绘双缕并行,如蛟缠柱,九索则九丝盘绞,密若锦编,老朽观之,实乃前朝五铢钱串遗韵也!”
房遗爱眨巴眨巴眼,他比卢义恭更惊奇,前世打了一辈子麻将,也没发现麻将还有这说法。
看你说的一本正经,我都忍不住要夸你了,你这也太懂了吧。
不光如此,卢义恭继续说道。
“这钱串子多了,就是万钱,家财万贯,若以朱砂为地,墨书为文,效果更妙。”
卢义恭轻抚着胡须,笑眯眯的对房遗爱说道。
“遗爱啊,舅父不才倒是一手飞白体还算说的过去,这万字书可否交给舅爷去写,保管雕刻出来笔势如刀凿斧刻。”
房遗爱看了一眼这个便宜舅爷,两人相视一笑,聪明人无需多言。
“那就有劳舅爷了。”
“哈哈哈。”
二人相视而笑,卢义恭知道这是给长孙皇后玩耍的,那就是给李二玩耍的。
到时候李二玩高兴了,问起来,自己不是又在李二面前表现一下了吗。
房遗爱没有揭穿他的小心思,几人接着商量麻将的其余制作。
“什么?这方寸间小块居然要完整的雕刻出梅兰竹菊四君子?这太难了吧!”
“什么?还有春夏秋冬四季花,属实有些难为人啊!”
卢义恭和匠人们听完房遗爱说要在小小的麻将上刻八张花的时候,忍不住惊呼。
“这有何难,交给老夫便可,蓝田侯房寺丞出手解决了工部马鞋铸造一事,这便是当做老夫还蓝田侯的人情罢了。”
房遗爱几人回身望去,不知道工部尚书阎立德什么时候也来了,正站在他们身后观望。
几人各自见礼之后,客套完了房遗爱说道。
“阎尚书,这刻画可不简单,还得上大漆漆色呢,你行不行啊?”
阎立德一副拒房遗爱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说道。
“当今天下丹青妙笔,老夫认其二无人敢称第一 ,或许立本再过几年可超越老夫。”
说完之后阎立德拒绝了房遗爱继续在工部停留,又开始撵人了。
“房寺丞无事请回吧,老夫担保午时三刻你来工部取麻将就好。”
房遗卡被撵走了,无所谓反正事情交代完了,这老逼登也给打了保票。
房遗爱走后,工部侍郎卢义恭问工部尚书阎立德,“阎尚书为何对遗爱如此大敌意?”
阎立德摇摇头,并没有回答卢义恭的话,想来卢义恭自己也清楚。
矛盾出在哪,还不是曲江池畔诗会房遗爱搅了他女婿李泰的好局。
“都动起来,午时三刻麻将必须完成。”
阎立德下了个命令,工部马上行动起来,煮牛骨的,锯木头的,调大漆的,画草图的,一副井然有序。
卢义恭在一块极小的纸上用飞白体书写着,上书一,下书万,一连写了四张。
同时心底念叨着,索子隐现青蚨影,万字浮沉朱提光。遗爱这个麻将好啊。
不但集天地方圆之数,实则藏货值流通之机,怕不是一般玩物,实乃是璇玑玉衡的微缩之术啊!
街溜子房遗爱被撵出了工部继续溜达,这一路过来竟溜达到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