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岩壁下,银白茧丝挂满整个空间,延伸到月台深处停下,三颗巨茧淹没在银白长河深处,汲取着外界不断送进尼伯龙根的养分。
尼伯龙根里的镰鼬群,被镰鼬女王率领逃得远远的,唯恐被遵循本能的茧丝盯上,它们的小身板被卷进去估计连渣都剩不下,关键是还不能为君主们添砖加瓦,死得多冤枉啊。
“轰隆.....”
破旧列车坚守岗位运送着乘客,直至抵达固定的月台停下,绘梨衣提着黑色手提箱走下车厢,楚子航抱着村雨随行在后,他们像是远道而来参观尼伯龙根的旅客,漫步于常人无法接触的异度空间。
“好久了,子航,淮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自众人踏进尼伯龙根见到另外一位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后,双生子经过简单粗暴的交流,一致同意交出龙族君主权柄拥抱新的生活,危险的龙王当不了一点,拉风的超级混血种兄妹当定了。
“淮尘这次结茧需要完成的事情很多,有外力加速的条件,大概会跟....战胜奥丁之后的蜕变时间差不多?”
涉及到龙王乃至龙王之上的生命,楚子航一向过硬的理论知识也难以给出答案,进化,一直都是智慧生命所追求的方向,其中奥秘哪里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我知道的,就是有些不习惯。”
谈话间绘梨衣走至月台边沿,轻轻放下手里的黑色手提箱,输入密码打开箱锁,一阵极冷的寒气冲出石英制作的箱子,漆黑的龙卵,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古秦嬴氏深谙取舍之道,一颗初代种级别的龙卵,弃了便弃了,近段时间提取的血清足够用很久了。
一颗失去灵魂的龙卵,比不上新王蜕变后的一滴纯血,届时就算是一滴稀释过的王血,也能获得远超龙卵内提取的基因成果。
“风雨欲来,早些完成蜕变,北极复杂的事态...才能得到解决。”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派往北极的行动小组启程,楚子航借着古秦嬴氏的情报网络,亦是得到一份详细的人员名单,施耐德、阿巴斯、芬格尔、路明非、零、诺诺.....,秘党启动的混血种,大部分还是菜鸟,真是疯狂至极。
“淮尘~,家里送东西过来啦~,你要早点醒过来~。”
白色龙鳞覆盖手掌,绘梨衣捧起手提箱里冰冷的龙卵,对准挂满茧丝的月台深处抛去,她对面银白色的空间瞬间活了过来,狂舞的茧丝缠满黑色龙卵,眨眼间将其卷入深处。
“.......”
岩壁深处,茧丝“吃”掉绘梨衣送来的龙卵,鼓动的银色水流像是脉搏在跳动,最高的那颗巨茧内,逐渐响起沉闷的鼓点,茧丝以月台边沿开始封锁整个空间,沉睡其中的君王,进入最终阶段的蜕变。
“绘梨衣,我们要暂时离开了。”
无规则蔓延的茧丝,迟早会铺满整个尼伯龙根,这是嬴淮尘意识陷入深度沉睡的征兆,任何生命的靠近都会被视为威胁自身进化的死敌。
“好。”
绘梨衣最后看了一眼无声流动的银色领域,踏上离开尼伯龙根的列车,那些可怜的镰鼬群,最终会成为三位君王蜕变的殉葬品。
嬴淮尘收集的龙王权柄愈发趋近于圆满,地、火、水、风、精神,五种元素权柄,现在仅剩下海洋与水之王缺失。
待到集齐所有散落的力量,完成最终的蜕变,祂就能抓住黑色皇帝归来之前的时机,直接给予本源致命打击,终结龙族最究极的存在。
.........
北极。
风雪落在远处冰原嶙峋的褶皱里,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覆盖感,一艘倒霉的破冰船,失陷于冰封的绝域。
“呜~!!”
大多数混血种无法捕捉的悠扬鲸歌奏响,古老而又悲凉,好似送别的悲歌,又似敲响丧钟的葬曲,伴随着无边无际的风雪,笼入罪人停留的区域。
“嘎吱.....”
