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又是看向自己,刘毅忽得回神,疑惑道:
“真君的意思是,外神之事因我而起,这因果还是在我身上?”
“一半一半吧!”
二郎神笑了笑,瞥了眼手中的两颗金苹果,
“外神迟早都会入侵,你不过是个引子,换作他人一样如此。
这一次祂们主动暴露,依我之见目的之一是为你,其二是为了试探!”
“哦?”
刘毅眉头一紧,不解道:
“为我好说,试探……又是试探谁呢?”
“自是试探天界!”
二郎神嘴上勾起一抹莫名,幽幽道:
“知道天界的职责是什么吗?”
“自是维系三界安危,以正天道!”
“不错,那你觉得以天界之强,有谁能危害三界呢?”
“这……”
刘毅哑然,天界之强远非他能想象,似那外神余孽,仅是一个黑龙就弄得他九死一生,可对方全盛之时与诸系外神入侵天界,却是一触即溃,四处逃窜,留下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他着实想不出三界内还有什么存在能让天界烦忧。
“不对!以三界之广,每时每刻不知有多少事发生,一些干系因果,天界不好出手,还有一些难以觉察,纵然天界实力雄厚,也难以全面顾忌,这么看的话,天界没有敌人,但有一堆……麻烦?”
“孺子可教!”
见刘毅明悟,二郎神微微颔首,
“这浩瀚三界不知有多少婆娑,每一个婆娑都在天道之下,天界有责看管,但仙神只有那么多,难免有照顾不周之处,因而每一刻都会有世界消失,也会有世界诞生。
所以天界无时无刻不在征伐,遇到弱些的,天兵天将自能应对,强些的,就要调集各部正神,好一点的,打个几百年就能班师,难一些的,打上万年也是可能。
似是这些外神,祂们在天界的敌人中也算是不弱,且直接攻入了西方灵河,屠戮了无数生灵,甚至一座灵殿也遭到了围攻,幸而毕方神君当值,及时求援。
大天尊震怒,直接下令天庭、灵山同时出兵,我和大圣这才以雷霆之势将其击溃。
之后的你也知道了,这些外神也算有点来历,有一线生机,才得以走脱。而恰恰就是这一线生机,凭空生出许多变故。
就如现在,祂们不做大恶,天道就不会断绝祂们的生机,天界也不会费心派兵征剿,甚至有些变通的欲要招揽祂们,随意封个什么一官半职的。
所以祂们在试探,试探天界的底线,倘若这次过后天界没有反应,祂们今后行事会愈发激烈。”
“这……”
刘毅默然,杀人放火受招安,这算是基本操作,天界这么做无可厚非,毕竟头一个受招安的现如今可是三界中流砥柱,难保不会再出一个,可如此一来他算什么?没事找事的搅屎棍?还是意图对抗天界的反贼?
二郎神见刘毅明悟自己的意思,索性道:
“不过本君是不喜这些蛮子的,大圣更不喜欢,眼下正好有你,既受四象大神庇佑,又得天道眷顾,还恰与祂们是个因果……”
话说的这么明白,刘毅岂会不知二郎神的意思,虎目一亮,正声道:
“真君放心,也请大圣放心,我刘毅必尽诛那蛮神!”
“好!”
二郎神的话音陡然提高,随手一抛,将金苹果丢于刘毅,
“而今三界,唯你与那外神因果最深,这东西还是在你手里,外人得之,是祸非福!”
接过两颗金苹果,刘毅又是不解道:
“真君,方才你言此局又乱又巧,这是何意?”
“简单,这场局最终的目的其实是你。”
刘毅点点头,不管牵连再多,只要是事关外神,那因果绝对在他身上。
“但你修行有成,祂们自不敢直接对你出手,所以只好旁敲侧击。”
“这……”
刘毅刀眉微紧,疑惑道:
“邢岫烟与我勉强算个亲戚,倒还说得过去,可这道姑妙玉……”
二郎神闻言摇了摇头,一指妙玉,道:
“你那第三只眼也可看破虚妄,何不瞧瞧这女子的来历?”
刘毅闻言一愣,下意识睁开第三只眼看向妙玉,乃见其冰肌玉骨之下却是腥臭腐朽的污泥,
“这!她这是污泥成精?”
