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管理的军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步了,姜白用了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让赤眉军有这么长足的进步,就说明她方法的先进。
“我已经把军队的训练方法教给子阳了,他那里应该有总结成册的训练方法,你们直接问他要就行了,不过有遇到了什么有问题的地方,也可以直接来找我。”姜白说。
“好,阳阳!”穆婉看向段琦。
段琦累的扶住膝盖不停的喘气,累的只能虚虚点点头表示同意。
“伯母,你真厉害!”姜白上前给穆婉递上一块帕子。
“那当然,你伯母一直是最厉害的那个。”段凌峰拿过姜白手中的帕子擦去穆婉头上的汗,目光温柔的看向她。
从校场上回来后,段凌峰和穆婉又回到了那种无所事事、无忧无虑的日子。
段岳看着一旁爹娘轻松玩闹,自己手中却有这么多事务要处理心中渐渐涌起了不平衡。
要是能分给爹娘一点就好了。可惜前几天段凌峰在他话语中有这个苗头的时候就火速拒绝了。
段岳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爹娘,你们想不想去剿匪的队伍里玩玩?”
“不怎么好。”段凌峰拦住穆婉准备答应的话。好不容易他和穆婉有时间有功夫一起休息玩乐,这儿子真没有眼力见。
“爹娘,你们要知道,我们说是为了剿匪其实是为了震慑黎城,要知道我们可是准备从鸿城搬运泥胚,要是这讨伐的军队中有娘亲的加入,我们的计划肯定能更加顺利的进行。”段岳试图诱惑他娘去军队转悠。
穆婉确实有些意动,要知道当年就是跟吴成打的那一仗败北了,这次要是能赢回来…
但架不住身边还有一个老谋深算的段凌峰,“不用,我们年纪大了,这种事由你们年轻人来就行了。”
段岳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他爹在就是不好。
“娘,那可是吴成啊,你真的不想亲自动手收拾他吗?”段岳补救。
“不想,你娘不想,由他儿子帮他报仇就行了。”段凌峰说。
“爹,你没事儿真的可以来这儿看看这些公文,不要老缠着我娘。”段岳把手中的纸张举到段凌峰面前。
“乖儿子,你好好批复吧。”段凌峰拍开眼前的纸,又拍了拍段岳的肩膀,拉着穆婉骄傲的出去了。
段岳看着父母离去的背影,心里那个气啊。
这老头子,就知道拆自己的台,难道他不知道去军队里转悠转悠,还能锻炼身体吗?这可是个好机会,竟然被他自己给毁了!
段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既然父母不愿意去,那他只好另想办法了。
“算了,还是丢给段琦吧,我不擅长这些呢。”段岳自言自语,完全忘记自己其实还担任着将军一职。
莫名接到任务的段琦很是气愤,“这肯定是大哥不想干活丢给我的!”
属于段家最底层的人,段琦只能带着一肚子气去剿匪。
“娘,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段景看着他爹娘玩了大半个月,有休息的意思才提出来。
“嗯,轩儿,有什么事儿是娘能帮到你的?”段景年纪稍大之后就很少寻求她帮忙,一下听到了这样子的要求反而有些意外。
“娘,姜白前一阵子想让女子从家庭中解脱出来,想让他们学医自立,被我拦住了,我想开一间酒楼,招一些孤苦无依或者在家中过不下去的女子。”段景说。
“不仅仅是这样吧?”穆婉听说了他话中的其他。
“是,”段景现在想起当初的那些对话就觉得有些脸胀发热,“我当时用的言语非常激烈不好听。”
“轩儿,你能学一下当时的话吗?”穆婉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话能让段景说不好听的。
段景回忆着当时自己说的那些,穆婉听到了直摇头,“轩儿,我现在是真的觉得姜白脾气好,你这么说话她都没有把你打出去。”
“可是,娘。”段景想说点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当初经历了娘的那件事,”穆婉揉了揉段景的头以作安慰,“轩儿,姜姜的方案虽然有些激进但是大体上没有问题,你不应该一味的否认她。”
段景低头不语,穆婉接着说,“有问题的是娘,娘当初的方法太过激进,才造成了那些后果。”
穆婉说起那段经历声音中带上了哽咽,不只是姜白想过要让女子脱出泥潭,她当初也是。
只不过她的做法太过激烈了,她开女学、另开班教授武艺反击、设定律法偏向女子、夺了一部分的生存方法专属于女子,可结果就是从上到下的不服气背叛,那些少了人伺候的男人沆瀣一气,准备刺杀她。
当初不光是她包括整个段家和穆家都差点覆灭可是,“你是因为她说要开女学,才反应这么激烈的对吧?”
段景点头,“娘,我当初差点失去你了,我不可能再接受失去她。”
“可是姜姜本身大,其实应该多相信她一些。”穆婉说。
“娘,你当年的能耐也不小,可不也差点被那些恶人杀了吗?”段景语带哽咽,“他们根本就不能接受女子脱离他们的奴役。”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更加努力呀,就像爹娘和家人们永远支持你为我们带来新生。”穆婉安慰着段景。她当初以为后遗症最严重的就是段琦,段景和段岳都缓过来了,没想到只是段景心思细腻,把这些问题都藏在了深处。
“轩儿,可能当年娘亲真的是太年轻了,没注意到我儿,让我儿害怕了。”穆婉也是后悔,因为当年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想用最快最简洁的方法去救赎她们,可那些人真的想要她救赎吗?
