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楚渊那副万年不变的，仿佛天塌下来都能先睡一觉再说的懒散模样，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深邃的凝重。
“怎么了？”
洛芷卿走到他身边，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
她能感觉到，楚渊的身体，在这一刻是紧绷的。
“这个信号......”
楚渊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不是我们这个宇宙的。”
一句话，让整个客厅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什么意思？”虞长璃那张总是带着好战兴奋的脸，也严肃了起来，“跨服聊天？”
“可以这么理解。”
克里斯蒂娜推了推眼镜，她面前的光幕上，数据流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刷新着。
“信号源的物理参数，完全违背了我们宇宙的底层规则。它不像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强行撕开一道裂缝，挤进来的。”
她顿了顿，金银色的眸子里满是困惑与震撼。
“我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能量，才能支撑这种级别的跨维度通讯。更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绝境，才需要发出这样的信号。”
所有人都沉默了。
她们都是站在这个宇宙顶点的存在，自然明白“跨越宇宙”这四个字，意味着何等恐怖的能量层级和技术壁垒。
“我来吧。”
楚渊忽然开口。
他伸出手，没有触碰光幕，只是虚虚地按在了那片雪花噪点之上。
嗡！
一股无形的，超越了物质与能量的意志，瞬间降临！
那片混乱的，破碎的影像和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攥住，开始重组，解析！
克里斯蒂娜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引以为傲的，足以监控整个宇宙的深空观测阵列，在楚渊的意志面前，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
那些她需要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破译的加密信息，在楚渊的面前，连一层窗户纸都算不上。
很快。
一段清晰的，却更加绝望的“信息”，直接灌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
那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
而是一段纯粹的，饱含着无尽血与火的......意念。
一个文明的哀嚎。
一个世界的悲鸣。
无数的城市在燃烧，天空被撕裂，大地在呻吟。
一种通体漆黑，形态各异，散发着暴虐与毁灭气息的怪物，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淹没了整个世界。
那些怪物......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和曾经降临在这个世界的灾兽，何其相似！
一个同样遭受外来的怪兽侵袭的宇宙！
他们的战线已经全面崩溃，他们的英雄已经尽数战死，他们的世界，正在被一点点地，啃食殆尽。
这道信号，是他们用尽文明最后的力量，朝着无尽的未知，发出的......
最后的求救。
就像多年前，这个世界的意志，吸引来了楚渊一样。
历史，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重演。
“情况不乐观。”爱莲娜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对方的文明不依靠世界意志，自行能发出跨宇宙信号，科技水平绝对不低，但依然被打到了这个地步。说明......对面的‘灾兽’，比我们曾经面对的，要强大得多。”
客厅里，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已经快要被彻底玩坏的地狱级副本。
谁去，谁就可能被拖进无尽的深渊。
“我去。”
一个平静的，却无比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楚彻。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客厅的中央。
那身代表着联邦最高权力的黑色制服，让他看起来无比挺拔，如同深海中一座沉默的礁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儿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渊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知道。”
楚彻迎上父亲的目光，那双曾经燃烧着业火的眸子，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我建立的秩序，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不再需要英雄。”
“但是。”
他的声音，斩钉截截。
“如果当我拥有力量，却对另一个世界的哀嚎置若罔闻时......那我所坚持的‘正义’，和我所建立的‘秩序’，就成了一个笑话。”
“我的理想，不仅仅是守护这个世界。”
“而是守护所有，应该被守护的生命。”
这番话，掷地有声。
楚渊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赞许，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说得好。”
他点了点头。
“但是，你想过没有？”
他的声音，变得锐利起来。
“你现在是联邦的统帅，你走了，这里怎么办？你建立的那个‘新世界’，根基未稳，你一走，很可能立刻分崩离析。”
“我已经安排好了继任者和监督机制，足以应对我离开后的一切变数。”楚彻的回答滴水不漏。
“好。”楚渊又问，“那个世界，没有你的手下，没有你的制度，甚至连物理规则都可能和这里完全不同。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将归零。你一个人，赤手空拳，面对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和无穷无尽的，比你想象中更强大的敌人。”
“你，凭什么？”
楚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最锋利的刀，剖析着最残酷的现实。
“就凭我叫楚彻。”
楚彻的回答，简单，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就凭我是您的儿子。”
楚渊愣住了。
客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楚渊爆发出了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好！说得好！”
他走到楚彻面前，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眼神里，满是身为一个父亲，最纯粹的骄傲。
“去吧。”
“既然这是你选择的路。”
“那就去走给所有人看。”
“爸......”楚彻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他没想到，父亲会如此轻易地同意。
“不过。”
楚渊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变得深邃起来。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