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屋,玉萦便将房门关上。
赵玄佑回过头瞥她一眼,微微皱眉,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
玉萦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饮过之后,想拉椅子坐到赵玄佑身边,却被他拉着手腕一把拽到了怀里,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萦萦,你现在最好是说点我爱听的。”
看着他紧拧的剑眉,玉萦弯了下唇角,伸手在他眉心上按了按。
“我猜是你不爱听的。”
“那就别说。”赵玄佑冷哼一声,“今日我心情好,只想听吉祥话。”
“可我娘刚才说得挺有道理的。”
“你在担心避子药的事?萦萦,我说了……”
玉萦目光微动,眼中露出些许笑意。
“我娘刚才有句话很有道理,丑话要说在前头。咱们都要成亲了,我现在能瞒着你,将来你知道了,万一接受不了,也是徒增你我的烦恼。”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萦眸光微黯,静默了片刻,轻声道:“我的身世。”
她的声音很低,简简单单四个字,落在赵玄佑耳中,却是微微一震。
“你是说你爹?”
玉萦点头。
赵玄佑觑着她的神情,扬起下巴,缓声问:“我认识?”
跟他说话还真是不费劲。
玉萦又点了点头。
老实说,赵玄佑的确好奇过玉萦的身世,但他着实没想到他会认识玉萦的生父。
片刻安静的对视过后,赵玄佑想了想,又道:“你口口声声丑话说在前头,又这么支支吾吾,难道你爹跟我们靖远侯府有仇吗?”
玉萦抿唇点了下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到了这份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还不如一口作气挑开窗户纸。
“看着这张脸,你能想起谁?”
崔夷初?!
赵玄佑在方才甚至想过玉萦或许是皇帝的血脉。
毕竟他看得出丁闻昔是个大美人,言谈举止又不俗,机缘巧合被皇帝临幸过也有可能。
但玉萦居然是崔令渊的女儿!
赵玄佑跟崔家的仇不可谓不深。
甚至就他个人而言,他对崔家人的恨意,甚至远超过阿速罕。
“你……你真是崔令渊的女儿?”
“我娘是这么说的。”玉萦说着,把手搭在赵玄佑的肩膀上,“怎么样?知道我是崔令渊的女儿,你还想娶我吗?”
“娶,当然娶。”
赵玄佑当然不会因为此事更改心意。
只是想想又觉得讽刺,兜来转去的,崔令渊居然还是他的岳父!
“萦萦,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你爹的?”
“以前你不是也奇怪我为何会识字吗?其实我对娘也很好奇,所以在她醒了之后便询问了她。”
玉萦说的是实话,只是赵玄佑听完过后,心中又涌起一抹更大的迷惑。
“那你娘不能呆在京城,是因为崔令渊?”
玉萦早知赵玄佑心细如发,也不奇怪他从一件事能很快串起另一件事。
“先说完我的身世,等一下再说娘的事。”
赵玄佑眸光微眯,伸手在玉萦的下巴上轻轻捏了一下。
“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没多少秘密,就这一个,剩下那一个是我娘的秘密。”玉萦晃了晃他的肩膀,“你真的不介意我是崔令渊的女儿?”
介意自然是不介意。
此刻赵玄佑对玉萦的身世更多的是好奇。
“你知道兴国公府是你的家,你还去放火?”
“只是烧了座柴房而已,算什么放火。”因为崔夷初的关系,玉萦对兴国公府只有恨,“再说了,兴国公府是崔夷初的家,不是我的家。”
从玉萦出生到长大,她从未见过崔令渊,也从未到过兴国公府,哪有这样的家?
理是这个理,赵玄佑问:“你从来没想过要认祖归宗?”
“以我的处境,说认祖归宗有点可笑。原本认或者不认,也不是由我决定的。”玉萦说完,笑着看着赵玄佑,“我后来听说了你对兴国公府做的那些事,我很欢喜,多谢了。”
扳倒兴国公府跟除掉崔夷初一样,都是玉萦重活一世的执念。
前世崔夷初之所以能对玉萦为所欲为,依仗的就是兴国公府的权势。
赵玄佑不止把崔在舟打成了重伤,还成功让锦衣卫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扳倒了兴国公,算是彻底帮玉萦报了仇。
玉萦就坐在他的腿上,一呼一吸之间都能闻到她身上的幽微香气。
赵玄佑眸色渐浓,压低声音道:“这可不是谢人的态度。”
玉萦凑上前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不够。”
“那也只能欠着。”
外头还坐着丁闻昔和温槊,赵玄佑刚刚才在准丈母娘那里留下了好印象,自然不会在这里跟玉萦闹。
因提到了此事,玉萦忽而想起在京城里的那些人来。
“崔家其他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赵玄佑并没有刻意去打听过崔家人的消息,只是回京的时候听到碎嘴的叶莫琀提过。
“跟从前风光的日子自然是不能比,不过也没有露宿街头。”
“是因为宁国公府?”
沈彤云是宁国公的嫡长孙女,出嫁前就备受疼爱,崔在舟认罪死在狱中后,只怕娘家人也很心疼,会偷偷补贴的。
赵玄佑轻轻“嗯”了一声,“宁国公府费了一番周折送了一座小宅子给他们住,这原是为陛下不忍的,想是七殿下也去求过情,终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彤云给崔在舟生了个儿子,如今带着崔家十几口人一起挤在那小宅子里。”
“彤云姑娘其实是个极好的人,可惜遇到了崔在舟。”
崔家侵吞贡珠、贪墨银两,迟早会揭发出来。
从一开始,她这婚事便是不详的。
赵玄佑跟沈彤云没什么交情,自然也无甚感慨。
只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崔在亭吗?”
“崔夷初的二哥?”
赵玄佑点头:“如今崔家是他在支应门庭。他文采不错,寻了个教书的差事,平常也卖些字画补贴家用。”
崔在亭……他倒是崔家无数不多的好人。
听赵玄佑说了这么多,玉萦忽而好奇:“那崔令渊呢?他如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