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我?”
他黯淡的眼瞳微微抬了抬,暗红色的瞳孔映着灿烂朝光变得更血红。
宋斩秋自始至终就没有说谎,她肯定得很有底气。
“对。”
“很多天一无所获,我以为你死了。”
宋斩秋转过头来,疲惫的眉眼泛起一层欢心,像冰冷的湖里漾起一层柔和的涟漪。
这欢喜,是为他。
“好在,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了。”
红日在一丛高大的建筑里升起来,她迎着光,对他展露一个笑,这笑容足以让他将过往的一切短暂地遗忘。
白渊短暂地沉默了,他看着她柔敛的眉目,僵死的心脏似乎在微微跳动。
“我不相信你。”
他收回即将视线,撇开眼不看这让自己轻易动摇的人,嘴里虽然说着冷冰冰的话,但音色明显和缓。
宋斩秋让系统闭嘴,它便闭嘴了。
她需要闭上眼,神思游移才能看见好感度的数据条。
宋斩秋决定暂时不看了。
她回过头去,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相信我。”
“安全带系好,我带你回家。”
车子点火,白渊整个人像一只委屈的小兽,窝在后座,一言不发。
主人的手揉过他的脑袋,就算他再生气,也只能哼哼唧唧揣着手缩成一团,享受她的抚慰。
车窗外的丧尸们能闻见他的味道,但贫瘠的大脑不足以支撑他们思考出首领被困在一个铁盒子里的原因。
白渊和前几天暗暗对她施压的那个失魂落魄的他已经判若两人,这显得他有些太好哄了,但他不想放弃这触手可及的温暖。
能回到她身边,就没关系。
那些账,他会慢慢和她算回来的。
宋斩秋在开车的间隙看了一眼好感度的数据条,已经从零回涨到三十了。
她对此已然很满意,数据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突破了瓶颈期。
宋斩秋的车技已经磨炼得炉火纯青了,她将车停回车库,手边的斧头被她随手扔回背包里。
这武器看起来不太聪明,可是攻击力拉满。
白渊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垂落身侧的手蜷了蜷手指。
她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呢?
如果她知道了,还会没有芥蒂地对自己好吗?
那天抛弃他,究竟是为什么呢?
“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躲着。”
白渊走在她身后,忽然发出一声嗤笑,随后,他看见前方的人脚步一顿。
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像人,却又不是活人。
心跳,呼吸,这些通通都不需要了。
可机体还在运转,器官都机能都很完善,甚至更强。
他看着这扇熟悉的大门,脚步钉住,视线锁在她单薄的背影上。
白渊看了一眼不远处汲着步子的丧尸,笑道:“我不用躲。”
“我和那些东西没有分别,你该离我远点才是。”
宋斩秋转身看他,少年神色里带着一点倔强和敌意,似乎并不愿意进去。
她哑然失笑,还是握上了门把,指纹锁打开的轻响打破这层寂静。
“你怕了吗?我不会拿斧头砍你脑袋的。”
门开了,被抛弃过一次的小狗却不情愿再踏入这里了。
白渊站在门边,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肌肤,和能清晰听见她心跳的感官,都在提醒他,他们已非同类。
“进来吧,它们可没办法和我说话。”
她的脑袋朝远处抬了抬,白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里有只丧尸正朝着这边胡乱爬来。
他瞳仁轻轻转了转,那家伙便慢下来了,站在原地看着这边,像是傻了。
白渊无视了宋斩秋讶异的神色,仰着头从她身前走过。
宋斩秋果真没有猜错,他和宋忌延一样,拥有掌握低级同类的本领。
那些没有意识的丧尸就像病毒的终端,执行着他所有的指令。
宋斩秋站在门边,看着那只呆在原地的小丧尸,神思回环片刻才关上门,一回头,他正看着自己。
“害怕吗?”
宋斩秋知道他在问什么,于是她展颜一笑:“我为什么要怕?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吧小白。”
“天真。”
白渊作出拒绝。
他都不敢保证自己对宋斩秋是完全安全的,她居然就这样把他领进家门了。
尽管芥蒂并未消除,但唇枪舌剑一战平息,二人有机会正常相处了。
白渊变不回原来纯情内敛的样子,不知是被抛弃的经历改变了他,还是这病毒对他的影响,他现在的气质总是阴冷的,透过垂落的发丝露出来的目光也缠着一点诡异的疯癫。
“这些天你都去哪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宋斩秋拿出水和饼干招待这个已经死掉的人,后者闷闷地坐在沙发上,视线所及都是熟悉的样子。
一切和那天他仓惶而逃的时候没有区别。
那天……宋斩秋还在笑眼盈盈地告诉他,她喜欢他。
然而,转头就可以诱哄着将他抛弃。
思及此,他的心情又变得烦躁,不安的情绪将他浸泡,浮浮沉沉。
“流浪,四处走走。”
他不喜欢那个家,也没有亲人,更不需要求生。
存在失去意义,他孑然一身。
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几天,他还是如丧家之犬一样回来,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边。
不论爱她或是恨她,她是白渊在这个世界所拥有的全部了。
只是这些,他都没有说。
宋斩秋当然能看出他难以启齿的脆弱,于是她扯开话题,用描摹未来蓝图的方式,麻痹他的不安。
“嗯,那很不错,你不怕丧尸,我也很能打,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下去,很久很久。”
宋斩秋一直没有忘记她的任务是什么,即使现在系统出了“故障”,她也不会放弃找回自己的记忆。
外面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是毁灭还是存活,和她刷好感度根本没有关系。
目前要做的就是哄着他。
白渊垂落的脑袋抬了抬,不慎对上她含笑的眉眼,干涸的心仿佛被什么忽然填满,软绵绵又甜丝丝。
“你的朋友呢?他们看见我肯定会害怕的。”
白渊回想起他看见的那几个人,他们都关心她,爱护她,自己这样一个怪物,更是没有围在她身边的机会了。
酸涩的情绪将他的喜悦冲淡了一些,他似乎比从前还要别扭一些,长睫垂落,掩在眼底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恶意。
那些人接近她一定不怀好意,他要把他们都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这样,选起来就公平多了。
秋秋是他存在的所有意义,那些人又凭什么和他抢呢?
他的恶意纯粹得可怕,几乎将所有接近她的人都划到了敌方,然而表象上看起来,还是一个闹别扭的纯情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