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让伙计备些酒水。”
上房宽敞,里间就寝,外间还能会客。
玉萦出门让明月楼的伙计送了酒菜,没让他进屋,自己接了托盘端进来,将各色精致小菜一一摆在桌上、
“吃惯了西北风味,再看这些总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来明月楼饮酒作乐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商巨贾,因此明月楼的菜色务求奇巧精美。
饶是蒸鹅和水晶蹄髈这样的硬菜看着也是精致的,更别说蜜汁樱桃、鸡髓笋和文思豆腐这样的小菜了。
“换换口味也是好的。”赵玄佑道。
玉萦在外头是吃过饭的,赵玄佑在用膳时,她便自己端起一碗酥酪,虽说北地的牛乳更好,不过做成酥酪还是京城的大厨更厉害。
舀一勺送入口中,只觉得雪腴香腻,奶香沁人。
她一碗酥酪正吃了一半,外头元缁叩门。
“爷,客人到了。”
玉萦上前打开门,见元缁领着一个年纪与赵玄佑相仿的男子。
对方虽穿了一袭不起眼的常服,依然看得出来气度不凡。
她听过赵玄佑提起潘循许多次,这回倒是头一次见到真容。
“请。”
玉萦低低说了声,等着潘循进屋,便将房门关上。
“世子,好久不见。”
一见到赵玄佑,潘循立马抱拳一握。
赵玄佑淡笑道:“指挥使大人何必这般客气?如今就算是两位相爷见到你,都得礼敬三分。”
年初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当差时出了疏漏,皇帝便将潘循这副指挥使提拔成了指挥使。
“世子别笑话我了。若没有世子,也不会有我的今天。”
潘循说着,眸光朝玉萦瞥了一眼。
跟玉萦不同,虽然两人素未谋面,潘循对玉萦的样貌却是烂熟于心。
当初潘循将玉萦的画像分发给锦衣卫的心腹,命他们四处办案时寻找玉萦的下落。
一见到玉萦,他便认出来了。
“潘大人,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丁萦。”
“丁姑娘有礼了。”
“赵大人。”玉萦朝他福了一福,见过礼后便替他摆好了碗筷和酒杯。
潘循落座后,见赵玄佑继续吃菜,玉萦也淡定地吃着酥酪,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今日他来明月楼找赵玄佑,是有要事相商,事关重大,泄露出去半句都是会人头落地的,但……赵玄佑应该能猜到的,他还是把丁萦留在这里,显然是信得过她。
潘循不了解丁萦,但了解赵玄佑。
他没再迟疑,开门见山道:“世子,贵人出事了。”
赵玄佑猜到宫里出了大事,却没想到就是皇帝出事了,敛眉肃容道:“怎么外头半点风声都没有?”
昨日回京后,赵玄佑在侯府里跟靖远侯长谈过了,靖远侯说近来京城风平浪静,他也不知道潘循为何一定要赵玄佑尽快回京。
潘循压低了声音,“一个月前,太医给贵人请脉的时候感觉到脉象有异,贵人也说心口偶尔会痛,另一位太医诊过脉后,说贵人的脉象很像是中了毒。”
“中毒?”赵玄佑有些难以置信,“查出是什么东西有问题了吗?”
乾清宫和养心殿不比别处,皇帝服用的每一样东西都三四人试毒,近身的每一样东西也会经过反复检查,怎么可能会中毒呢?
玉萦吃完了一碗酥酪,也放下空碗,好奇地看向潘循。
潘循为难地摇了摇头。
“查不出来?”赵玄佑问。
“乾清宫和养心殿服侍的六十五人已经全部下狱,刘公公被单独拘禁,御膳房、送膳太监、尝膳太监也全都换了人,吃食绝不会有问题的。”
“会不会是只下了一次毒?”
潘循苦笑道:“贵人中毒不深,太医一直给贵人除毒,按说有两三月便能将毒药全部清除,可十日前请脉的时候,贵人的毒突然加重了。”
“现在宫中是什么状况?”赵玄佑沉声问,“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下的毒,能宫中对陛下动手的也只有那一位,贵人应该不会想不到吧?”
皇后执掌后宫十几年,在宫中根基深厚,有本事给皇帝下毒的人只有她。
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在赵樽地位稳固的时候就已经让镇国公秘密铸造兵器。
镇国公坠马重伤后,一直躺在病榻上,缠绵数月后死去,对皇后来说不啻于重创。
她不会束手待毙的。
眼下赵樽还是太子,只要皇帝一死,谁都不能阻止赵樽登基。
“怪就怪在这里,陛下刚查出中毒的时候,便让人把坤宁宫围了,可怎么查都没查出证据,这一个多月,坤宁宫的人都不曾外出,实在想不通到底是怎么给贵人下毒的。”
“眼下贵人应该离开皇宫。”
玉萦闻言,也觉得赵玄佑说得有理。
潘循低头道:“贵人毕竟是贵人,他觉得被逼得离开皇宫,实在有辱他的身份,他不想输给皇后。”
“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赵玄佑不仅是外臣,还是武将,宫里的事他没法在明面上插手。
“养心殿和乾清宫换了一拨人,都是两位相爷举荐的。”
“陛下的事他们知道了?”赵玄佑眯起眼睛。
潘循点头,继续低声道:“我在朝中根基太浅,除了锦衣卫里有可靠的弟兄,别的地方实在是没人能用得上。”
玉萦明白过来了。
潘循提拔起来也就是她离京这四年,身为锦衣卫他不敢结交朝臣,只忠心为皇帝办事。
现在因为皇帝中毒,原本的心腹都被扫空,两位老奸巨猾的相爷在朝为官数十年,在宫中自然也有关系密切的。
现在他们往皇帝身边塞人,潘循自然也想塞人。
赵玄佑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缓声道:“侯府在宫中的确有关系近一点的内侍,但未必能办这样的大事。”
他毕竟在边关多年,在宫中的关系哪里比得上两位相爷。
潘循却道:“不用去找内侍,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这回冒昧让侯爷请世子和丁姑娘回京,就是想……”
说着,潘循的目光转到玉萦身上。
玉萦眸光一动,露出些诧异,可跟潘循一对上,顿时明白她没有猜错。
潘循是想让她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