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刺破夜晚的阴霾,将光明重新洒满田野,卧满群山,布于万米高空之上的虚幻结界,此刻也如同雨打的浮萍一般摇摇欲坠,每一道符文每一寸光幕都已被消磨至极,破碎只是须臾之时。
农家的晨鸡发出清晨的第一声鸣叫,那似乎是蓄势已满的讯号,屏蔽天机的结界在此刻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纹,细小的裂纹迅速蔓延至全球,层层凋零,片片跌落,一个个于高空中化于无形,就好像这一切从未出现过。
但是不妨碍有人知道它确实存在过。
屏蔽七日天机此刻如旱灾时节蓄水已久的水库开闸,以最快的速度将存续的水流灌入干涸的河道,将根根角角通通填满塞实,不遗漏分毫。
当天机无形的洪流席卷世间的同一时刻,张继阳等人身上都短暂的放出了一丝微弱不可察的光,这光无人注意,他们本人也并未察觉,只是细细的一瞬,便再未出现。
杜潇凝望着天空,不禁哀叹一声,“该来的总要来的!”
张宁宁不解,刚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此刻竟然悄悄悄地聚起了点点乌云。层层叠叠的云层,快速布满了天空,无边的狂风悲嚎无情的席卷着大地,云中没有雷声,没有闪电,只有如泼天一般的骤雨如雷霆般迅速落下。
那风甚是奇怪,刮的凶狠却伤不到庄稼,吹的凶猛却动不了单薄的营帐。一大颗一大颗的雨滴不间断的砸在地面上,每一颗都掷地有声,趁着那怒吼的狂风,就像是有人在痛哭一般。
“这是天悲之象!”左丘明芮解释,“人若有三分修持,天地便有七分感应。每逢圣人豪杰殒命天地都会为之痛哭,天地本为无情,但愿为世人之思,以表哀悼。无论是何处的神明,无论大小皆是一方天地认可的执掌者,当其无辜殒命之时,天地也会为之动容!这是这此方天地在哭老城隍!”
张宁宁似懂非懂的点头,小心翼翼看了看坐在病床上呆呆望着门外急雨的方硕。
方硕看着外面的急雨,整个人就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一样沧桑,两个眼球隐隐颤抖,眼圈泛着浅浅的红,按不住的泪水在眼眶内不断的打转,死死的压制却仍有一丝不争气的流下。后槽牙咬的嘎吱吱直响,却控制不住从喉咙深处传来的抽泣。
“想哭吗?”
李简悄无声息的坐着轮椅滑到方硕的身边,随手递过去几张纸巾,两只眼睛死死的看着门外逐渐泥泞的田地。
“想哭的话有的是时间等报仇了再说!”李简冷道,似乎也是在压制着。“十多年前我师父被人害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告诉我自己的!哭什么时候都能去哭,但是能告慰先灵的哭也只有报仇后的那一瞬才值得去哭!”
方硕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苦笑了几声却险些将鼻涕喷出来,生硬的咳嗽了几声,将所有积攒的情绪通通重新压回到心底。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慢慢站起,伸出两只手来往脸上狠狠的抽打了两个嘴巴,再抬起头时,一双眼中只有一股名为寻回公道的坚定。
“哼,有些话我还真不想让你来教。”硕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垂死的病人在深渊中强打精神挤出来的回响,“无论何时何地哭泣,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将问题解决的时候哭泣才能有所意义!”
“这样的你才是我认识的妖侠方硕!”李简勾唇一笑,双眼平静的在营中众人的脸上一闪而过。“各位,咱们之前说的已经很清楚了,那接下来,大家便可以按照我们的计划配合闻局的行动那随意发挥了!这次我们的对手并不是邪修,是邪教的长老,是毒贩的老巢,是叛国的汉奸,各位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们要是能觉得你们可以将对方降服,那便大胆去做,如果不能那么就像我一样直接送他们去见他们的姥姥!此战各位量力而行,许战不许败!”
“好一个许斩不许败!”萧宝卷将手中的折扇往手心里砸了砸,“也就是说只要开打了就必须得打赢呗!你这也太麻烦人了,我只是个炼器的,又不是练块儿的,打输了怎么办?”
“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李简笑道,“你压箱底儿的宝贝一样都没拿出来,你要实在不想用的话,你给我十几件呗,反正宝贝炼出来就是要用的!”
