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憨砂锅大的拳头即将落下,准备在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裴文斌身上再添几道伤痕时,刑警队长刘东升一个箭步上前,铁钳般的手掌稳稳按住了他的肩膀。
夕阳的余晖将刘东升警服上的银质肩章映得发亮,他压低声音道:
“李同志,冷静。把他交给我们处理。”
李憨的拳头悬在半空,指节处捏的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
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
最终,他还是缓缓放下手臂,肌肉线条则在褪色的工装服下起伏。
见对方同意,刘东升这才转向身后的警员,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先把人送去医院处理伤口,等能够说话了直接带回局里做笔录。”
两名年轻警员应声上前,蹲下身开始解那些堪称艺术品的绳结。
绳子深深勒进裴文斌浮肿的皮肉里,在裸露的腕部留下紫红色的沟壑。
“这……这打的都是水手结啊?”
年纪稍轻的那个警员忍不住小声嘀咕,手指都被粗糙的麻绳磨得发红。
还好他的搭档眼见解开不容易,干脆就用战术匕首小心割断最后一段绳索。
刹那,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裴文斌被架起来时,身上早已成了碎布条,就像破败的旗帜挂在身上。
而他的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警员不得不半拖半抱地把他往警车方向带。
路过李憨身边时,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沪城大少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嘶哑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等着……”
“闭嘴!”
年长警员一个利落的擒拿手,裴文斌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没了声响。
警车后门\"砰\"地关上时,
金属碰撞声,惊起了屋檐下的麻雀。
“爸爸……”
衣角传来轻微的拉扯感,
李憨低头看去,只见女儿正仰着可爱的小脸。
小甜甜羊角辫散了一边,腮帮子上还粘着巧克力碎的痕迹,但圆溜溜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爸爸,我饿了,咱们去吃肯的基好不好?”
李憨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拂过女儿额角的擦伤。
他突然单膝跪地,把脸埋进女儿带着奶香味的衣领里深呼吸,直到确认这个温暖的小身体真实存在后,才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回答:
“好,等回家带上妈妈咱们就过去……”
夕阳即将西下,余晖将父女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刘东升望着这一幕,眼角笑出了细纹:“李憨是吧?他这闺女恐怕……”
他伸手似乎想摸小甜甜的脑袋,却在看到自己沾着泥污的手套时收了回来:“将来肯定比你还有出息。”
小甜甜闻言立刻从爸爸怀里探出身子,骄傲道:
“那当然!甜甜今天还帮警察叔叔你们抓坏人了呢!”
她被父亲抱着,小脚在空中欢快地晃荡,鞋尖还沾着地面上的一些木屑。
三辆警车陆续发动,
红蓝交替的警灯,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李憨把女儿举过头顶,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便往自己的皮卡车走去。
小甜甜的欢笑声,惊飞了路边的白鹡鸰,她的小手紧紧抓着爸爸的耳朵,像是握着最可靠的方向盘。
最前面的警车里,裴文斌瘫坐在后排,肿胀的眼皮勉强撑开一条缝。
透过防爆网他看见那个农民工模样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把小女孩放进车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安置什么易碎品。
一种比肉体疼痛更尖锐的屈辱感突然袭来
——他裴大少居然栽在一个六岁丫头手里?这事要传回沪城圈子……
“老实点!”副驾驶的警员突然回头,警棍不轻不重地敲在隔离网上。
裴文斌这才发现,自己戴着的手铐不知何时在座椅上磕出了声响。
“玛德,从碰到那个家伙起我就一直在倒霉,早知道就不招惹他……不!是不招惹他们一家人了。”
裴文斌心中后悔不已,从后视镜里看到,刑警队长正弯腰对小女孩说着什么。
向来严肃的他,此时脸上竟带着罕见的笑意。
皮卡车发动时,李憨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那旧房子。
斑驳的铁门上,还隐约留着踹开的痕迹。
看来,这就是裴文斌那家伙准备用来藏女儿的地方吧?
只可惜,他失算了。
就裴文斌那样的富家公子哥,纵然是三五个,都不一定是女儿的对手……
车载收音机里传来交通台的轻音乐,小甜甜在后座哼着走调的儿歌。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憨嘴角不自觉扬起
——还好,上午出事时只说女儿可能逃学了。
要是让怜雅知道真相,说不得有多担心呢……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李憨踩下刹车。后座传来包装袋窸窣的声音,接着是女儿含混不清的嘟囔:
“爸爸,这个给你吃。”
反光镜里,小甜甜正努力伸长胳膊,小手里举着半块压扁的巧克力。
“哈哈,乖宝贝你自己吃吧,爸爸不吃……”
虽然内心中很温暖,但李憨还是拒绝了女儿。
毕竟他可是在开车呢,哪能扭头吃东西啊……
——很快的,父女俩便回到了家中。
女儿直接跳到餐椅上晃着小短腿,骄傲地向妈妈炫耀:
“甜甜今天可勇敢了,帮警察叔叔抓了坏人呢!”
就像所有普通的六岁孩子那样,哪怕小甜甜智商高,也同样希望得到夸奖。
“什么情况?你不是跑出去玩了吗?怎么就帮警察叔叔抓到坏人了?”
这话周怜雅听的有些莫名其妙,转头看向李憨,面带疑惑的问道: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女儿为什么这样说?”
“没事……”
到了如今,李憨自然不会再去隐瞒。
于是他便将今天的事统统给妻子讲述了一遍……
……
警局那边,刘东升正把一份标着\"特急\"的卷宗塞进档案柜,标签上\"李甜\"两个字下面用红笔重重画了横线。
“那小丫头不正常,六岁小小一只都能把一个成年青年给拿下,肯定有什么秘密!”
他一边内心琢磨着,一边将手中的文件给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