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头男率先踏入贵宾厅,黑色风衣下摆随着步伐猎猎作响。
紧接着进来的是个留着及肩长发的男人,一身骚包的紫色西装,领口还别着朵新鲜的玫瑰。
他边走边用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指拨弄长发,活像个走秀的模特。
走在最后的组合格外扎眼:一个身高最多一米六的秃顶中年,正拿着面镀金小镜子,专心致志地梳理着头上仅剩的几缕头发。
他每梳一下,那几根\"宝贝毛\"就顽强地翘起来,活像几根倔强的天线。
唯一的女成员倒是穿着得体,一袭墨绿色长裙,但脖子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出卖了她的底细。
她走路时胯部摆动幅度极大,却带着股子杀气——这娘们绝对是个狠角色。
\"正将'鹞子',反将'花蛇',提将'秃鹫',除将'血蔷薇'。\"郭染在我耳边如数家珍,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廓上,\"剩下四个肯定藏在赌客里。\"
我注意到那女人——\"血蔷薇\"的高跟鞋跟细得像针,要是踹在人身上,绝对能捅个血窟窿。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突然转头,冲我抛了个媚眼,涂着黑色口红的嘴唇咧开,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我故意冲着\"血蔷薇\"露出一个猥琐至极的笑容,还舔了舔嘴唇,活像个精虫上脑的色鬼。
手指不老实地在空中摆出下流的动作。
\"你他妈找死啊?\"郭染一把掐住我后腰的软肉,疼得我倒吸冷气,\"那贱人外号'黑寡妇',跟她睡过的男人没一个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哎哟喂,这么带劲?\"我揉着后腰打了个哈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对他们这么了解?\"
郭染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盯着自己酒杯里晃动的琥珀色液体,沉默得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像。
赌场的喧嚣声在这一刻仿佛都远去了。
\"因为我师父...\"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刮着杯壁,发出刺耳的声响,\"以前就是唐山千团的正将。\"
我脑海中立刻闪过那张照片——被铁丝缝嘴的老者,双眼被挖,全身血肉模糊。
那个被郭染称作\"师父\"的人...
\"那你以前...\"我小心翼翼地问。
\"反将。\"郭染猛地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的声音格外清晰,\"负责在正将出千的时候打掩护。\"
她突然冷笑一声,\"直到那场'清理门户'...\"
她没再说下去,但我们都心知肚明。
难怪她对唐山帮的人恨之入骨,难怪她要不惜一切代价血洗金鼎。
郭染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脸颊,轻轻摩挲着人皮面具的边缘。
\"放一百个心,\"我故意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你现在这副尊容,连国际刑警都认不出来。\"
说着还贱兮兮地指了指她浓重的烟熏妆和艳丽的红唇。
郭染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却还是从手包里掏出一盒香奈儿粉底。
她对着小镜子检查妆容时,我看到她拿着粉扑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去补个妆。\"她突然起身,声音有些发紧。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比平时更重,像是在发泄什么。
就在转角处,郭染最后回头瞥了眼赌台边的\"血蔷薇\",那个眼神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像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牲畜,盘算着从哪里下刀最省力。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话在江湖上更是至理名言。
一个真正的老千,首先要学的不是手上功夫,而是控制眼神的学问。
老头子当年说过:\"看人先看眼,眼正心不邪。\"
可在这赌场里,谁的眼睛不是藏着故事?
\"鹞子\"的眼神飘忽如烟,\"花蛇\"的目光浮夸似戏,就连那\"秃鹫\"梳头时,镜片后的小眼睛里也闪着精光。
每个人都在用眼睛说谎,却又都从眼睛里露出马脚。
我的目光扫过整个赌场大厅。
这里的每个人,眼神都在诉说着自己的阶级和故事。
吧台边坐着几个暴发户,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看谁都带着三分戒备七分炫耀。
他们的眼神太直白,像饿狼盯着肉,恨不得把\"我有钱\"三个字刻在瞳孔里。
那边VIp区的大佬们就不同了,个个眼神涣散,看筹码像看废纸——这才是真有钱的主儿,钱对他们来说早就是个数字。
最有趣的是那些服务生,眼睛永远半垂着,嘴角带笑却眼神空洞。
他们早练就了\"视而不见\"的本事,就算眼前有人出千杀人,眼神都不会波动一下——在这地方干活,多看一眼都可能惹祸上身。
我突然注意到一个缩在角落的老头,他的眼神最特别。
浑浊的眼球里透着股子麻木,下注时手都不抖一下。
这种才是真正的老赌棍,早把七情六欲都输光了,眼里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空洞。
相比之下,\"血蔷薇\"那帮人的眼神就专业多了。
该狠的时候像刀子,该媚的时候能滴出水来,连嘴角的弧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这种收放自如的眼神,没在江湖上打滚十几年根本练不出来。
\"你还盯着那个贱人看?\"郭染突然在我耳边低语。
我这才发现,她补完妆后眼神完全变了——原本的杀气被藏在厚厚的眼线之下,现在活脱脱是个来寻欢作乐的都市精英。
果然,真正的高手连眼神都能随时换。
我一脸无辜地摊手:\"哪有?我这不是在侦查敌情嘛!\"
故意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那女人长得跟车祸现场似的,哪有我们染姐看着养眼?\"
郭染的拳头轻轻落在我肩上:\"少来这套。\"但眼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出卖了她——这世上哪有女人不爱听夸的?
老头子当年就教过我:\"女人啊,就像带刺的玫瑰。你越说她扎手,她越要扎你;你要是夸她开得艳,她自己就把刺收起来了。\"这招对付郭染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尤其管用。
我偷瞄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心里暗笑。
江湖人都以为哄女人是软蛋行为,殊不知这才是最高明的心理战术。
就像赌桌上,有时候一句恰到好处的马屁,比出老千还好使。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厉害的女人,被夸到心坎里也会松动防线。
\"说真的,\"我趁热打铁,\"那'血蔷薇'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郭染突然正色:\"少贫嘴,该干正事了。\"可转身时,我分明看见她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这动作她平时从来不做。
果然,再精明的女人也逃不过人性:敌人越在意的,越要证明自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