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汐是连夜来到望月山,出城的时候天就快黑了,来到这里正好天亮了。
马车赶了一夜的路,停在了一条岔路口。
陈汐下了马车,抬头看去,前方是一片树林,她徒步穿过树林,前方豁然开朗。
远处是一片峡谷,峡谷入口有五六个帐篷,还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士兵守着。
看来这里就是封锁线了,里面就是方瑗他们所在的村子。
峡谷入口很宽,两侧都是山脉,上面郁郁葱葱,而且非常高。
从峡谷肯定进不去,方瑗说往左侧走两里路,会有个斜坡,从斜坡爬上去就可以进入山谷里的村子。
陈汐走了一圈,随着太阳的升高,陈汐额头上见了汗。
但好在,她看到了方瑗说的斜坡。
陈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方瑗管这叫斜坡?
这分明就是个陡峭的山壁嘛,陈汐抬头看去,这是一块斜着向上的石板,约十几丈高。
石壁上有许多的裂痕,裂痕中生长着一些小树,和稀稀拉拉的草,更多的还是青苔。
依稀能看见青苔上有脚印,基本可以确定,方瑗他们就是从这个地方出入的。
陈汐不禁吸了口凉气,从这里上去,怕不是要摔死,而且她身上还背着个大箱子。
要不是为了林复白的那支队伍,陈汐绝对扭头就走。
她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深吸了好几口气,将袖子一撸,搓了搓手,随后抓住上方的一棵手腕粗的树,另外一只手抓着缝隙里的一把草,脚蹬在士石壁上向上攀爬。
方鹤的武艺的确高强,能将这些人收入麾下,这点小牺牲是值得的!
陈汐爬了一会儿,已经距离地面两三丈了,但上面却还是遥遥无期的感觉。
她有点不敢往下看,因为她恐高。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找角度往上面爬,幸好没有下雨,否则这些青苔根本踩不稳。
四丈、五丈……
才爬了一半,陈汐便有些体力不支,满头大汗。
现在她挂在石壁中间位置,可谓是进退两难,也没有能休息的地方。
她心里有些后悔了,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足够的力气爬到顶。
陈汐苦笑,无任何防护措施攀岩,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的勇气。
她脚尖踩在其中一条裂缝里,短暂的休息了片刻,四下看了看,上面很长一段距离没有能抓的东西。
前面的路断了。
陈汐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六七丈的高度,看得她瞬间头晕眼花。
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继续搜寻前方的支撑点和落脚点。
很快,她发现上方有个凸起的地方,但十分光滑,很难抓住。
上去的办法就是抓住这块凸起之后,迅速借力,然后再抓住左上方的那棵树。
这是个高难度挑战,而且还只是其中一个,越往上越难。
陈汐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她心一横,抓住那块凸起的岩壁,“拼了!”
手臂用力,脚往上踩,左手一松,立刻去抓那棵树。
结果距离不够,没有碰到那棵树,身体失衡,右手也从石块上滑落,失重感顷刻间席卷而来。
“啊——!”
本能地发出惊叫,她贴着石壁滑落,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一瞬间滑下去两丈远,紧急之下,她手忙脚乱的四处乱抓,幸运的是,她抓到了一把草。
勉强稳住了身子,陈汐已经吓得面色苍白。
她来不及恐惧,另外一只手也急忙抓住了另外一道石壁裂缝,终于稳住了。
陈汐闭上眼大口的呼吸,心跳如雷。
差一点,她就摔成肉泥了。
这一摔倒也没白摔,上方有人听到了她的声音,探出头朝悬崖下看。
一眼就看到了挂在石壁上的陈汐。
“是个女人,快!”
陈汐没听到上面的对话,她这会儿正琢磨着怎么下去呢。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她已经不敢继续爬了,上面的路越来越难,能抓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以她这点技术,根本就爬不上去。
继续爬完全是在找死。
她试探性的往下挪动时,忽然上方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转头一看,才发现身旁垂着一条绳索。
陈汐茫然地朝上方看去,可惜太高了,加上有些树叶遮挡,什么都看不见。
又过了会儿,绳索动了动,紧接着一道人影抓着绳索,嗖的一下滑了下来,稳稳地停在陈汐身边。
“陈汐,你徒手爬上来的?”
是方瑗,她看着狼狈的陈汐,脸上写满了错愕。
陈汐更茫然,“难道你们不是?”
