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离的澡室设在四夫人居室之后的大堂,其外看似平平无奇,不过其内墙壁地板均是上好的水纹墨玉石板平铺而成,平滑之极、光可鉴人。
郗离走在上面摇摇摆摆,两个小丫鬟则在身旁费力搀扶,三人影子倒映在墨玉石中,好似淹溺在深水里一般。
郗离虽是醉眼迷离,但见左面小丫鬟生得俊俏,且胸前那处浑圆鼓胀,故意抬抬臂膀,以肘部狠狠碰了一下,只觉极为瓷实且回弹十足,竟比四夫人的还要好些。
那丫鬟嘤咛一声小脸通红,自家主子已不是第一次对她动手动脚,三个月前他酒醉之时便伸出铁一般的手摸过她的纤细软腰。
不过那次恰好被大夫人撞见,若不是四夫人从中劝解,恐怕早便被大夫人打死,不由得身子颤抖,离得远了些。
郗离看出小丫鬟有些惧怕,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好似服侍过大夫人,对么?”
另一丫鬟生得黄皮麻脸,见主子对其他丫鬟动了邪念,不由得心中暗骂:“这骚蹄子,今日一早我便见她将束胸松了数圈,原来是要勾引老爷!”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又暗自惋惜道:“只可惜我生得又扁又平,也怪不得旁人。”
“奴家唤作海棠……”小丫鬟蚊声蚊气,郗离听了心中更是发痒,只可惜方才与四夫人一场大战已无余粮,也只好打个酒嗝笑道:“好!老爷我记住了,咱们早晚……嗯……哈哈!”
等郗离赤条条进了热气腾腾汤池,两个小丫鬟缓缓退出,那丑丫鬟阴阳怪气道:“哟!我说小海棠,你这是要做五夫人了!姐姐这厢先恭喜你了!不过,如此好事怎能只我一人知晓,明日一早我便去大夫人那处禀报,大家同乐!”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海棠从未有过此念,若此事要大夫人知晓,定然要将小妹打死!”海棠骇得嘴唇发白,双目之中大颗泪珠扑簌簌落到面腮之上。
丑丫鬟听了极为得意,哼了一声道:“要堵住我的嘴也不是不可……”
“姐姐想要什么,但凡小妹有的定人双手奉上!”海棠自然知晓她极为贪财,连忙问道。
“上月四夫人赏你的玉镯子姐姐极为喜欢,况且我看你手腕纤细,戴上之后并不牢靠,你看姐姐我的手腕粗细正好,戴上之后定然不会轻易掉落。”丑丫鬟伸出手腕抖了抖。
海棠随即拼命点头道:“妹妹这便去拿!”
四夫人居室之中青气袅袅,她点了崖柏香为的是祛除方才情欲满室散出的腥臭之气。此刻已穿好了衣衫呆呆坐在床边。
旁边木窗轻轻一响,一个细长的影子沿着窗边流淌到她身前,幻化成一个黑衣人。
四夫人并不惊慌,只是喃喃道:“你来了……”
那人并不接话,反问道:“他可还有些气力?”
四夫人目中流泪,颤声道:“足足一个时辰……已是精疲力竭。”又指了指身旁一柄金色吞口、黑鞘长剑道:“幽冥剑也被我留下,澡室那面护卫亦被我支走……”
那人单手一招,将黑鞘长剑啪的一声吸到手中,随即仓啷一声抽出,只见漆黑剑身之上照出一双凌厉无匹的眸子。
打造幽冥剑之人原本只是一平平无奇的铸剑师,在御剑山庄铸剑五年并无神剑出世,反倒毁了不少上好剑坯,因此被厉野芒赶了出来,在老家开个铁匠铺子浑浑噩噩度日。
某日他偶得一块黑石,据传乃是天上来石,在夜空之中闪着七彩火焰落在农户家中,竟将一家老小九口人全数烧死。
他得此石之后,看出是上好陨铁,乃是打造神兵的绝佳材料,且一出世便沾了九人之血,更是不同凡响。
为扬眉吐气,此人呕心沥血、日夜不辍,足足用了七年才将此剑打造成形。因其材质特殊,剑身通体为墨,挥动之时几无声息,可谓吹毛断发,因此取名幽冥剑。
原本想着拿此剑到御剑山庄显摆出口恶气,却因酒醉之时与旁人互吹大气,引得有心之人嫉妒,半夜将其杀了盗出此剑。
之后此剑便在江湖之中流流转转,终是落到郗离手中,与之幽魂剑法相得益彰,令天龙帮逐渐显山露水,终是成了京城举足轻重的大帮。
那人深知此剑来历,将其收好之后淡淡说道:“你家老子欠他的单子便在此处,你拿去烧了便是。”一张焦黄的纸张自他手中飞出,落在四夫人身旁。
四夫人见了哑声痛哭,嘶声道:“奴家怕管家另造账目,到那时奴家还是逃不掉。”
那人冷哼一声:“那人已死,你放心便是。”说罢转身自窗中飞走,未发出一丝声息,只留她双眼空空。
郗离被热气蒸腾,此刻已然酒意上头,只觉口干舌燥,不禁轻咳一声道:“海棠!海棠!为老子倒些茶水,定要多放枸杞!”
耳听女子应声道:“晓得了老爷!”随即传来开门之声,一双长手扶在其浑厚的肩上。
郗离闭眼呵呵一笑:“小心肝,这便等不及了?”那双手缓缓移到其脖颈那处,只听一人道:“随我走一趟!”
郗离顿觉寒意遍生,还未惊呼出声便两眼一黑昏死过去。那人取了麻布口袋将其装在其中,站在窗前侧身一瞧,见并无人看守。背着口袋一个腾跃便轻易飞到北面屋脊之上,而后几个起落远远消失在夜色之中。
郗离这场大觉着实厉害,自夜半三更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在纷杂梦中,他与四夫人及海棠等女子轮番较量,简直骁勇无敌,便是大夫人也在一旁击掌叫好,夸他乃是世间少有的真汉子。
因此醒来之后仍是意犹未尽,若不是头痛欲裂,说不得立马去寻海棠,来个霸王硬上弓。
不过眼前并无美人也无热茶,有的只是黝黑一片。不远处传来吱嘎一声轻响,便如重锤击在其心一般,一道光线射透黑幕,黑影闪过,一人冷冷道:“郗离,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