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皱着眉头,仔细地研究了半天,却依旧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正在看天书的文盲,除了认识那几个“之乎者也”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妈的。”
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他妈的,让我怎么修?”
“连原材料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就跟让你用一堆马赛克,去还原一幅《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吗?”
“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他心烦意乱,准备放弃的时候。
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那几个残缺符文的旁边,一些极其微小的,几乎快要跟兽皮本身的纹路融为一体的,细小划痕。
那些划痕,看起来很像是……
某种植物的,根茎和叶片的,素描图?
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瞬间就划过了他的脑海。
他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从“901”基地里“顺”回来的,专门用来进行痕迹检验的高倍放大镜。
当他透过那块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的水晶镜片,看向那些细小的划痕时。
他的瞳孔,瞬间就放大了。
因为他发现,那些划痕,根本就不是什么素描图。
而是一个个,用一种极其精密的,类似于微雕一样的技术,刻上去的,分子结构式!
虽然那些结构式,也同样是残缺不全的。
但对于林毅这个拥有着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知识的“挂逼”来说,想要将它们复原,简直就跟做一道小学一年级的数学题一样,简单。
然而,当他真的将那些残缺的分子结构式,都给一一复原,并且推算出它们所对应的,那几种炼金材料的真实身份时。
他的脸色,却瞬间就变了。
变得比吃了屎还要难看。
“龙涎草……”
“凤凰血……”
“还有这个……‘九幽地狱’里才会生长的,‘冥河之花’?”
他看着自己推算出来的这几个,听起来就跟神话故事里一样,充满了玄幻色彩的名字,那嘴角,是忍不住地,疯狂抽搐。
“我靠!”
“这他妈的,让我上哪儿找去?!”
“难道还要我先去屠个龙,再抓只凤凰放放血吗?!”
“这入门考验的难度,是不是有点太超纲了啊!”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那张破卷轴给撕个粉碎,然后跑到那家“瑞福祥”门口,指着那个小屁孩的鼻子,骂他“玩不起就别玩”的时候。
他的目光,突然又被兽皮卷轴最下方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给吸引住了。
只见在那个角落里,用一种更加微小的,几乎需要用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字体,刻着一行……
小字?
他连忙将放大镜凑了过去。
当他看清那行小字的内容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行小字,写的是——
“以上材料,均可在四九城西郊,‘乱葬岗’旁的,‘刘寡妇’家的菜地里,找到替代品。”
“友情提示:去的时候,最好带上两斤她最喜欢吃的,猪头肉。”
林毅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他呆呆地看着兽皮卷轴上那行小到几乎看不见,内容却堪比精神污染的“友情提示”,大脑一片空白。
龙涎草?凤凰血?冥河之花?
这些听起来就高大上到能飞升的玩意儿,它们的替代品,竟然……
在寡妇家的菜地里?
而且去拿的时候,还得带上两斤猪头肉当“过路费”?
这画风的转变,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就像是一部正在播放的史诗级玄幻大片,突然就插播了一段乡土气息浓郁的乡村爱情故事。
林毅甚至都开始怀疑,这张价值连城的古方,是不是被那个看起来一本正经,实则却蔫儿坏的小屁孩“阁主”,给偷偷地加了点“私货”。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入门考验”。
这分明就是一场充满了恶趣味的,恶作剧!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努力平复着自己那颗早已被吐槽欲望填满了的心。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自乱阵脚。
也许……
这又是那个小屁孩设下的,另一个考验呢?
考验自己的,不仅仅是炼金术的知识,还有……
随机应变的能力,和……
买猪头肉的品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连林毅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
……
四九城西郊,乱葬岗。
顾名思义,这里是自古以来,专门用来掩埋那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和暴毙街头的流浪乞丐的地方。
白天,这里都是阴风阵阵,鸦雀横飞,寻常人等,是绝对不敢靠近半步的。
到了晚上,更是百鬼夜行,鬼火点点,据说还能听到从地底下传出来的,凄厉的哭嚎声。
而那个所谓的“刘寡妇”家,就孤零零地,坐落在距离这片不祥之地,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那是一座由几块破木板和一些烂泥巴,勉强搭建起来的,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屋子的周围,用一些残破的篱笆,围出了一小块菜地。
菜地里,倒是长着一些看起来还算水灵的青菜萝卜。
只是,那画面,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和凄凉。
林毅骑着一匹从周卫国那里“借”来的,号称是“汗血宝马”后代的,退役军马,手里还拎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散发着浓郁酱香味的,猪头肉,缓缓地,停在了那座茅草屋的前面。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片插满了歪歪扭扭墓碑的乱葬岗,又看了看眼前这座连风都能吹倒的破房子,那嘴角,是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
他感觉自己今天,不是来找什么炼金材料的。
他是来拍聊斋志异的。
而且还是那种一开场主角就会被漂亮女鬼吸干阳气,然后全剧终的恐怖片。
“那个……有人吗?”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朝着那座黑洞洞的,连扇像样的门都没有的茅草屋,喊了一声。
“刘大娘?刘寡妇?在不在啊?”
“我……我是来给您送温暖的社区……啊呸,我是来买菜的!”
他这一嗓子喊出去,半天都没人回应。
只有几只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乌鸦,落在了屋顶那堆枯黄的茅草上,“嘎嘎”地,叫了几声,那声音,像是在嘲笑他这个不请自来的傻子。
林毅的额头上,缓缓地,渗出了一滴冷汗。
他开始有点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才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鬼都嫌弃的鬼地方来。
就在他犹豫着,是该硬着头皮闯进去,还是该掉头就跑的时候。
“吱呀——”
一声极其刺耳的,像是用指甲在玻璃上划过一样的摩擦声,突然从那座茅草屋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头发乱糟糟地,像个鸟窝一样的中年妇女,缓缓地,从那片黑暗中,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那双眼睛,浑浊而又麻木,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
闪烁着森然寒光的,生了锈的,豁了口的,菜刀。
“你……”
“刘寡妇”缓缓地,抬起了那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看向了那个骑在马上,一脸戒备的林毅,那声音,沙哑得就像是两块破木板在互相摩擦。
“是来……找死的吗?”
林毅:“……”
他感觉自己胯下的那匹“汗血宝-马”,都像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冰冷的杀气给吓到了,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大……大娘,您误会了。”
林毅的脸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将手里那包还冒着热气的猪头肉,高高地,举了起来,那姿态,像是在向山大王进贡的,倒霉路人。
“我……我真是来买菜的。”
“顺便……给您老人家,带了点……土特产。”
“刘寡妇”闻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她的目光,从林毅那张充满了“真诚”的脸上,缓缓地,移到了那包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猪头肉上。
她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许久,她才缓缓地,放下了手里那把看起来很吓人的菜刀。
“进来吧。”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沙哑,但那股冰冷的杀气,却悄然地,消散了。
林毅闻言,如蒙大赦。
他连忙牵着那匹早已吓得快要腿软的马,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个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坍塌的,篱笆院。
……
茅草屋里,更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除了一张由几块破木板拼凑起来的床,和一张缺了条腿的桌子之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湿和发霉的味道。
林-毅将那包猪头肉,放在了那张缺了条腿的桌子上,然后又极其狗腿地,将自己带来的水囊,也给递了过去。
“大娘,您……您先吃着,喝着,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