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龟甲变换出来的这一身行头不仅让龟厌看了一个傻眼,也看得那身后金吾卫的官兵们一阵惊呼。
旋即皆振臂高呼:
“师叔祖!好采!”
却在众人振奋之时,便觉周遭水汽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凛凛的干冷袭来!瞬间让这喧嚣立止。
便听得身后那些个金吾一阵的干咳。
此时,龟厌便觉那干干的的空气入口,磨了口鼻,撕了喉咙,焦糊的干冽的让人调不稳个气息。
口中的热气刚刚呼出却不散,直直的在眼前化作冰霜凝滞于半空。遂,缓缓的动了一下,便急急的往那青眚的寒雾聚集而去。
这诡秘的怪异,让龟厌心下一冷。
急急的拿眼望去,却见那已经雾化的青眚,得了那水汽的滋养,便于那团雾中幻化出了一个实体。
道是何物来哉?
雾霭霭且是看不得个清爽。
见那团雾中,鳞甲似铁盘磨,声声铿锵。金须如鞭翻卷,撕裂风云。伸出脚爪,黑磷灿灿,腋下飞须飘飘洒洒。利爪踏地,便是个石裂砖飞!
寒雾散尽,便见那物来:
原是仙山驾海物,
龙首鲤尾龟甲盖。
一口吞遍万般火,
凫海踏浪担山来!
且是一个硕大的铁背金鳌一只!
将那身躯一拱,懒洋洋伸出脚爪,将那硕大个头颅晃了一晃,遂,张开那满是獠牙之口便是一口寒雾喷出。
见那寒气喷涌而来,周遭万物皆挂霜灵,便是空气中的水汽,亦是化作冰凌叮叮当当的掉落下来。见这寒雾来的猛,龟厌也是顾及身后金吾残将,且是不敢躲避,只能高喊一声:
“退后!”
便横剑在胸硬扛了它去。
因他知晓,若不硬扛,这身后那班金吾且是一个不剩,快马加鞭的找那阴司的判官,急急的算他们的那本账了。
霎那,便是一个冰凌如刀,如飓风过瀚海,大漠走黑风,飞速撞来。
龟甲所化的那身赤甲,迎风便是一个爆燃。然却,亦是被那寒风吹的一个前冰后火的猎猎。
那寒雾飓风出来,便将那周遭水汽夺了一个干净。
没了水汽,那龟厌便觉体内一个阳火升腾,炙烤脏腑。
旋即,挨到那雾气却又寒邪入骨,且是一个势不可挡。
若说只这寒倒是可抗,这冰火交替却是一个实在的难挨。
龟厌尽管只身扛了大部的伤害,那些许的寒风,身后金吾且也是个经挡不住。
跑的慢些的,便是被那飓风尾势所伤。
见倒地者如麻,便没了一丝的声息。能站立者也是扶了兵刃,缩了身体,吭咔的呕出冰块一般的血来。
龟厌虽是得了龟甲护身,然也是哈气成冰,体内气血一阵的翻涌。
便也只能强撑了,用手揉了冻僵的脸,挺了手中“韵坤”一路斩杀过去。
剑招凌厉,直砍的一个火星四溅,却也伤不得那青眚幻作的巨鳌毫分。
那青眚连喷几下,却也是个强弩之末。
不消几下,便也只是张了大嘴使劲,却无寒雾冰凌喷出。
然那硕大个身躯,也因戾气耗尽,只能幻出个头颅来,脑后皆为虚雾。
龟厌见之大喜,又奋力挥剑,冲上前去,一阵叮叮梆梆的火花四溅。也只的一个剑刃崩裂,无济于事。
倒不是那“韵坤”狼犺,且是那剑非斩青眚之物也。
打个比方,菜刀锋利吧?不过你拿来拍蒜的话,嘿嘿,也是有很大机率一拍一个断的哦。
不过买菜刀的说这话是有点不要脸,你说砍骨头卷刃倒是真的,用的钢口不一样。
砍骨头的活还是交给斧子好用些。
倒不是菜刀不堪用,只不过是不是这个用法。
说那龟厌,将那“韵坤”砍废了也与那青眚无伤。
且是在两下僵持之时,却听的半空中有人大喊:
“唵嘛呢叭咪吽!”