“娘,没错!我们为什么想要反抗,不就是因为现如今的上位者不把百姓当人,那些女人也是人呀?不能直接就这全国一半的人口,为了国家表面的安稳就先另一半于不易,这样子国家迟早会覆灭的。”
段景是被穆婉一手带大的孩子,他非常能理解现如今这种现象是畸形的,也是不该存在的,因为大家都习惯了就不管是不是错误的。
“不论是谁被关押久了,哪怕被人在解救出来时都会觉得非常不适,甚至会仇视那些解救他的人,还会觉得那些人说的是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可能不光是那些男子包括那些女人也同样接受不了,穆婉恍然想到。
“所以你是不想姜白受到伤害,但是同样也不能偏激。”穆婉回过神来教育段景。
“那我是不是应该再给姜白好好道个歉?”段景想想心中不安。
“可以,但是没必要再在口头上刻意进行。”穆婉说,要是现在再去道次歉,这明晃晃的表示是被家长训过了吗?
“我也想过了,确实不该,我确实错了,所以我想请娘帮个忙。”段景说。
“噢?什么忙?”穆婉好奇。
“城西边有一户人家的媳妇,常年遭受相公公公婆婆的打骂,前几天实在遭不住了准备去投河,被一个士兵解救下来了,我想请娘教她一些武艺,让她能打回去。”段景说着在这个时代骇人听闻的发言。
“啊?”穆婉没想到是这种事,“这…”
“很多时候,板子不落到人身上他们就不知道疼,让这个女子做一个榜样,让其他人看到希望。”段景说。
“好。”穆婉本身想说做主他们夫妻和离,或者给她个活计,让她能养活自己,再想想也觉得没用,他所受到的迫害是来源于她的相公,没有解决掉她相公一家她才能迎来新生。
过了一月,姜白接到了下面衙门送上来的一份加急文书,自她上任以来,她还从没接受过如此着急的呈报。
姜白打开信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你是说,城西有一户人家状告他家恶妇伤人?”姜白看着亲自送文书过来的典史。
“是,那家人惨的哟。”典史看了都觉得感同身受,哪有当媳妇这么打婆家的?
“原因呢?为什么?”姜白没忍住好奇心。
“哪有什么原因,就是那妇人恶毒至极,还敢动手!”典史满眼对那妇人的厌恶。
“没有原因?成婚五载才在近几天动手打人,你说没有原因,你相信吗?”姜白放下手中的文书,看向下面的典史。
“这妇人…”典史梗着脖子准备跟姜白辩驳两句,但看到她冷冰冰的眼神,突然哑了火。
“你们平时办案就如此这般决断的吗?”姜白发问的声音很稳,稳到典史听起来觉得后脊背一寒。
“城主明鉴,我们只是愤慨于那家人的遭遇,城主你是没有见到,那家人身上的伤真真触目惊心。”典史试图引起姜白的怜悯之心。
但姜白被典史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态度搞的哪还有同情心,“这种案子我亲自接了。”
典史一听姜白要亲自接手案子,脸色顿时变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忙躬身道:“城主大人,这等小事怎敢劳您费心?衙门里自有章程,属下这就回去重新审问,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给我一个交代?”姜白反问。
“不,是给无辜的百姓一个交代。”典史脑子转的快连忙改口。
“不需我帮忙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姜白再次问道。
典史心里苦啊,他哪里知道这个新上任的城主,这么不讲理?要是早知道他哪会来这?
“无需多言,你们的章程我不信。”姜白目光冷冷的扫过典史。
典史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低着头,姜白不再理会他,转身大步走出府沉声道:“带路,我要见这起案子中所有的人。”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一名瘦弱的妇人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脸上还带着淤青。听到脚步声,她也不抬头,就跟没听见一样。
姜白站在牢门前,静静打量着她。妇人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抱紧双臂,似乎对姜白的注视很不适,这样子好像是躲避挨打?
“这就是你说的恶妇?”姜白指着牢中的人。牢中的妇人听见有别于昨天的问话,诧异的抬头。
“也许是她装的也说不定,我们探案中经常遇见这种装的人。”典史说。
姜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偏颇,也听出了他语调中对她的不屑,姜白已经打定主意把这人换掉,但是现在还需要用一会儿,毕竟要把眼下的案子处理了。
“你叫什么名字?”姜白开口,声音不似典史那般咄咄逼人,反而带着一丝沉稳的温和。
妇人回答:“民妇…姓林,名月娘。”
“林月娘。”姜白点点头,“他们说你殴打夫家,你可认罪?”
林月娘想着那人教自己的话术,“民妇不认,我爱他喜欢他才接触他的,怎么就是我殴打他们了?”
“一派胡言!”典史听见林月娘的话,厉声呵斥。
“混账闭嘴!”姜白也厉声呵斥典史。
典史看着眼前眼中杀意毕现的姜白,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实在是这恶妇说的过惊世骇俗,我才一时口不择言的。”
姜白冷冷盯着他,眼中寒意未消:“你身为典史,本该秉公执法,却偏听偏信,不问缘由便要给无辜之人定罪。如今还敢当我面咆哮,阻挠本城主审案!”
典史也顾不上什么案子了,一直跪地求饶。
姜白懒得再看一眼这人,转身继续问道:“你为何动手?”
林月娘缓缓跪下:“大人!民女冤枉啊!民妇嫁入张家五年,日日受尽折磨,公婆动辄打骂,丈夫更是每每有不顺心都殴打我,他们告诉我,如果不是他们如此这般的教育和鞭策,我就是一个懒妇,一个只会顶撞长辈毫无家教的妇人。”
林月娘掀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却是新伤,触目惊心。
姜白转头看向典史,脸上挂着冷笑:“这就是你说的‘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