破冰船金属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哀吟,那是钢铁在极致严寒下不堪重负的哀鸣,蜂鸣般的呜咽回荡于寂静,狠狠刮擦着船上众人紧绷的神经。
近期世界各地的混血种势力剑指北极,各种规格的破冰船驶入北极航线,想要跟在新王势力的背后分一杯羹,当然,也不缺乏充满勇气的家伙,独自开辟新的航路,探索人类的禁区。
世上从来不缺盲从的蠢货,古秦嬴氏、蛇岐八家、秘党,纷纷派遣精锐进入北极,证明向来少有人问津的荒芜地带,一定会有不得了的秘密,他们对权与力的渴望就像毒瘾,但对自身实力和定位的认知,向来是一个忽高忽低的谜。
“船…船长!你看!”
主控室里,负责监测船体状况的船员,颤抖的声线溢满恐惧,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屏幕,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屏幕上显示着...船体不同部位的红外热成像图。
那些代表船体温度的区域,正被一种不断蔓延的深蓝阴影疯狂侵占,那些极度冰寒的晶体,就像是无端滋生的疫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冰冷的钢铁上生长蔓延,直至将庞大的破冰船“生吞入腹”。
这种结晶速度是违反常理的情况,足以撞碎冰川航行至北极点的钢铁怪物,竟然会因为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雪接近瘫痪。
“船体在迅速结冰....动力不足以支撑破冰了。”
逐渐结出霜棱的主控室,黄金瞳的辉光,或是最后一抹暖色,破冰船的船长缓缓起身,没有立刻去看屏幕,而是大步走到巨大的弧形舷窗前。
舷窗之外,铺天盖地的风雪淹没视线,破冰船探照灯投射出几道惨白光柱,徒劳地切割着绵密风雪,数分钟前还能看清的冰川,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各位,探索到此为止了,我们是幸运的,也是天选的倒霉蛋。”
晶体状的雪花扑打在厚重的玻璃上,又顺着光滑结冰的表面滑落,留下类似刀剑划过的痕迹,舰长望着象征死亡的无尽雪白与冰蓝,黄金瞳深处映不出丝毫光亮,他们无力反抗,死前幽默一下,算是自我安慰。
幸运吗,确实很幸运,他们或许是第一个正面遭遇神的探索队伍,倒霉吗,简直倒霉透顶,所有人都在寻找祂,但没有人想在无法抗衡的情况下与之相遇。
“这不是暴风雪……而是某种东西的……言灵领域。”
船长干裂的嘴唇翕动几下,声音低沉沙哑,打破控制室内死一般的寂静,他的言语就像是宣判死刑的锤音,主控室里最后一点细微的响动都消失了。
“利维坦.....!”
如此规模的言灵领域,动辄引动气候加剧变化,全员混血种组成的船员们不会不明白,他们在面对什么,没有人会坦然面对死亡,还是死在尸体都无法回收的北极冰原。
“咔嚓.....!!”
船体结构在极寒下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冰晶覆盖了甲板,吞噬了栏杆,攀爬上粗壮的信号塔,将一切暴露在外的金属构件缠绕冻结,这艘曾经象征着人类征服自然的钢铁堡垒,正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拖入永恒冰封的坟墓。
“船长!动力系统受损,供暖系统停止运转,船舱温度极速下降,我们很快就会....”
破冰船主控室,点燃黄金瞳的船员怒吼戛然而止,供暖系统失灵的情况下,舱室温度计内的水银柱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了下去,瞬间跌破零下四十度的刻度线,并向着混血种无法承受的极限低温冲刺。
“........”
绝望如同冰晶一般冻结每个人的心脏,无视钢铁阻隔的极寒粗暴侵入主控室,主控室内熊熊燃烧的黄金瞳开始熄灭,一块又一块栩栩如生的冰雕,像是艺术家随手创造的即兴作品,永恒留在了北极圈。
“轰隆....!!”
