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要脸?\"柳氏突然沉下脸,一把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陈年的烫伤疤,\"徐明远,你摸着良心问问,自从嫁给你,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又扯开袖口,露出手腕上淡淡的勒痕,\"这是你去年把我绑在床头打的!\"
满座哗然。周子陵惊惶地看向徐明远,却见对方眼神躲闪——竟是真的!
\"崔嬷嬷,\"柳氏整好衣襟,\"我乏了,回府。\"临走时还不忘对周子陵福了福身,\"周先生若得空,常来府里坐坐。我家正缺个琴艺先生呢。\"
直到轿子远去,徐明远还僵在原地。周子陵小心翼翼去拉他袖子,却被他猛地甩开:\"滚!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今日……\"
重阳这日,徐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产房里,柳氏的惨叫持续了整整六个时辰。徐老夫人亲自坐镇,连宫里退下来的老嬷嬷都请了两位,煎药的砂锅排了整整一廊下。
\"生了!是个千金!\"
响亮的婴啼声中,徐老夫人接过浑身血污的女婴,竟红了眼眶:\"好孩子,眉眼像极了你母亲...\"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崔嬷嬷,\"那孽障呢?\"
崔嬷嬷撇嘴:\"回老夫人,少爷听说要生了,躲去周府了。\"
\"啪!\"徐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吓得刚出生的婴儿哇哇大哭,\"去!把他给我绑回来!就说...\"她低头亲了亲孙女哭红的小脸,\"他闺女等着喝洗三酒呢!\"
徐明远被押回来时,正赶上乳母给婴儿洗澡。他鬼鬼祟祟往铜盆里瞥了眼,见是个皱巴巴的女婴,竟松了口气——赔钱货,总比儿子强,就怕一个儿子继承家产。
\"看什么看?\"徐老夫人瞥见儿子,冷笑,\"又不是你的种。\"
徐明远脸上挂不住:\"母亲!这孩子来历不明...\"
\"啪!\"一记耳光甩得他踉跄后退。
\"再让我听见半句混账话,\"徐老夫人把孙女交给乳母,一字一顿,\"我就开祠堂,把你逐出家门!横竖...\"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柳氏,\"徐家有后了。\"
小小姐取名徐拂云,取自\"拂云百丈青松柯\"。洗三礼上,徐老夫人当众将城南两间绸缎庄过到她名下,惊掉一众宾客下巴。
\"女孩子更要有些私产。\"徐老夫人逗弄着孙女的小手,\"将来遇着负心汉,也有底气抽身。\"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缩在角落的徐明远。
屏风后,柳氏抿嘴笑了。自从生了拂云,她越发理解婆婆的苦心。什么夫妻情爱,都比不上实打实的银钱地契。就像苏墨白,诗作得再好,听说她要生孩子了,不也躲回苏州去了?
转眼拂云周岁。抓周礼上,小丫头竟一把抓住戒尺,另一手抓着账本。宾客们面面相觑,徐老夫人却抚掌大笑:\"好!这才是我徐家的姑娘!\"当即赏了乳母一对金镯子。
徐明远躲在角落,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女儿,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这孩子明明不是他的种,却越长越像徐家人——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活脱脱随了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