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影绰绰的烛光下,女子的心思一览无余。赵弘佑拿过她手中的墨条,揉搓指尖染上的墨痕。
“要不,我去找八皇叔商量一下,让他将世子之位传给杨姑娘的孩子。”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王苏瑶本来心里就烦,听他这般说,气的一拳头捶上去。这事若是传出去,以后杨姐姐怎么在这世间立足。
赵弘佑握住王苏瑶的手腕,将其抱到腿上,“你说,想怎么办?”
“我想杨姐姐做我嫂嫂。”
王苏瑶挑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弘佑。赵弘佑语塞,男女情爱之事,他如何管的了。恰在这时,高直敲响了书房的门。
“殿下,王公子身边的青砚来了!”
王苏瑶忙从赵弘佑腿上跳下来,走过去开门,“哥哥出什么事了?”
青砚从高直身后露出头,哽咽道:“公子近些时日心情不好,时常留恋青楼。以前也不过是喝喝酒,看看歌舞。谁知今日在天香楼喝的有些上头,拍下了一位姑娘的初夜。
公子手里没银子,就把玉佩押了出去。谁知道那老鸨转头就拿着玉佩去府上要银子去了,我没拦住。”
说到这里,青砚急得跺脚:“二小姐,您去救救公子吧,这要是老爷赶过去,非得打断公子的腿。”
“我知道了。”
王苏瑶扭头看向赵弘佑,手被握住。赵弘佑拉着她走了出来。两人坐上马车赶往天香楼。王苏瑶掀开车帘,看着过往的街道,心下焦急。
“哥哥怎么这么糊涂。”
“他糊涂什么,他清醒的很。”
身后传来赵弘佑的声音,王苏瑶蓦然回头,“什么意思?”
赵弘佑将焦急的小姑娘揽入怀中,“杨家应了王家的求亲,满城皆知,他若不去提亲丢人的谁?杨家又能以什么理由毁约?”
无论怎样,对杨姐姐的名声都不好。王苏瑶抬眼,满目酸涩。
赵弘佑轻拍其后背,亦是感慨:“武将贪功、文臣惜名,像他这样的文人,还真是难得一见。”
临近妓院,马车渐渐慢下来。青砚轻敲车厢门,“二小姐,老爷的马车来了。”
王苏瑶掀开车窗帷,看到了巷子里快要窜出的马车,月光清晰的照出驾车的人,正是罗管家。
她道:“别上去。”
高直驾车堵住了巷子口。罗管家勒紧缰绳,马匹嘶鸣一声,哒哒往后退了两步。王钦推开车厢门,问“什么事”,就见女儿走了过来。
王苏瑶站定,道:“爹爹,回去吧!”
王钦刚要发火,见太子殿下走了过来。他走下马车,行礼道:“犬子的事,就不劳烦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了。”
王苏瑶淡淡提醒:“哥哥不会跟你走的,闹起来,丢脸的是王家。爹爹最好思量清楚,我家殿下也不是何时都有功夫。”
王钦语塞,不管他想不想承认,他都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是实话。如今他主管封禅一事,一时风头无二,其一言一行都受百官监督,万不能出丝毫差错。
纵然受寿王指摘,他也不得不行礼致谢:“下官谢太子殿下。”
赵弘佑颔首:“一家人,岳父大人客气了。”
王苏瑶摊手,“拿来!”
“什么?”王钦不解。
王苏瑶道:“银子呀,你儿子逛窑子,难道还让我出钱不成?”
王钦尴尬的从袖子中掏出两张银票。王苏瑶拿过来,转身就走。赵弘佑接过高直手中的帷帽,追上小姑娘。
小姑娘盯着银票上的数字看了许久,塞进了袖子里。赵弘佑笑道:“吃醋了?”
王苏瑶瞪了他一眼,拿过帷帽戴上,“你在这等着!”
他的身份被人认出来,也是一桩麻烦。
“不行!”赵弘佑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一个小姑娘去妓院,多危险。”
“我去找人,又不是……”王苏瑶说着话见前方一道人影飘过,快速的眨眼,“二郎,那是谁呀?”
赵弘佑道:“好像是杨姑娘!”
“别好像呀!”
“就是!”
两人站在街边等了没多久,杨潇潇拽着王从愈的衣袖走了出来。寂静无人的夜里,她就那么拽着他的衣袖,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
东岳书院门外,杨潇潇松开衣袖,看向身后的男子。王从愈在妓馆待了许久,衣衫不整,隐隐还能看见胸前裸露的肌肤。
杨潇潇移开目光,艰涩道:“以后别去了,我不值得你如此。”
“是我对不起姑娘,我不该未经姑娘答允就上门求亲,损伤姑娘清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说着说着,王从愈笑了,“我只是在想,若在下能挽回一二,助姑娘得嫁良人。能不能请杨姑娘,不要再恨我?”
杨潇潇仰头,任风吹干眼眶的泪水。
王从愈整理好衣裳,后退一步行礼,独自踏上书院的石阶。石阶沉重的声音踩在心头,一下又一下,撕扯的心生疼。杨潇潇骤然出声:“王从愈,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她仰头,看向皎洁的月光,转身踏上石阶,走到王从愈面前。
“当年,助周王出宫的令牌,不是我从御林军那里偷来的,是章穆皇后给我的。她让我交给周王殿下,可我害怕,我害怕连累爹爹,也害怕他要求我跟他一起走,才假装崴了脚,骗婠儿去送令牌。”
“若不是我,章穆皇后或许不会死,你王家也不会身处险地。可这些,我从没有同婠儿说过,我还厚颜无耻的装作大度的样子将周王殿下让给她,其实是我不敢要。”
“我不仅胆小怯懦,还自私虚伪。与你心中的杨潇潇根本就是两个人。”
“如今你都知道了,可以死心了!”
杨潇潇看向王从愈的眼睛,笑着转身离开。王从愈看着地上拉长的影子,蓦然追上去,将远去的姑娘拉入怀中,吻了上去。
“你干……唔……”
杨潇潇忽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由着眼前的男人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缠绵悱恻,月影倒悬,待到怀里的姑娘瘫软下去,王从愈激动捧起她的脸颊。
“我很荣幸,有幸守护潇潇的秘密。”
杨潇潇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啪的往下落。那压在身上犹如山一样重的罪孽,如今有人告诉她,可以跟她一起撑起来。
“你不跑吗?”她不确定的追问。
“傻子才跑。我的潇潇,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王从愈擦去杨潇潇眼角的泪,再次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