喊声未落,便见一柄硕大的禅杖拖星带火的往那鳌兜头砸来!
只这一下,便将那青眚残存的头颅砸了个口鼻喷烟。
遂即,便又见那和尚凌空了转身,又是卯足了力气,抡起了禅杖又是一下!将那龙头砸的一个烟尘四起!
这恨解的,饶是让那龟厌大赞道:
“好和尚!”
然,刚刚夸过他,却见那禅师一个用力过猛,在半空中且是收不住个手脚,直直的往那团寒雾撞去。
那龟厌见这阵势且是一个惊慌。
心道:这一下撞上去!金身不金身的姑且不说,倒是能让他真真的去见他那俩师兄叙旧!
于是乎,也是顾不上个许多,剑尖点地,借了那“韵坤”的弹性,一个飞身便荡了过去,凌空就是一脚。
再看那和尚,便如那断线的风筝一般打着滚翻着翻一路高叫飞出。
落地,也是被掘地而行数尺才算停了下来。尽管是停下,也是一个一动不动。
这一下,却让那龟厌看了一个瞠目结舌,心下也是一个懊恼不已。倒是埋怨了自己,一时心急寸不住个脚劲,力气用了大了些。
然也只能懊恼的呲牙咧嘴的挠头。
却见那和尚于那尘埃中静静地躺了半晌,才叫唤了一声,翻身坐起,坐在地上咔咔的挠那光头。
见他无事,那龟厌便也放下心来。
心道:这和尚断不为那青眚所伤,却也险些在死在自己脚下。望了那挠头揉屁股的和尚,愧疚了自语道:大不了让你还一脚来。
这一个心下分神,却不防适才被那和尚杂碎的龙头,重新又于那寒雾之中幻化出来,倒是比刚才又小了些,却也是有个丈二的模样。
龟厌听得身后金吾卫惊呼,刚刚回头,便见一口獠牙奔他面门而来!
惊慌之余,也只能翻手横了手中剑去挡,却不料,被那龙头一口咬定了那手中“韵坤”!
铁齿锋刃交接,便是一阵的金铁交鸣。
那“青眚”虽只剩下个头颅,却也那蛮力如有千钧,摇头晃脑的让那龟厌着实把持不住。
适才,手上被丙乙先生取血救人的伤口亦是再在此时崩裂开来。
鲜血黏手,手中一滑,那“韵坤”便被那青眚抢了去。
再看那青眚,叼了那“韵坤”晃头颅向那龟厌斩来。此时那赤手空拳龟厌也是个狼狈,也只能闪转腾挪,口中不停的唤那“韵坤”。
那“韵坤”虽得了主人的号令,却也无脱身之力,堪堪的作利刃,斩向自家主人。
也亏的那身龟甲幻作的身甲,倒是生生扛住了几下的辟剁。
且在这胶着纠缠之时,见一人影飞身而来,双手持刀凌空奋力一斩。
咦?倒是奇了?
这一刀下去,且是将那龙头的长嘴生生的斩下一半来。
便见“韵坤”叮叮当当的在地上。然,那被斩下的半截龙嘴,依旧化作寒雾仍与那“韵坤”纠缠不止。
剩下的一半倒是仿佛吃疼,将那半个脸埋在黑雾之中铲斗了个不止。
龟厌见罢心中叫好!却见寒雾弥漫中,那孙伯亮单手持刀,手背擦了鼻涕往他憨笑了叫“师叔”。
且在欣喜,却猛然想起这青眚本是五行所化,天造地养之物,道法?别说诛杀,能伤它个分毫也是个万难!
便疾声叫道:
“孩子当心!”
话音未落,便见那青眚又自那暗黑如墨的寒雾中又幻出一个头颅来。
倒是比方才又小了些,却也是如斗般大小,望那随伯亮便是一口。
只这一个死而复生,便让那孙伯亮瞠目结舌,倒是傻傻忘记了防备。愣愣的望那龙头兜头吞来!
