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也时常印刷一些年画什么的,哪一块雕版不是极其耗费物力人力财力。
雕版印刷这营生哪是一个人说干就能干的事情。
“阿耶,舅爷你们请看。”
房遗爱看着两人不信自己,觉得再费口舌解释,不如让他们眼见为实。
随即走到架子旁,挑挑拣拣后抓起一把方块活字,然后回来在案几上开始拼摆。
“成了。”
房玄龄和卢义恭凑到前去,就看见七枚刻着数字的泥块瞬间组成一二三四五六七的序列。
房遗爱挑拣的正是从一到七这几个活字块,因为排列起来效果比较直观。
“这,,,,”
“这,这,这,,”
房玄龄和卢义恭目瞪口呆,房遗爱这么随意就拼摆出了一组数字。
“阿耶,舅爷你们再看。”
房遗爱说完又将活字打散重组,俩人一看案几上数字排列组合,赫然变成七六五十三二一。
房玄龄嘴巴成了一个“o”形,可以随意排列并打散排列组合的活字块,第一次见。
卢义恭更是瞳孔骤缩,工部十载浸淫,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雕版印刷需整版雕刻,错一字便要重刻,这这一整版也会因为这一错就前功尽弃废掉了。
而这些活字块却能像算盘珠般灵活组合,简直是开天辟地的革新!
“鬼斧神工,鬼斧神工啊!玄龄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卢义恭不吝夸奖,搞得房玄龄都不好意思了,说实在话,以前他对房遗爱要求是。
不要给做出太人神共愤的事,不闯株连九族的祸就好。
对于家族声望,光耀门楣之类的,有大郎房遗直就够了。
自从房遗爱救了长孙皇后以后,自己发现这个儿子比之大郎遗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侯爵,谪仙,制曲酿酒,简直不要太优秀 ,每每有人夸奖奉承他房家祖坟冒青烟,他就非常的自豪。
“遗爱,阿耶问你,这就可以印刷了吗?”
“还早呢,这活字块制作需经七道工序才成。”
房遗爱将这些活字块放回原处,对房玄龄说道。
“选胶泥筛细舂熟,揉成坯体后雕刻,待阴干半月还得入窑烧制。”
“什么,这么繁琐,还需要入窑烧制?”
“当然,这些字块是可以反复利用的,排列一版印刷之后,重新排版 ,周而复始,往复循环。”
“哇,厉害啊。”
“果真神奇。”
看着房玄龄和卢义恭两个吃惊的模样,房遗爱说道。
“就是烧制的火候不太好控制,或者字块阴干不到位,稍有偏差便会开裂。”
房遗爱话音未落,卢义恭已疾步走到架子前,目光死死锁住那些凹凸有致的活字。
这是个大发明啊,每个字都能独立拆卸,分明是能重复使用的印刷单元!
“不愧是活字印刷术。”
房玄龄抚须微笑,随即问道。
“那这活字印刷可是比雕版印刷强何止百倍!”
房遗爱骄傲道。
“那是自然,待技术成熟,旬月间便可印出百部典籍。”
卢义恭的腮帮子在剧烈颤抖,手指摩挲着那些冰凉的活字块。
恍惚间仿佛看见无数典籍从这方寸泥块中奔涌而出,在大唐的书卷间掀起惊涛骇浪。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啊!”
看着房玄龄和卢义恭两个人,状若疯魔,好一会房遗爱才想起来问他们来干什么来了。
“阿耶,舅爷,来找遗爱所为何事?”
经房遗爱提醒,卢义恭才想起是为了马鞋的事情来的,惊见活字印刷术,差点误了大事。
一番输出之后,把此次来的目的说出来,活字印刷先放一放,待解决马鞋一事后,再来找房遗爱。
房遗爱知道卢义恭是为了马鞋来的目的后,心中暗笑,可算想起问我来了,等你好长时间了都。
“舅爷,办法不是没有,你知道的,马鞋锻造不易,况且陨铁稀缺,便是朝廷采办,也得花钱。”
卢义恭听房遗爱说有办法,便放下心来。
只要有办法就好了,至于花钱也不是自己掏钱,自有朝廷掏钱,自己只管办事,把事办好就行。
“遗爱,钱的事好说,你先告诉舅爷,这马鞋到底该怎么办先。”
卢义恭盯着房遗爱眼底转瞬即逝的狡黠,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舅爷,方法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倒是听说,大业坊有人能解决此事,前提是,工部肯自掏腰包采买。”
房遗爱说完,搓了搓手指头。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去大业坊。”
看着一脸着急的卢义恭,房遗爱说道。
“这天色渐晚,要不改日吧?”
“不晚,不晚,舅爷都报备过了,走走走,去大业坊。”
暮色初临时,两人并肩驰入熙攘的大业坊。
坊内人声鼎沸,房遗爱熟门熟路地拐进巷子,青瓦白墙的作坊前,“裴记铁匠铺”招牌在风中摇晃。
“老裴,老裴。”
房遗爱在院门口扯着嗓门喊道。
“吱呀!”
一个古铜色皮肤的汉子拉开虚掩的木门,见是房遗爱来了,堆满笑脸道。
“侯爷过来了,快快请进。”
卢义恭随着房遗爱进了院落,才进去就看见院内炉火正旺,以及满地满墙上的马蹄铁泛着幽光。
卢义恭咽了咽口水,这么多的马蹄铁啊,这院子快要堆不下了吧。
古铜色皮肤汉子对着一个赤膊的少年吼道。
“二郎,去唤你阿祖来,就说侯爷到了。”
赤膊少年抬眼望着房遗爱,一笑便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去了后院找人。
不多时,裴九卿便来了,看到卢义恭随着房遗爱一起来的,有些诧异。
忙不迭的赶紧上前问礼,毕竟卢义恭可是工部侍郎,以前可是他仰望的存在。
“裴九卿见过卢侍郎,见过侯爷。”
卢义恭有些不高兴图糊涂人疑惑,自己没有自报家门,房遗爱也没有介绍,他如何认识自己?
“你是?”
“老汉裴九卿,将作监的一名大匠人,不过已经致仕。”
卢义恭“哦”了一声,不过他仍没想起来这裴九卿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