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在专门用来固定罪犯的合金金属台上，男人愣是咬着牙撑完了三种酷刑，这才扛不住开口吼道。
其实不是他无法继续扛下去了。
他那越发癫狂的精神状态，就是他强忍非人剧痛的底气所在。
入诡者的精神状况一个个都是非常微妙的。
对于堕化度比较高的入诡者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心理意志薄弱的，每天都会沉溺在精神层面的虚拟快感中，醉生梦死，做着体内的诡物引导自己去做的事情。
直到堕化度彻底满溢，然后死亡。
被刘仁抓回来的这个零协一级行动专员，便是这样的人。
就算公司每天都在给他们强调，一定一定要约束好自己心里的阴暗欲望，一定一定要遵守《零号协议》，也还是会有很多人控制不住。
毕竟那是违反了人性的。
所以，零协也给了下属入诡者不少的自由空间。
他们有着天然的特权。
还有着高额的薪资待遇。
只要是不在权贵阶层生活的城市核心区以及中心区乱来，公司也就不会管他们。
即便是稽查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他们别在外层区和边远区域搞得太离谱，一般来说都没事。
但就算条件宽松到了这种地步了，也还是有人不知足。
人心不足蛇吞象。
刘仁在稽查部当值了这么久，算是深刻领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人总是不会感到知足。
有了一就想要二，有了钱就想要权。
本来人性就经不起考验。
现在诡物又放大了人类的各种欲望，以此来诱惑他们增加堕化度。
人就更无法控制自己了。
姚晴有点遗憾地把手里的刑具放了回去。
“说吧，我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在情报里面掺杂什么小聪明。不然，下次你就算再开口，也得吃完桌子上的所有刑具。”
“……娘的，你是魔鬼吧？”
男人觉得自己已经够可恶了。
结果跟姚晴一比，他觉得自己居然还算得上是慈眉善目。
“对付恶人就要用更加恶毒的手段，不然好人哪里有赢的机会？”姚晴面色毫无波澜，“别说废话了，你招供的机会很有限，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
男人沉默了几秒，略微从堕化度加深的痛苦里面抽出还算清醒的思绪，开始了自己的阐述。
“最开始我是不想碰走私贩毒这种活的，但是他们给的太多了，而且似乎很有经验，还有完整的组织，上边似乎也有庇护，所以我再三考虑，还是决定收受贿赂，协助他们……”
男人的招供过程很长，每说几分钟，就会停顿一会，像是在费力回忆一样。
这也是堕化度加深后的负面作用之一。
体内的诡不仅在吃他的精神海，还在顺带着吃存在精神海里的记忆信息。
越到后面，入诡者的自我就会越少。
直到最终彻底堕化，被体内的诡从内部吃光。
在男人长达一个小时的交代里，一大堆的人名被他吐出来。
刘仁还以为没法从这个人身上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结果却没想到，不仅拿到了，而且还不少。
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本身就是有着巨大权力的一级专员吧。
在行动部里，一级专员已经是仅次于特级专员的老资历了。
手底下通常管着好几个二级专员领队的队伍。
在二级专员手下，则是三级专员带着正式专员的队伍，这些队伍通常以十个人为一个编制。
而二级专员手里的三级队伍就不算多了，但往往也有三五个。
至于一级专员手里，多少也有三五个二级队伍。
也就是说，一个一级专员，手底下至少管着两百多号人。
就算是现在入诡者数量渐渐变得多起来的时候，两百多通过了训练，接受过实战磨练的入诡者部队，也是一股相当不弱的势力了。
也许正是因为手里掌握着这样一支力量，所以才在加入之后，立刻就变成了整个链条的上层吧。
一小时后，姚晴看着男人招供的供词，手掌捏成了拳头，指甲都嵌入了手掌心里。
太多了。
而且每一个身份都不简单。
近期才出现在外层区的黑帮首领也就算了。
还有一部分是华澜市警局原本的高层人员。
在警局被特调局取缔之后，这部分人也顺势进入了特调局的编制里面。
目前，依旧舒舒服服地住在华澜市中心区里，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如果这群人也在这条犯罪链条里面的话。
那十年前的那桩案子……
还有那个，怎么查，也追查不出来，甚至在警方系统里面彻底消失隐遁的那个贩毒团伙……
一瞬间，姚晴想到了很多。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一股怒火依旧不可控制地从心底深处冲了出来。
体内的诡物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剧烈起伏，立刻开始尝试加深侵蚀度，向着精神海蔓延而去。
“没错，你双亲的死并非是什么英勇就义，只是被随手牺牲掉的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像是有一道声音在姚晴的耳边低喃。
她努力了那么久。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一个在大boss眼皮子底下跳舞的小丑一样。
难怪很多关键的案卷全都消失了。
还有很多线索也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彻底消失。
甚至连归档之后，都会少一部分东西。
以至于不论怎么查，都没法取得丝毫进展。
原来是这样啊。
姚晴忽然笑出声。
“哈……”
身体上的畸变特征都冒了出来。
“你冷静一点。”
刘仁伸手把自己亲手写下的口供接过，按住了姚晴的肩膀。
“……抱歉，我有点没法冷静。”
姚晴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亏她一直还坚守着所谓正义。
现在看来，去年之前的自己除了一腔正气之外，真是从哪个角度看都傻得可怜。
“冷静不了也是情理之中，但你最好还是控制一下堕化度，不然还没有报仇，自己就先气的去世了。”刘仁说。
他不是一个喜欢安慰别人的人。
也不会安慰。
毕竟社交技能没有点满。
就算有去年到今年的一大堆事情，他也还是没有点这个技能。
对同事和下属都是公事公办，对上司也是公事公办。
对家人？对家人要个屁的社交技能。
至于朋友。
到目前为止，刘仁似乎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