世间生灵万物,有机缘者皆可开启灵智,便是木石器物这等死物也有机会,可刘毅没想到,一滩污泥竟也能成精,还投胎为人。
“你再瞧瞧她!”
闻言,刘毅又是扭头看向邢岫烟,却见其花容月貌下乃是一棵不起眼的野草。
“草木之灵?”
刘毅心下讶然,他原以为草木之灵转世的只林黛玉一个,不想邢岫烟竟也是草木之灵,
“怪了!上次我怎的没有看出来?”
刘毅暗下惊疑,前番他取出爱神之箭时,并未见邢岫烟有任何异常,此刻却是成了草木之灵,要知道这可是天壤之别。
“不必想了,是那外神的东西在刻意遮掩!”
二郎神摆了摆手,为刘毅解了惑,
“她们两个前世一个是西方灵河下的淤泥孕育成精,一个则是长于灵河下的水草修行成灵,外神入侵之时,那什么蛮神盖亚的血液恰巧滴进灵河之中,染透了淤泥,毒死了水草。
后来我与大圣打扫战场之际,怜万物修行不易,就请观音大士净了灵河,奈何一精一灵修为浅薄,已然无力回天,只保下一点灵性,入了轮回,却不想她们竟还犯情孽之劫。”
说着,二郎神看向刘毅,后者一拍脑门,恍然道:
“原是如此,这就对上了!情孽之劫原应在神瑛侍者头上,不过我出现后,此劫就归了我,这么看,她们两个倒是因我受灾!”
“灾?”
二郎神摇了摇头,
“祸福相依,她们原来也就是微末精灵,就算枉死,也没有重修的可能,报仇更是无稽之谈,又犯情孽之劫,少不得沦落红尘,再无仙缘,而今有你这个应劫人在,一切自然不同,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好了,那些蛮子的目标是你不假,自作聪明,将局面搅乱,用一个蒋思平拉地仙蒋济入水,却没想到将都市王也拉下了水,连带着本君也不得不出面,总而言之,这一局祂们作茧自缚!”
刘毅点点头,原本这些外神一直逃遁不现身,说不定还能等到天界招安,现在恶了阴司,恶了二郎神,招安的几率几乎为零,等同于自断后路,但于他而言,也是敲响了一个警钟。
外神手段狠辣多样,明着对付不了他,暗里也可以向与他相关之人出手,不管成功与否,恶心人总是做得到。
“真君,”
刘毅略一思忖,恭敬问道:
“前番我追查到几个蛮神,却让祂们走脱,遍寻此方天地也不见踪迹,还有……”
“你说那条手臂?”
二郎神笑了笑,摆手道:
“你才是应劫人,本君不能下场,否则与你有害无益,想想最近你闹出多大动静,可有哪位神只主动下场?”
刘毅一听,顿时明悟,暗道这不能主动,那若是去请不就不是主动了!
“多谢真君指点!”
“不必谢我,这阴司行事最近人间,人情世故、藏污纳垢少不得一点,纵有天规拘束,用不多久就故态萌发,这次也算是好好整治一番!”
二郎神嘴角噙笑,扫过众阎君,眉心天眼直放白光,
“阎罗王,此案至此算是有个结果了!”
“是。”
阎罗王深吸口气,折身回到主位,一拍惊堂木,正声喝道:
“蒋济!尔身为阴司敕封地仙,不思保一方安宁,反而滥用职权,包庇后人,其心可诛,其罪当灭,本君判你尝遍各狱酷刑四百年!打入轮回,百世不得录用!”
哐当,火签落下,张龙赵虎大步上前,一棍将蒋济打晕,而后驾起拖出堂外。
“金陵城隍!”
“罪……罪官在!”
瞧见蒋济的下场,金陵城隍哆哆嗦嗦的伏下,阎罗王冷哼一声,怒其不争道:
“尔不明事由,助纣为虐,本应夺你城隍之位,判你堕九世轮回,念你有悔过之心,只夺神位,堕三世轮回!”
堕九世与堕三世完全是天壤之别,前者风险极大,少不得那一世就灰飞烟灭,再无轮回可能,后者风险就要小上不少,是以金陵城隍顿时松了口气,瘫倒在地,只等王朝马汉去了祂的官服,将其拖走。
“蒋玉兰!”
