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
身下的岩石粗糙而冰冷,指尖抠进石缝,稳住因急速攀爬而有些发颤的身体。
风,带着战场特有的血腥和焦臭味,呼啸着刮过耳畔,将下方江流与那幽冥会首领激战的怒吼与金铁交鸣声断断续续地送上来。
“就是这里!”我压低声音,尽量不让急促的喘息影响判断。
这块凸起的岩石平台,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禽的头颅,恰好能将下方那片混乱的战局尽收眼底。
江流的身影如同一道翻滚的怒涛,与那幽冥会首领漆黑的魔影纠缠不休,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和令人牙酸的巨响。
苏婉紧随我身后,她的呼吸比我平稳许多,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昏暗天光下依旧可见。
她没有多言,只是迅速调整着呼吸,目光锐利如鹰隼,第一时间锁定了下方那个核心战圈。
我知道,她和我一样清楚,江流虽然勇猛,但那幽冥会首领绝非易与之辈,每一次看似势均力敌的交锋,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我们必须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
“小云,小虎,注意警戒!”我没有回头,但声音清晰地传达了指令。
身后传来两声低沉的回应,我知道他们已经各自找到了隐蔽的位置,如同两只忠诚的猎犬,守护着我们的后方。
他们的存在,让我能将全部心神都投注在眼前的狙杀任务上。
眼前,江流与那首领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两人的速度快得几乎化作两道模糊的影子,每一次交错都伴随着能量的剧烈波动,卷起漫天尘土。
首领手中的黑色长鞭如同毒蛇的信子,刁钻狠辣,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而江流则凭借着精妙的身法和手中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一次次化险为夷,并试图寻找反击的破绽。
但破绽,太难寻了。
那幽冥会首领的战斗经验显然极为丰富,他的防御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黑色铁桶,江流的每一次猛攻都被他巧妙地卸去力道,或者用那诡异的长鞭缠住,难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更让我心惊的是,那首领的身上似乎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黑雾,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也让他的身形更加飘忽不定。
“苏婉,”我的声音干涩,“瞄准他的心口。他有护体妖气,但心脏应该是最薄弱的点。如果能穿透,就算不能一击毙命,也能重创他,为江流争取机会。”
苏婉没有回答,但我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专注气息。
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弓,那是一把通体黝黑的战弓,弓身上似乎有微弱的流光在闪动。
她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羽鲜红的破甲箭,搭在弓弦上,弓弦被缓缓拉开,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是一头猛兽在积蓄力量前的低吼。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下方那个在尘土与光影中不断闪烁的黑色身影。
风声,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江流的低吼声,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又无限放大。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不断移动的目标,和苏婉手中那即将离弦的箭。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苏婉的呼吸变得愈发悠长,她的身体如同一尊雕塑,纹丝不动,只有那双闪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目标。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绝对的机会,一个能将所有力量凝聚于一点,爆发出致命一击的瞬间。
下方的战局瞬息万变。
幽冥会首领突然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吼,手中的长鞭化作漫天鞭影,如同黑色的风暴般向江流席卷而去。
江流身形暴退,剑光在他身前舞成一片光幕,艰难地抵挡着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就是现在!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苏婉比我更懂弓箭,她有自己的判断。
果然,就在江流被迫后退,那幽冥会首领追击过猛,身形出现一个微不可察的停滞,露出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空档时——
苏婉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
她拉满的弓弦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如同龙吟虎啸,那支鲜红的箭羽在离弦的瞬间,仿佛化作了一道撕裂黑暗的红色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刺下方!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拳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这一箭,承载了我们太多的希望。
然而,就在那红色箭矢即将触及目标的前一刹那,异变陡生!
幽冥会首领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形以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角度诡异地一扭!
与此同时,他与江流之间的战斗,似乎因为我们这突如其来的一箭,而被彻底点燃了某个临界点,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狂暴的气息,猛然从那幽冥会首领的身上爆发开来!
江流原本就有些吃力的应对,在这一刻,更是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苏婉那一箭,如同黑夜中乍现的北极星,瞬间照亮了我们通往胜利的唯一路径。
“就是现在!”我嘶吼出声,声音因极致的兴奋与紧张而有些沙哑。
几乎在我声音落下的瞬间,我已如一只捕食的猎鹰,从高地边缘一跃而下!
风声在我耳边呼啸,身下的地面飞速接近。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能清晰地看到江流兄与那首领交错的身影,看到首领肩头那抹刺眼的殷红,以及他因剧痛和惊怒而微微扭曲的面孔。
“咚!”双脚落地,激起一圈尘土。
我没有丝毫停顿,腰间的“惊鸿”早已渴望饮血,此刻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光如匹练般展开,直取幽冥会首领因躲避箭矢而暴露出来的中路!