却在这愣愣之中。却被人猛然拽了去。
见那龟厌一把提了那孙伯亮躲了那青眚,将那他揽在怀中,闭了眼念了护身符拱了背硬扛。
却觉身如巨物撞了后背,一股寒意夹杂了气血翻涌,让他喉咙处发甜。还未多想,便是一口红烟子口鼻喷出!
且在其身摇摇欲坠,心下又绝望的等了那青眚龙头再撞来之时。便闻得一声大响震彻天地。那声响如巨物坠地,直震的脚下砖石如浪翻滚,又与他一个站立不稳。
抬头看,却见眼前一座大大的阵牌!上书斗大的朱砂赤字“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带了尘埃,闪了灵光伟伟的立在眼前!
然,不等他们反应,却见半空中又有阵牌递次砸下!顿时尘土飞扬,砖石乱窜。
那龟厌一看此阵牌且是心下一惊。瞠目心道:五师哥?咱们不过了是吧?
原这“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的赵公明元帅,本是那怡和道长所拜的扶将。
那位问了,什么是扶将啊?
扶将者,乃修道之人的护神也。
无论是你修道还是修术,修炼之时,必先寻得一个与自家有缘的神仙作为扶将。拜在其门下为弟为子,每日香火供了时时祭拜,法术召唤,求得扶持庇佑,如同那授业师尊也。
然,这扶将且是轻易请不得的。需三生三供,斋戒数日,沐浴熏香……
那位说了,这不完蛋了?但凡能逼到要请他下来,也是个性命攸关之时。这麻烦?按你说的,没半个来月恐怕是不行。等到他来,这黄花菜都凉了!这是等他的护佑还是等他来给我收尸啊?
啊,神仙也没有这么没有人情的,既然是受了你的香火,肯定给你开一个绿色通道,那叫一个随叫随来!
这玩意还有绿色通道?
有!那就是血祭恶请!
且在性命攸关,死生之地便是拼了性命恶请之。绝对是个自残玩命的打法。
那位又说了,你瞎说吧,财神爷看上去蛮善良的,谁见谁爱,哪有如此邪恶?我看他便是憨态可掬,人民大众且是欢喜的紧。
你喜欢归你喜欢,喜欢是因为被他手中的金元宝晃了眼去。
赵公明不邪恶?那是你没看到他那瘟神本来的面目。
疏不见世人求恶神而得横财、巨色者,皆为不善而终!无他,反噬也。
而赵元帅的反噬,且不是你吃进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年吗简单。
带利息的!而且,绝对比高利贷还狠。
书归正传,说那“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阵牌递次砸下,便是将那物围在当中。
那物虽是青眚残余,失了元神、内丹便无心智修为。
只凭了本能充气一枪的血勇蛮力,一味的冲撞!那声势倒是个骇人。
然,那尖牙利爪,抓去,铜头铁身撞去,也是将自身化作了股股黑烟寒雾。
又受了自家元神的召唤,而不得一个退散。便又在那困阵内聚雾成团,幻化出驴、象、龟、龙之相,来回变幻,望那大庆殿,呲牙吼叫,晃角蹿蹄得焦躁不安。
龟厌看着真真的困了那青眚去,且是将心放在了肚子里。然,回头抬眼,却又看了一个瞠目结舌!见那城门口五师兄盘腿而坐,割了手腕举了了手,血流如注却不曾洒在地上一丁半点,且是逆流向天。
旁边倒是四仰八叉的躺了那济行和尚,一动不动的,且也不知个死活。
那龟厌见罢饶是心惊,便是一把拽过身后的孙伯亮道:
“让你师叔停下,此阵虽困了这物,然也是个除它不得!”
然,话音落,却不见那厮答来。
便是拎过来看他,这一看不打紧,且是倒吸一口凉气。
怎的?这货已经翻白眼了。
那龟厌奇怪,刚才且是生猛的要紧,此时便是怎的了?
药劲过了吗?还内酚酞用完了?