见终是提到自己,蒋玉兰忙哭爹喊娘,大声叫冤,
“阎王爷爷饶命!小人平时也不曾做什么坏事!那亲也是白飞和甄应苑撺掇小人的啊!”
“住嘴!”
阎罗王暴喝一声,油亮长髯忽得根根直竖,
“尔自小仗着祖荫横行霸道,长成后又好淫猥之事,此番仗势,若非你心起贪念,怎会有此劫难!来呀!使他受锯尸、肉磨之刑!”
火签落下,当即有四个阴兵抬上大锯与血磨,先是将蒋玉兰结结实实捆在两根立柱当间,遂一前一后拿起大锯,自头顶开始拉扯。
嗤拉嗤拉的声响不断折磨着蒋玉兰的魂魄,还未惨叫,头颅就已分作两半,而后便是脖颈、躯体,待彻底裂开后,一边一半魂魄兀自惨叫连连,两个阴兵却又一把将其脚朝下塞进血磨,膀子发力,那血磨缓缓转动,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摩擦,此时的魂魄如何哀嚎自不必讲,眼中更是淌下两道血泪,直至被整个碾作汩汩血汁。
待行刑完毕,阎罗王大手一摆,两个阴兵忙将血磨、大锯抬走,另两个阴兵则伏地将血汁吮吸殆尽,而后退下。
说实话,这等情形对于刘毅和众女而言还不算什么,但秦可卿和尤氏就要差了不少,若非有人搀扶,早就晕厥过去,至于薛蟠和怀安,纵然有了本事却也难抵这等情形,直骇得两股战战,后方亲兵也强不多少,不过乘着夜骑尚且看不出什么。
啪!
惊堂木又是拍下,阎罗王将目光看向了秦广王与都市王,
“秦广王!”
一声爆喝,秦广王深吸口气,重重道:
“我认罪!”
“好!罚你历百年寒冰地狱之刑!”
说罢,阎罗王一挥大袖,秦广王这就消失,去往寒冰地狱受刑,
“都市王!”
都市王深吸口气,闷声道:
“我自己去十八层地狱待上百年!”
言罢,径自前往十八层地狱。
见两位兄弟皆已受刑,阎罗王长叹一声,遂豹眼幽光直射,寒声道:
“此案主犯虽已伏诛,然仍有要犯蒋思平、及诸蛮神在逃,某以五殿阎君之名发海捕檄文,即日起,倘有提供线索、擒拿贼首者,酌情赏赐!”
此言一出,众阎君面色顿变,十殿阎罗轮转王起身迟疑道:
“五哥,阴司发檄,该要上奏大帝裁决才是,这般轻率,是否……”
“我意已决!一切后果由我独自承担!”
见阎罗王这般态度,众阎君也无话说,只得再次坐下,此刻,满堂竟是静寂下来,诡异的沉默让众人连气也喘不过来。
“阎罗王,你觉得此事结束了?”
忽得,二郎神开口了,阎罗王闻言面色一变,遂闷声答道:
“不曾,但真君,你应该晓得我无法再追查下去,也不应该再追查下去!”
这话一出,二郎神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莫名,摆手一挥,天地倏然变的明亮,阎罗殿,阎君,阴兵,尽数消散,紫金山再次出现,刘兴,吕四娘,窦尔敦,杨香武,黄天霸却是候在土地庙前,见是刘毅,忙上前见礼。
刘毅却是不曾多理会,摆了摆手,大步走至二郎神跟前,
“多谢真君出手相助!”
二郎神没有回话,只使个眼色,刘毅会意,忙是跟上,二人只一迈步,下一刻竟是端坐一雅间内,刘毅看的分明,这里分明是他在金陵的墨轩阁,屋内还有一块玄鳞镜。
“这是……”
刘毅暗下奇怪,自今日种种来看,二郎神行事必有目的,且好出其不意,先有阎罗审案,现下又单独将他带到墨轩阁,恐怕还有要事。
“想是话未说尽?”
“猜的不错。”
二郎神淡淡一笑,达到祂这个层次,读懂一个人内心所想再简单不过,刘毅也不奇怪,稍一思量,道:
“可是方才阎罗王为难之事?”