“切!”萧宝卷白了一眼,身形一转便溜到了张宁宁和佟玲玲中间,“就算是给我也不会给你这几个臭男人的,至少也是给这两个美人儿的!”
还没等萧宝卷有下一个动作曲东阳的刀便已经悄悄拔出了鞘,左丘明芮更是居高临下的死死的盯着。吓得萧宝卷也只好悻悻的往后退了退。
李简轻轻鼓掌,声调却是悠悠变冷。
“那么,各位,我希望咱们都能妥善的让这帮王八蛋拥有他们该有的下场!大家千万不要客气,拜托了!”
矿洞中,郑清荣痛苦的趴在地上,嘴角溢满了鲜血,周身的气息开始紊乱,身上的衣服也呈现了多处焦黑。放眼周围,到处都有雷电席卷过的痕迹。
这里不是好像被雷击过,是确确实实的被雷击了,而且最为离奇的是那雷电竟是从矿洞中凭空生成出来的。
“三妹,你没事吧!”谢寻小心地凑过来,警惕地盯着周围,生怕又有一道凭空出现的雷电将自己波及进去。
郑清荣无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张开的手指尖,还有残留的紫色电弧在指尖不动的跳跃。
“大哥,我没事!只是这雷来的确实古怪,我一时躲闪不及才着了它的道儿。”
郑清荣身上刚才那股神圣且不可侵犯的感觉此刻早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虚幻,令人感到极度不适违和感。
“大概率是我们的行为并不被天地认可,所以这天机返还的第一时间你就被清算了。不过它也只不过是稍加惩戒,并无法夺走你的神格,所以你才会由正神跌至伪神的模样!”谢寻凝重道。
郑清荣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不管是正神还是伪神,只要神格还在我体内,那他们就拿咱们没有办法。只是大哥,我们是真的要据守在这里吗?”
“自然不是,咱们的命可比外面那帮蠢货要金贵的多,他们都是为了钱而拜在我门下的,要么就是为了那愚蠢的邪教,这些人就算是死了也能很快换新的一批。把他们撒出去,无非就是为了帮咱们吸引一些注意力,等神管局的那群家伙有所动作之后,咱们就把他们丢在这里逃走便是了。”谢寻认真的说道,眼神中却带些许躲闪。
矿洞的远处阴风怒号,雨声不绝,灌进洞口的劲风,穿过每一处地方都发出如同鬼叫般的痛哭。郑清荣听着这声音,下意识的握住自己的小臂,被雷电劈的破损的衣衫早已露出大面积的皮肤,在手指的掐动下皮下释放来的香氛也随之更加浓郁。
她默默的咬紧牙齿,道:“大哥,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循环这种事情?”
“三妹,你我均是入室境沉浸多年的修行了,若世间真有所谓的因果循环,那么为什么恶人很少会得到惩处,好人为什么大多不怎么长命!所谓的因果循环善恶报应,也只不过是欺骗那些愚蠢的凡人罢了!”谢寻轻轻拍了拍郑清荣的肩头,悄悄的站在了一边。
“大哥不知怎么的,自从我彻底融合了这个神格之后,我就感到一种不安…”郑清荣两只手死死的抱紧双臂,极力的将自己团成一团,道:“我总有一种预感,我似乎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了!”
谢寻心底瞬间一动,藏于袖下的手紧而又松,故作轻松的柔声安慰。
“三妹不要多想!之后的一切为兄都已安排妥当,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你去操心了!你只需要将心放进肚子里就好!”
郑清荣就好像是应急了一样,猛然攥住了谢寻的双手,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谢寻。
“大哥,我是能相信你的对吧?你是会保护我的对吧?”
谢寻看着被紧紧抓住的双手,身体就如同触电一样快速的将手抽了回来,但随即又故作无事的将双手搭在了郑清荣的双肩上。
脸上挂满了和煦阳光的笑容,眯起两只眼睛,让自己变得更加和蔼可亲。
“三妹,你和老二都是和我一个头磕在地上的金兰姊妹,咱们是兄妹更是家人。无论我在外面做了些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放弃我的家人的!你要乖,不要怕!大哥会为你劈开一切的阻挡,平安的将你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的!你要相信大哥!大哥是不会骗你的。”
郑清荣勉强勾起一丝笑容,苦涩的点了点头。
“那么一切就都听大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