幽冥会首领果然非同凡响,即便肩头淌血,攻势却更加狠戾。
他手中那柄鬼头大刀,此刻舞得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旋风,刀锋过处,空气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他显然察觉到我的意图,怒吼一声,竟是不顾江流兄从另一侧拍来的掌风,硬生生扭转身形,鬼头刀横扫,目标直指我的腰腹!
这一刀,快、准、狠!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我瞳孔猛地一缩,若被这一刀扫中,不死也得重伤。
千钧一发之际,我脚尖点地,身形硬生生向后拔起寸许,同时手腕急转,“惊鸿”剑自下而上撩起,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鬼头刀的刀脊之上。
“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开,震得我虎口发麻,手臂都有些酸软。
借着这一击的反震之力,我身形飘然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横扫。
“好机会!”江流兄的声音传来。
我眼角余光瞥见,就在我与首领硬拼一招,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江流兄那双布满真气的手掌,已如怒涛拍岸,重重印在了首领的后心!
“噗!”
幽冥会首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一个踉跄,脸上的黑气都淡了几分。
他眼神中的凶狠更甚,仿佛一头受伤的孤狼,死死盯住了江流兄,显然是将他视作了最大的威胁。
我岂能让他如愿?
苏婉那一箭的功劳远不止于此。
那伤口虽不致命,却如一根芒刺,不断干扰着他的动作,更重要的是,它打破了首领心中那份不败的骄狂,让他开始忌惮,开始分心!
“贼首休得猖狂!”我暴喝一声,再次欺身而上。
“惊鸿”剑在我手中化作万千光影,时而如灵蛇吐信,刁钻狠辣;时而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我不再追求一击致命,而是不断在他身上制造新的伤口,分散他的注意力,消磨他的体力与意志。
江流兄正面硬撼,其掌风凌厉,每一次拍击都带着风雷之声,逼得那首领不得不全力应对。
我则如跗骨之蛆,在他侧翼游走,剑光闪烁,专攻其破绽。
苏婉的箭矢也时不时从战场边缘呼啸而至,虽然大部分被首领险险避开,却也让他更加束手束脚,不敢有丝毫大意。
我们三人,如同三柄最锋利的尖刀,从不同方向,一次又一次地刺向这头凶悍的猛兽。
战场的节奏越来越快,快到我几乎听不见周围震天的喊杀声,也感受不到身上被刀风剑气划开的细小伤口传来的疼痛。
我的眼中只有那幽冥会首领,只有他不断闪避的身影,只有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他的动作开始变慢,原本滴水不漏的防守也渐渐出现了更多的空隙。
我知道,机会正在一点点向我们靠近。
胜利的天平,在鲜血与汗水的浇灌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我们这一方缓缓倾斜。
每一次剑锋的交错,每一次内力的碰撞,都像是在积蓄着一场即将爆发的雷霆。
我能感觉到,那幽冥会首领的气息正在衰弱,但他眼中的疯狂却如同回光返照般愈发炽烈。
困兽犹斗,他必然会使出最后的手段!
我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燃烧,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感知着战场上最细微的变化。
尘土飞扬,血腥弥漫,喊杀声震耳欲聋,但在我的感知中,这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
他的步伐乱了!
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一种孤注一掷前的蓄力!
果然,他猛地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手中鬼头刀上黑气暴涨,竟是不顾一切地朝着江流兄劈去,完全放弃了对我的防御!
“小心!”我惊呼,但已经来不及了。
江流兄双目圆睁,也是全力迎上。
“轰!”
巨大的气浪炸开,江流兄闷哼一声,被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而那幽冥会首领,也因这全力一击,身形出现了刹那的僵直!
就是此刻!
我眼中精光一闪,捕捉到了他因力竭而露出的一个致命空档!
这一瞬间,我仿佛与手中的“惊鸿”剑融为一体,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了剑尖那一点寒星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我甚至能看清他瞳孔中倒映出的我的身影,以及那一抹猝不及防的惊骇。
我的身体,我的剑,化作一道流光。
嘶——
长剑破空,带着决绝的意志与冰冷的杀意,如同追魂的闪电,直刺他的破绽之处!
成败,在此一举!
我能感觉到,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只要这一剑……只要这一剑能够命中!
他被我们逼得连连后退,脚下踉跄,背脊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已是退无可退!
我紧随而至,手中长剑嗡鸣,剑锋上寒光闪烁,冷冽的剑气已经割得他面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