二郎神点点头,笑道:
“不妨猜一猜祂到底在为难什么?”
刘毅虎目微眯,迟疑道:
“说出来,祂不会找我麻烦吧?”
“哦?”
二郎神一挑眉头,奇道:
“你还会怕?”
刘毅闻言一笑,沉声道:
“酆都大帝,阴司之主,都市王私自吞下金苹果,祂不可能一点察觉也没有,十殿阎君齐聚,真君驾临,更不该没有一点反应,祂与外神……”
二郎神一笑,施施然道:
“阴司的职责是司掌万物轮回,上界、下界、乃至于天界的一些普通生灵,在死后灵魂都会归于幽冥,这是天道与地道的规则,谁也不能改变。
三界婆娑,大小世界譬如烟尘,一念生,一念亡,不管当中发生什么,最终都会记载于阴司至宝——生死簿上。”
“这……真君的意思是?”
刘毅面有迟疑,不确定道:
“那些外神藏匿于其它的世界?”
“聪明!”
二郎神一拍手腕,笑道:
“前番你讨伐那黑龙去往的那几个小世界其实原本并不存在,是你,画出了漫画,做出了动漫,这几个世界才会出现,然后被妖龙钻了空子。
而这些新生的世界算是那一线生机之内,我们这些仙神无法预见,也不能主动去找。”
刘毅恍然,一拍脑门,苦涩着笑道:
“这……还真是自作自受,因动漫出现的世界,那数量……等等!”
猛的,刘毅想到什么,
“生死簿记载三界婆娑生灵生死,有新生的世界,那么其上必有显现,酆都大帝定然知晓!祂……与蛮神有勾结!”
“欸,也不能如此说!”
二郎神一摆手,淡淡道:
“是那些蛮子有求于祂,算起来也不过是趁火打劫,不,应该是静观其变!”
“哦?”
刘毅刀眉一挑,会意道:
“酆都大帝……与蛮神不算勾结?祂只是想从其中获利?”
“然也。”
二郎神一笑,又道:
“好了,我能说的都已说尽,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刘毅点点头,起身躬身一礼,
“多谢真君!”
“不必谢!真要谢的话,就帮我办些事情!”
刘毅心头一动,忙道:
“真君尽管开口,刘毅一定办到!”
二郎神却不说话,只一摆手,哮天犬不知何处跑来,口中还衔着一条棒子,正是都市王方才用的蟠龙棒,
“这是……”
“哎呀!”
哮天犬将蟠龙棒丢下,大大咧咧道:
“还不是那劳什子弹珠战机!以前三太子和大圣与主人比试射艺,从来是一败涂地,因而输了不少好东西,可最近仗着那宝贝却是胜了主人几次,主人不忿,这……”
“哮天犬,说太多了!”
一听呵斥,哮天犬呜咽一声,将蟠龙棒推到刘毅面前,
“这东西也算不错,做个材料应是没问题!”
刘毅提起蟠龙棒,暗里不禁咋舌,
“何止不错!这东西可不比武神双刃枪差!”
刘毅摇了摇头,正声道:
“真君,这弹珠战机还需得一个灵,三太子用的是龙灵,大圣用的是自身毫毛,您……”
“用我的!”
哮天犬一抬狗腿,这就要拔自己的毛,二郎神却是随手一弹,甩出一滴金色血液。
“用这个!”
材料齐全,刘毅也不废话,这就发动咒语,
“哈吉吉哈,哈吉路亚!”
金光乍放,一台尺余长的金色弹珠战机这就浮现在空中,其外形似犬,犬首眉心上镶嵌有一块银色宝石,看上去倒似一颗眼睛。
二郎神眸光一闪,抬手将其召至掌心,其身后忽得冒出一头金犬虚影,这金犬体健赛牛,凶猛胜虎,脖间生有浓密的鬃毛,端的威风凛凛,
“多吉!是多吉!”
哮天犬惊呼一声,猛的蹿到二郎神脚边,使劲蹭着其裤脚,
“主人,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二郎神莞尔,伸手轻抚着爱犬,
“它叫什么名字?”
“神圣弹珠战机——金獒号,其内寄宿的精灵是为金鬃圣獒!”
“好,多谢!”
话音刚落,屋内再不见其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