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乔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孟笙居然要报警,不怕丢人现眼吗?
她脖子上的吻痕可做不得假,明明成了,今天酒店里可还有不少人,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孟家,姻亲许家的名声或许都要受到牵连。
她做事这么不计后果的吗?
不对!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如果孟笙真要报警,查起来的话,怕是很简单,有监控不说,那时候可有不少人证看到她给孟笙端酒了。
她根本就没想过,孟笙会把这事闹大,甚至还到了要报警的地步。
她正有些无措和想方设法的时候,隔壁的门忽然开了。
一身白裙的白瓷走了出来。
可算不再是她身上那些一成不变的旗袍了。
她面色焦急担忧,“怎么了?我在里面就听见你们的争吵声,阿乔,你和孟馆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孟笙仍旧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啧。
看着气色不太好啊。
不会是昨晚拉虚脱了吧?
以她的身体情况,居然没去医院,是不是昨天药下少了?
昨晚下药的时候,她也是顾念着顾瓷的身体,没下太多,只有一指甲盖那么多,免得把人直接弄死了,她还得担责。
想弄死她,也不是这么个弄死的。
总要……悄无声息,让人挑不出错的那种。
而且,比起直接弄死她,精神层面的丢人现眼更为折磨,也会让人记住痛苦,心生胆寒。
比如,当众拉肚子。
最好拉裤子上。
美哉。
叶舒乔怨怪地瞪了眼顾瓷,怨她现在才来,怨她现在知道做好人了,什么坏的都让她担着了。
可这些是她们行动前就说好了的。
而且,孟笙现在要报警,确实需要一个人从中调和,打消孟笙的念头,否则别说她了,等会顾瓷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顾家丢脸就算了,反正丢的脸已经够大的了。
她可不想叶家也跟着丢人。
叶舒乔像是抱怨似的,委屈又生气地把事情和顾瓷一说,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她们的计划成功了。
孟笙被人污了清白。
然后就娇气又跋扈地把身子一扭,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不公一样。
把那种“好心没好报”的愤怒表现得淋漓尽致。
顾瓷却有些心惊肉跳,总有种什么东西正在脱离她的掌控的不安感,她下意识看向孟笙脖子上那清晰可见的吻痕。
真的是吻痕。
特别明显!
都能由此窥见他们昨晚的人疯狂和热情。
顾瓷心里生出一个她最不愿意,也最不想面对的念头。
她……她为别人做嫁衣了。
这个念头穿透迷雾展现在她面前时,她只觉得浑身像浸在了千年寒潭中,任由寒意深入骨髓中,再进入心肺,凝固她本就心率不稳的心脏。
她早该猜到的。
早该……
昨天那种情况,没有她,这个楼层里裴绥会去找谁,再蠢的人,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的。
因为裴绥别无选择。
那个药有多猛,她很清楚,就是为了避免让孟笙有去医院的机会,所以她才选了一款又急又快的药。
昨天想让裴绥喝下那杯酒,她也是这样想的,只要她和裴绥成了,她都会让其他人过来看到。
不管裴绥愿不愿意,他和裴家不认也得认。
只要她嫁给他了,孟笙总会成为他触不可及的过往,人生这么长,她总会让他回心转意,也让他看到自己身上的优点的。
她不比孟笙差。
总有一天,他会重新爱上她的。
可计划再一次落空,还让孟笙捡了个便宜,她就觉得窒息和头晕眼花。
他们都已经分手了,那这次的事情不就等于她亲手送了个台阶上去,给他们可以复合在一起的机会吗?
尤其是现在叶舒乔这么一闹,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以及孟笙的名声,两人即便是有了隔阂,也是必须复合的。
她这是在做什么?
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不容易才把他们两个搅和黄了,结果呢?
又亲手把他们俩撮合在一起了?
顾瓷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和事实。
那她那些谋算又算什么?
算跳梁小丑,算……
她忽然想到了之前孟笙在裴家老太太寿宴那日说的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那是出自《红楼梦》里王熙凤的判词。
此刻,她却莫名觉得十分贴切。
太讽刺了。
可浓郁的不甘和愤恨充斥着她整个胸腔,为什么要有孟笙这个人?
为什么?
上辈子也是,这辈子亦是,她两辈子都要活在她的阴影下吗?
上辈子是个死人,在裴绥心里何其重要?
而这辈子是个活人,又在裴绥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心里就好似有好多只猫在挠似的,又疼又痒,极其难受,可此时,她却又不得不装出一份镇定的样子。
面上还得流露出恰当好处的诧异。
她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脖子上的痕迹,“这……孟馆长,你……”
孟笙莞尔,“顾小姐不必如此,我昨晚差点就被人算计了,我正准备报警来着,要不,顾小姐也帮我当个见证?”
顾瓷一僵,总觉得她这话和明晃晃的笑宛若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火辣辣的。
她刚刚之所以没急着出来,也就是想看看叶舒乔把孟笙逼到一个程度的时候,她再出来打圆场。
结果从墙上视频里听到孟笙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转到了要报警上,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生怕叶舒乔这个蠢货真把事情闹大,就得不偿失了。
可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帮忙解释,“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乔不是那样的人,她和孟馆长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孟笙脸上笑容没变,淡声反问,“哦,是啊,这也是我所好奇的,我和她无冤无仇,无冤无仇呢。”
顾瓷被她那清凌凌的目光看得浑身一凛。
她知道孟笙这是在暗讽她。
也十分笃定,那杯酒就是孟笙送回来的了。
但她现在不能露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耐心地帮忙解释。
孟笙可没那么多耐心,“哦,不报警也行,看在顾小姐的面子上,好歹我们相识合作一场,那就接律师函吧,我回头让……”
“我来写律师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背后一道沉稳清洌的嗓音截了过去,“要发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