“当然不是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方瑗扯了扯身上的绳索,“你看,我们是这样上去的。”
陈汐上下打量着她,这才看到,她腰间绑着一条绳索,手里还抓着另外一条。
“……”
“不是,你也没跟我说我!”
方瑗尴尬的一笑,“谁知道你敢直接爬呀,我都让人在上面等着了,他们发现你就会将绳索丢下来,把你拉上去的。”
陈汐嘴角一抽,“我爬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发现我。”
“那你出现的不是时机,他们一个时辰才往下看一眼,那你出现的时候,肯定刚好错过。”
陈汐脸上写满了无语,她方才爬的时候,还在佩服,这群人武艺高强,这么陡峭的山壁都能来去自如。
结果是自己想多了。
要不是方才运气好,下次他们再看的时候,看到的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都怪我,是我的不是,先前太着急,没和你说清楚,也没想到你敢直接爬。”
方瑗拿出绳索,帮忙套在陈汐的腰上,“我现在带你上去吧。”
陈汐点点头,“好。”
再不上去她真的撑不住了,也没力气和方瑗闲聊,抓着绳索便往上爬。
上面的人察觉到她开始爬,也在将绳索往上拉,这样爬起来陈汐轻松多了。
练过武的人还是不一样。
方瑗能直接抓着绳索,在悬崖上如履平地,嗖嗖两下便爬得没影了。
而陈汐,还只能苦哈哈的一边抓着树枝,艰难地向上攀登。
方瑗见她爬得太慢,又滑了下来,朝她伸出手,“你拉着我吧。”
陈汐也不客气,抓住方瑗的手,借着方瑗的力道,爬起来又轻松了不少。
尽管如此,她还是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爬上去。
来到山上,陈汐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双脚止不住地颤抖。
太累了,比杀了十头猪还累。
方瑗蹲在她身边,一脸的感动,“陈汐,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却不要命的跑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了。”
陈汐喘着气,摆了摆手,又拍了拍身上的箱子,“我给你拿了药来。”
“太好了!”
不管她的药有没有用,就冲着她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就已经足够令人感动了。
方瑗握住她的手,郑重地说,“谢谢你,真的。”
“不用这么客气,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使命。”陈汐一脸的大义凛然,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她虽然是抱着目的来的,但所作所为也称得上一句医者仁心。
要不然她能徒手攀岩?
方瑗又感动了好一阵,尤其是看到陈汐身上的擦伤,心里更加愧疚了。
歇了会儿,方瑗才带着她下山往村里走。
从山上下去,又花了小半个时辰。
不多时,陈汐便看到山下的村庄,没想到还挺大的。
村子四面环山,被四周的山包围着,房屋错落有致,还有大片大片种着庄稼的土地。
有些庄稼已经收了,有些还在地里,放眼看去,一片金色。
乍一看,风景还不错。
陈汐拿出一大块布,将自己从头蒙住,又用面巾遮住口鼻,将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遮住。
方瑗不解地看着她,“你这样不热吗?”
陈汐说:“热也得裹上,你们也是,多做点防护,疟疾大多都是由蚊虫传播,说不定被蚊子叮一下就染上了。”
方瑗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是瘴气引起的吗?大夫说我们这山谷里水汽蕴蒸,形成的瘴气才染上了疟疾。”
“没错,雨季或湿度较高的时候,蚊虫数量剧增,染上疟疾的风险就会增加,但本质上还是蚊虫引起的。”
“原来是这样吗?”方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是你厉害,知道的真多。”
“染病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方瑗又惆怅了起来,“还是那样,反反复复的发热,许多人已经昏迷了,已经死了七八个人了。”
“现在也没有大夫,全靠我们自己熬药,什么也不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幸好陈汐来了,让他们看到一丝希望。
陈汐一边和她走,一边询问情况,“染病的人有分开吗?尸体有没有焚烧?”
“分开的,染了病的人现在都在村子东边,尸体也全都烧了,埋在山里面。”
这些还都是之前那位大夫说的,可惜那位大夫也已经死了。
方瑗带她去了村子西边,没有染病的人现在都住在这头。
陈汐去见了方鹤,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方鹤的真面目,中年模样,生的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穿着粗布麻衣,却掩盖不住他身上的气势。
他正拎着斧头,在院子里劈柴,地上堆满了柴块。
方瑗来到他面前,开口道:“爹,陈大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