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外。
风雪呼啸。
敕乐和蛮横天背靠着冰冷的山崖,一个沉默思索,一个龇牙咧嘴地活动筋骨。
“嘶——哈!” 蛮横天像头被困在冰笼里的暴躁棕熊,不停地搓着蒲扇般的大手,在原地烦躁地踱来踱去,每一次落脚都踩得积雪“嘎吱”作响。
他浑身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白色热气,那是他拼命催动气血抵御严寒的结果,粗壮的手臂上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这鬼地方!咋还不出来?冻死老子了!”
要知道,姬无雪选择盘踞的地方,必然是这天尽山脉寒气最盛、最精纯的源头!
此地弥漫的寒意,早已超越了寻常冰雪的范畴,那是一种能冻结灵力、侵蚀骨髓、连神魂都感到刺痛的‘极寒本源’!
纵然蛮横天气血旺盛澎湃,此刻也如同置身于万年冰窟之中,引以为傲的体魄在这绝对的严寒面前,显得杯水车薪,只能靠不断消耗自身元气硬抗。
“我说敕乐兄弟,”蛮横天转向旁边盘膝而坐的敕乐,语气带着浓重的怨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就我跟来遭这活罪的!”
与蛮横天的躁动不安形成鲜明对比,敕乐端坐如磐石。他双目微阖,面容沉静,周身非但没有热气蒸腾,反而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吸力!
空气中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极寒气息,如同受到无形漩涡的牵引,正缓慢而稳定地朝着他汇聚,被他小心翼翼地吸入体内。
这正是敕乐在运转“点化诀”,将这恐怖的极寒本源之力,如同炼化太阳精华一般,转化为自身可掌控的“极寒之力”!
蛮横天看得分明,那丝丝缕缕的幽蓝寒气,在接触到敕乐身体的瞬间,并未像侵袭自己时那样肆虐冻结,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被他周身流转的灵力引导、包裹、缓缓炼化。
虽然敕乐的面色同样苍白,眉毛和发梢都挂满了细小的冰晶,但他的气息却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享受这常人避之不及的酷寒。
“娘的,人比人气死人…”蛮横天低声嘟囔了一句,那股子羡慕劲儿更浓了。
他空有一身蛮力,对这种精微的能量操控却是一窍不通。
然而,敕乐此刻的泰然自若,只是表象。
当最后一丝被他小心翼翼牵引而来的、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幽蓝寒气,终于被他纳入体内,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艰难运转,即将被“点化诀”转化的瞬间——
敕乐的身体猛地一颤!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极限!到了!
就在这一刹那,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先前吸入转化的寒气如同冰冷的铅汞,沉甸甸地淤积在经脉之中,带来刺骨的僵麻感。
而新纳入的这最后一丝,更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咔嚓…”
细微的、仿佛灵魂深处传来的冰裂声!
敕乐原本还算平稳的气息骤然紊乱!他面庞上覆盖的那层薄霜,瞬间加厚、凝结,变成了惨白坚硬的冰壳!皮肤下的血管仿佛被冻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僵的极致寒意,如同失控的洪水,在他体内轰然爆发!血液的流动变得无比粘滞,几近停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沉重而缓慢!
点化诀的运转瞬间变得无比艰涩、迟滞,几乎要停止!
那最后一丝尚未转化的幽蓝寒气,失去了引导,如同最危险的冰针,在他经脉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更深的冰封!
危险!极致的危险!
敕乐心中警兆狂鸣!他非常清楚,如果此时强行再吸纳哪怕一丝寒气,或者无法在瞬间压制住体内失控的寒流,点化诀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
这股恐怖极寒本源,会瞬间将他由内而外,彻底冻成一具生机断绝的冰雕!
千钧一发之际!
敕乐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一点绿芒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般疯狂闪烁!
“散!”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噗——!”
一口带着冰碴的、颜色发暗的淤血,被他猛地喷在面前的雪地上!那淤血落地瞬间,竟发出“滋滋”声响,将周围的积雪都冻结成了暗红色的冰坨!
随着这口蕴含了失控寒气的淤血喷出,敕乐体内那股狂暴的寒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瞬间平复了大半。
覆盖面庞的厚厚冰壳“咔嚓”碎裂剥落,露出底下毫无血色的脸。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冰寒白雾,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又在体表凝结成冰。
这种冰雪寒气,霸道程度远超想象!点化诀虽妙,但自身的根基和承受力,还远远不够驾驭这种层次的力量!
“敕乐兄弟!你没事吧?!”蛮横天被敕乐突然吐血和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冲过来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凉,让他心头一紧。
“没…没事…”敕乐声音嘶哑微弱,牙齿都在打颤,“到…到极限了…再吸…就真成冰棍了…”
就在这时!
山坳入口处,那层隔绝内外的、凝实深邃的幽蓝光晕,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光芒大盛!紧接着,光芒向内收敛,露出了通道。
南嘉鱼略带疲惫、却依旧清冷的声音穿透而出:
“敕乐,蛮横天,你们进来吧。”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敕乐和蛮横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一丝期待。
蛮横天性急,担心南嘉鱼的状况,低吼一声“走!”,魁梧的身躯率先如同炮弹般冲了进去。
敕乐强压下体内刚刚平复、却依旧蠢蠢欲动的寒气反噬,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肺腑都隐隐作痛,这才缓步跟上。
“嘉鱼!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蛮横天的惊呼声如同炸雷,在山坳内那巨大冰镜空间里回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敕乐后一步踏入这片绝对冰寒的领域,目光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心头也是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