这心下奇怪便抬了胳膊撩了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的看了。
却见那孙伯亮手中依旧握了那刀愣愣的站在那里,饶是一个面色惨白。然,他手里握的那口腰刀且是个熟识,在汝州倒是经常见那校尉宋博元提了它四处的闲逛。
然也曾见过那济尘禅师,持此刀狂斩那青眚!
心道一声:麻了个大烦!
只因此腰刀亦正亦邪,说不出个好坏来。
但有一条,那就是一个着实的难控。心下望了那昏昏沉沉的孙伯亮,心有余悸的道:你也是个胆大的!我都不敢用它,倒是今日你却取他过来作甚!
想罢,便伸手封了那孙伯亮手上的血脉,用他没伤的那只手,试图自他手中抠出那刀来。
咦?怎的用抠?
那口刀柄如同长在那孙伯亮的手掌之上,结合的那叫一个血脉相连。
那龟厌心急,便撒开孙伯亮,两手去抠那口刀。
然,见那伤口崩开,还没愈合的手,还未接触,便见那口腰刀,自孙伯亮手中一窜而出,紧紧的贴在他那手腕伤的的伤口之上。那刀柄如同活物,且是紧紧的咬住那伤口,便感血液自那伤口汹涌而出,且是让那龟厌大大的不爽。心道一声:
“造化低了!”
便用力的拽了那刀柄,以期能脱离了伤口,免受着吸血之苦。
然,那口刀却仿佛是生根了一样,便觉又丝丝蔓蔓剥开自家手腕的伤口,急急的钻入体内。
大惊之余,却想起在那汝州之时,济尘禅师手持此刀挥砍青眚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也是一个致死都不肯撒手。
心中回想那禅师先用刀割了手,手上有伤便被这口刀死死的咬住,倒不是不肯,饶是这腰刀吸了血,便如同长在它身上一样,着实的撒不得手去。
彼时,那禅师也是亡命的打法,泼了命去的手段,着实是一点退路也不给不留自己留啊!
虽是心下慌乱却也顾不得许多,却听的那孙伯亮一声大叫,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
龟厌挂记师兄且不敢耽搁,自怀中拿了丹药瓷瓶,叫了声“张嘴!”那孙伯亮赶紧张嘴接了丹药,吞了一颗下去想要调息,却听的那龟厌叫道:冲呐孙伯亮喊道:
“且不是打坐的时候,让你师叔撤阵,硬拼没用!你师父就是这样没的!”
说罢,也不等孙伯亮应声,他一把将他提起,叫了一声:
“走!”一个发力,顺手一丢,那孙伯亮便是借了龟厌的手劲,凌空一跃便跌跌撞撞的扑在那怡和道长身前,慌忙扯了身上的道袍与那师叔裹伤。于他身上找出丹瓶,磕出丹药喂了进去。
倒是恶请下的神仙,血停阵自消。
那青眚无智,却也是积攒了些个的戾气,又化作蛮牛一只,望那阵牌又是一个猛冲。
无神相助,那阵牌还不如一块朽木。瞬间被那青眚撞了一个粉碎。
然,在看那蛮牛,身体却也被那阵消磨的如同牛犊大小。且喘喘了低头刨地,遂,便哞叫一声,拖了黑雾踉踉跄跄的望那大庆殿如同荒水一般的猛冲而去!
蹄脚踏处,饶是一个青砖碎碎了横飞,贴地的石条片片揭起。
那龟厌知晓这大庆殿下埋的是何物。让这残身的的元神?到时候别说把他那师傅从茅山的祖坟里扒出来,就是把祖坟都扒了,叫历代的祖宗都是来,也是个枉然。
想罢,便将心一横,心道:来者!叫声各位宗师,后山留我一块地!
便提了那腰刀,口中狂喊了一声:
“伏诛!”
便飞身而去,照定那牛头且是一刀劈下。
咦?倒是手上无感。且在恍惚,便见那牛头且被劈作一个两断。那蛮牛没了头颅,便是脚下一个打滑,生生的耕出四道尺把深的沟壑,这蛮力饶是骇人。
那龟厌也不敢耽搁,挥刀再斩,便是一个刀刀的骨肉分离,黑雾砰然炸开!
这痛快,且是让他心下赞道:
饶是口好刀!真他妈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