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静怀轻笑一声,“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再说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青鱼语塞,还没有那个意思?
也不知道是谁跟丢了魂一样,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不对,平常是跟行尸走肉差不多,但一到兰哥儿面前就立马变得精神抖擞,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
“主子,这段时间兰哥儿好似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若是真叫他确定了,只怕会伤了你们的师徒情谊。”
苏静怀只低头看着地上,“我知道了。”
把青鱼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可是怎么说的?”
“明明两不相干的,怎么您还就放不下了呢?”
他抬头看看青鱼,自嘲地笑了一声,仰着头躺在椅子上,“我也想知道,只不过照看了三年,到底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妄想。”
青鱼无奈地长叹一声,全心全意照看了三年,结果把他自己给搭进去了。
“奴才虽不明白主子是怎么陷进去的,但是大奶奶的主意比谁都正,连李祭酒都左右不了的。”
苏静怀:“在旁边看了三年,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刚开始我只是怕他们娘两个受欺负,后来是觉得他们娘俩的日子鲜活有趣,再后来是想护着他们。”
“要不是离开了那府里,我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他的几句话,叫青鱼听得心酸,不由地开始抹泪。
“主子,世上的人那么多,不是只有她们的日子有趣。”
“咱们多去外面走走,总会碰上合适的。”
“再说兰哥儿那么机灵可爱,您难道不想自己也生一个这种的儿子?”
苏静怀不看他,“你说,兰儿是像了她多一些,还是像了她的亡夫多一些?”
青鱼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经常护着兰哥儿下学回去,也常见大奶奶的,自然知道她们母子很像。
原本长相上还不太相似,只性子相像,后面兰哥儿越长才越像了。
“主子是什么时候见过大奶奶?”
“一日下雨的时候。”
“那时你送兰儿回去,我瞧见他落下了东西,赶紧去追,不想在二门处看见了。”
“当时她先给兰儿换了鞋,一路带着他踩水走了,后面玩到连伞也扔了。”
苏静怀没有说的是:当时她脸上的笑太灿烂,好像一下子就让原本荒芜的世界变得靓丽了起来。
等到人走远了,他才发觉自己刚刚笑而不自知。
那种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叫沉湎在伤痛还未走出的苏静怀一见难忘。
他只见过那一次,却像是刻在了心底一样,再也没有办法抹去。
“我试过放下的,但是每次一看到兰儿,我就总会想起那一幕。”
“后面她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里,我也没发觉自己从来不觉得烦。”
青鱼:“我就说,以前只叫我打听她们有没有受委屈,后面竟是什么消息也要了。”
“平常您把做文章看得比什么都重,但每次一有那边儿的消息,您连文章也能扔到脑后,原来是从那里就开始动心了。”
苏静怀:“也不算。”
“我知道她不想改嫁,所以也没有奢望什么,现在只是刚一回来国子监有些不适应而已。”
他要是承认还好,青鱼可能还不会觉得太过难受,但是他现在明明动心却还要嘴硬装作没有,只叫人觉得他可怜。
因为得不到,因为太想得到,所以连自己的心意也不敢承认。
好像这样,他就没有丢掉心,就还能像以前一样从容淡然,八风不动。
青鱼擦掉眼泪,祈求地看向他,“主子,咱们放下吧。”
“趁着还能放手,不管是另娶也好,还是纳妾也罢,咱们只要能够释然就好。”
他说了半天,结果苏静怀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一顾地装作听不见。
弄得青鱼又想叹气了。
这又是何苦呢?他非得惦记得不到的人,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然后他换了一个法子劝,“您确定能瞒得过李祭酒?”
“若是李祭酒那边儿瞒得过,您确定能瞒得过兰哥儿那边?”
苏静怀苦笑,“我一个都没有瞒过去。”
“老师跟兰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难说不清楚我的心思。”
青鱼:“……”
“您怎么暴露的?我都是今天才确定的。”
苏静怀起身看着他问道:“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青鱼挠挠头,“要不您去跟李祭酒聊一聊?”
“他从没拿着您当外人,也没有什么话不能说,便是聊一聊也没什么。”
苏静怀没有多少信心,“真的?老师不会砸断我的腿?”
“应该不会,之前李祭酒就有意与您的,只是时机不对。现在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拿您怎么样的。”
青鱼现在别的不盼,就盼着李祭酒能把主子的念头打消掉。
也因为这个,才百般撺掇着苏静怀去找李父。
苏静怀重新洗漱更衣,还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的精神面貌可以,才敢回李府去。
刚一照面,李父就发现了他今日的异常。
衣冠更加整洁,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眼里还有股子跃跃欲试。
“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碰见什么喜事儿了?怎么不执着你的忧郁伤痛了?”
哪怕再习惯老师的风格,苏静怀也还是成功被他噎住。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讪讪笑了两声,迅速滑跪认错,“之前是我不对,您别生气。”
李父笑着看向他,“没事儿,我不生气。”
“乐子难寻,但谁叫我身边就有一个呢,可不得好好看看嘛。也省得错过这个村,就没有了这个店。”
苏静怀被一顿连削带打,彻底老实了。
就那么直立立地站在李父跟前,什么也不敢再说。
“切,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子呢,原来就是个这?”
李父指指外面,“去,叫人给我置办桌子酒席来,再叫远远伺候着,没叫别来跟前。”
苏静怀领命而去,跟管家一一说了李父的要求。
管家仔细瞧瞧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安排人去照办了,自己亲自坐在远处替他们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