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李助气得猛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孔厚的鼻子,忍不住骂出声来,“平日里看你挺机灵的,怎么一到这种关键事情上,就犯起浑来了?这种事儿,哪是咱们做下属的能随便掺和的?”
“我……我姓孔啊!”孔厚倒也不生气,只是神情有些落寞,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似乎在强调着什么。
“就因为你姓孔,所以更得避嫌!”李助恨铁不成钢,一把拉住孔厚,将他拽到沙盘前,手指用力点着沙盘,“你仔细看看!看清楚咯!一旦沂州被拿下来,接下来梁山的矛头会指向哪里?京东两路局势如此,你说,咱们下一个目标会是哪儿?”
“兖……兖州!”孔厚被李助一连串的质问弄得有些懵,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地说出了答案。
“你孔家就在兖州,就在曲阜!”李助双眼紧紧盯着孔厚,目光好似要将他看穿,“你心里难道不清楚?这节骨眼上,你撺掇着郎君娶个孔家的女子,而且还不是嫡女,只是个庶出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助情绪激动,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怒火,在空气中炸响。
“嫡女……没有!”孔厚无奈地摇了摇头,神情木然,声音透着一丝无力。
“那就是他们孔家命该如此,劫数难逃!”李助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呵斥道,“自从郎君开科取士以来,你就变得鬼鬼祟祟,行为举止处处透着怪异。如今更是愈发过分,竟然把手伸到郎君后宅家事当中!你是不是仗着自己是郎君的师弟,就觉得什么事都能插上一脚?你好好想想,你那叔叔孔若先,可是郎君名副其实的授业恩师,人家都没在这事儿上发表过一个字的意见,你又凭什么在这里自作主张!”
李助双目圆睁,死死瞪着孔厚,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孔厚的行为气得不轻。
“那可是玄圣文宣王之后,堂堂衍圣公啊!” 孔厚瞬间暴起,不顾一切地大声嘶吼着,“这是儒教的根本所在,是礼教传承的根基!就凭郎君那行事作风,一旦他对孔家出手,我孔家的颜面何存,礼教的斯文扫地,儒家千百年奠定的地位,也将毁于一旦啊!”
孔厚激动得浑身颤抖,眼中布满血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近崩溃地哭诉着:“孔家后人实在是不孝啊!可是,夫子他老人家,一生传道授业,有什么错?孔家列祖列宗,又有什么错?”
“可是,你得清醒点,这些东西,岂是仅凭一个女子就能劝得住的?”李助眉头紧皱,目光中既有焦急又有无奈,试图让孔厚冷静下来。
“劝不住也得劝,不行也得行!”孔厚情绪已然失控,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我又能有什么别的法子?他们,孔家那些所谓的长辈们!一个个都还天真地以为,郎君会和其他人一样,哪怕兵临曲阜城下,也会对他们礼让三分。他们凭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啊!”
孔厚气得浑身发抖,“一个个都还沉浸在过去的春秋大梦里,不知今夕何夕。我苦口婆心地劝了,脑袋都磕出血了,可他们根本不听啊!到最后,即便是拿出一个庶出女子,他们竟然还觉得是郎君高攀了孔家。这些人,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竖子!”
孔厚满脸悲怆,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可是!我终归是姓孔啊!”孔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满心的悲怆与无奈,大声呼喊着。
喊完之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如孩童般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中夹杂着绝望、无助与对家族命运的深深忧虑,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都通过这哭声宣泄出来。
李助看着眼前失态的孔厚,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在心中暗暗思量,若是易地而处,自己恐怕确实无法做到像孔厚这般,为了家族的兴衰,拼尽全力去争取哪怕一丝希望。
等孔厚这一阵情绪彻底宣泄完,渐渐平静下来,李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孔家的地,到时候肯定是要重新分配的。”
“我知道。”孔厚声音沙哑,带着哭过之后的疲惫与无奈。
“那些为非作歹的孔家人,也肯定是要依法审判的。”李助语调依旧平实,没有丝毫起伏,“你拦不住裴宣,他铁面无私,断案的时候可不会讲什么情面。”
“我也知道。”孔厚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既然你心里都清楚这些,你又何苦……”李助话未说完,便被孔厚打断。
“只求郎君能看在联姻的情分上,给孔家,给夫子,给礼教,给儒家留一个脸面!”孔厚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呵呵,可能吗?”李助无声地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脸面?孔若先心里明白这根本求不来,所以压根就不开口,他等着最后用他的那张老脸,你家那两个远方兄弟,脑子里根本没有主脉嫡系的概念,也不会提这事儿。就只有你还在坚持,你觉得,你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郎君答应吗?”
孔厚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只能沉默地低下头,脸上满是痛苦与纠结。
李助见状,不禁又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此番的举动,实在是……有逼宫的嫌疑啊!你想想,往后郎君还怎么能对你放心?你们原本师兄弟情分,恐怕也被你这样折腾得所剩无几了。之前科考取士,你就有些越界的行为,这次又是如此。你好好掂量掂量,你到底有多少脸面,又立过多少功绩,经得起你这样肆意消耗呢?”
李助目光中透着惋惜与无奈,看着眼前这个执迷不悟的孔厚,心中满是忧虑。
毕竟,孔厚若一直如此,不仅他自身前途堪忧,还可能引发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孔参军,郎君有请!”扈成在外面开口道。
此时要说谁比孔厚还心塞,怕也就是扈成了,孔家没有嫡女,他可是有妹子的!
只可惜,这妹子跟祝家定了亲!唉……为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