冰原上雷鸣般的闷响不断,直至璀璨的黄金色刺破风雪,风雪里有些模糊的庞然生物撞碎冰层,漠然注视着陷入死寂的破冰船,这艘食物补给不足的铁疙瘩,猎杀了祂庇护的鲸作为口粮。
“引祂出来的方法,你们应该知道了.....”
船长死前最后见到的景色是冲入主控室的冰暴,猎杀抹香鲸的行为,果然触怒了统治北冰洋的神。
.......
“轰隆隆!!”
钢铁浇筑的庞然巨物披上一层冰雪,正一寸寸碾进北极圈恶劣的冰原,冰层在破冰船舰首的挤压下,发出连绵不绝的呻吟,仿佛远古凶兽的骨骼被钝器压碎。
“持续推进!”
全副武装的混血种站上甲板,天空与冰原在极目远眺的远端模糊界限,天地沉甸甸地融为一体,时间似被无边的寂静与寒冷冻结,黏稠而缓慢地流淌。
“咔嚓...”
冰层破碎的声音穿透厚重舷窗震动耳膜,恺撒穿戴好抵御极寒的装备走上出船舱,极寒环境下的空气冷得渗人,每次呼吸都像吸进无数细小的冰针,隐隐刺痛着肺腑,然后化作呼出的白雾转瞬即逝。
“少爷,午餐需要来上一杯伏特加么,弗罗斯特先生传来的坐标,预计还需要半天时间才能抵达。”
同样穿着的帕西落步无声,犹若优雅踱步的波斯猫,即便是身处天寒地冻的环境,他依旧履行着管家和秘书的职责,看不清未来的人,认真活好每一天就行了。
“当然,帕西,你也觉得弗罗斯特发来的坐标没有问题?”
置身北极的恶劣环境,随餐喝上一杯烈酒再好不过,恺撒选择登上破冰船,就不会对船上的资源客气,随时保持状态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刚刚开始逃亡不久,船就找来了,太巧合了不是么。”
恺撒和帕西选择登上神兵天降般的破冰船,这艘堪比军用怪物的钢铁造物,带着他们一路向着北冰洋深处进发,船上的武器装备和相应补给十分完善,似乎早就为北极探索而准备着。
至于坐标,从恺撒登上破冰船的那一刻起,销声匿迹的弗罗斯特·加图索,便通过船上的加密通讯设备,联系上了逃亡流浪的主仆二人,期间没有久别重逢的闲聊,弗罗斯特仅给出一串明确的坐标,告诉恺撒应该去那里,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我们无法信任藤原信之介,但您会相信弗罗斯特先生。”
帕西陪着恺撒走到甲板前端,破冰船甲板上负责巡视观察的混血种像是不畏严寒的机器,他很熟悉那种死寂的眼神,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兵器,早就抛弃不必要的情感,就算有也是神经不正常的疯子。
“叔叔是个很啰嗦的男人,我很烦他,却不讨厌他。”
这艘船上恺撒不信任帕西之外的任何人,就算是开着破冰船来迎接自己的藤原信之介,表面露出卑躬屈膝的臣服姿态,却掩饰不了他眼底深藏的傲慢和野心。
“少爷,没有破冰船,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我们接近不了坐标所在的地域。”
北极圈环境是极寒、极昼、极夜与脆弱生态的综合体,混血种没有足够补给和防护的情况下,贸然踏入冰雪主宰的世界也得丢掉性命。
“好在我们不用卖掉刀枪换取航行的资本。”
恺撒和帕西踏上货船的时候,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是那两柄炼金猎刀和两把黄金沙鹰,他们不可能贩卖用于战斗的家伙,只能为日后的补给发愁。
“我当然清楚,抵达那个地方之后再看吧。”
北极圈里不止一艘破冰船,加图索家族“忠心耿耿”的家仆盯着主人,而其他势力又何尝不是盯着鬃狗上演的戏剧,例如古秦嬴氏、蛇岐八家、秘党,破落的加图索家逃亡者,恐怕一直处于上帝视角的监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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