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侯爷,得罪了。”
少年将军的声音如金石相击,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凌不疑带着一身凛冽寒意踏入厅中,目光扫过程家众人,最后在程兰筠身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一瞬。
“凌某贸然来访,还请恕仓促之罪。”他语气虽冷,却还守着基本的礼数,“今日擒获一朝廷要犯,此人与程老夫人乃是至亲,故而特来贵府了解情况。”
程少商听见‘几位’这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是巧合吗?还是他故意的?
她抬眼望去,只见凌不疑的视线几乎黏在自家老祖宗身上,心中顿时了然——很好,他是故意的。
也是,老祖宗的身份陛下瞒着谁,也不会瞒着这位最疼爱的子侄。
这陛下怎么是个大嘴巴啊,这保密工作做哪儿去啦?
她家老祖宗不是绝密等级的超高等人才吗?
怎么皇后知道,越妃知道,这个什么凌不疑也知道?
这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啊?
陛下有点不靠谱哦……程少商得出这么个结论。
凌不疑看着程兰筠和程少商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有些失神。
这对看起来像是姐妹花一样的程家的少女,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和创造力。
董仓管与贪墨军械一案有关,他一直在追查,只是近来因为永嘉侯和礼嘉侯这对程氏双姝弄出来的水泥给耽误了。
他负责监管皇城管辖范围内水泥路的建造,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就连抓董仓管都是他自个儿加班抓到的,不过累虽然累,但是能有所收获凌不疑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终于……又离真相近了一步。
他看着程兰筠,那双素来冷淡的眸子竟然迸射出一丝奇异的热度,她如此神奇,是否能有办法在当年那件事情上找出什么突破口?
他这些年孤身奋战,可是线索不是断了就是没有证据,别院里的姑姑,快要撑不住了。
追寻真相、搜集罪证的渴望,日日夜夜如烈焰般灼烧着他的理智与心神。
程少商不动声色地往程兰筠身边靠了靠,对这个擅闯侯府的少年将军更添几分戒备。
老祖宗是她的。什么危险又迷人的坏男人,别想勾引她家老祖宗。
瞅瞅那精心设计过的四十五度斜角和刀削斧凿般的侧脸,她记得老祖宗看小说的时候吐槽过,四十五度角是男人最帅的角度,锋利的下颌线展现的是男人的魅力。
死装男。
程少商扬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将程兰筠护得更紧了些。
实际上只是习惯性保持仪态、略显拘谨的凌不疑:“……”
凌不疑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虽态度冷硬,倒也没多为难程家众人。
当然,程兰筠和程少商就更不可能了。
人一走,程少商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耷拉着眉眼,连发髻上的珠花都仿佛失了光彩,瞧着可怜极了。
程母倒是收放自如。弟弟虽要紧,可闹也闹了,哭也哭了,最后还被程兰筠一箱金锭子砸没了脾气马直接财力镇压。
其实就是没辙了,摆烂了。
此刻她正抱着那箱金子,在房里上演悲喜交加:
\"呜呜呜我的弟弟啊——\"哭声未落,转眼又捧着根金簪嘿嘿直笑,\"哎哟这分量,压手!肯定是真的!\"
隔墙听完全程的葛氏差点气笑,拽过程姎就往家走。
\"我养你有什么用?\"她一边拧着女儿的胳膊,一边咬牙切齿,\"好吃好喝供着,连萧元漪不要的丫头片子都比不过!废物,跟你爹一个窝囊样!\"
她斗不过萧元漪,她女儿甚至斗不过被她磋磨了十几年的小丫头片子,折扣恶气她怎么咽的下去!
她越想越憋屈。程少商有几斤几两她能不知道?偏生那个程兰筠一来,这小贱人就跟换了魂似的,居然混成了关内侯!
那可是爵位啊!她总不能腆着脸说,都是她这个二伯母\"教导有方\"吧?
葛氏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脸颊,觉得这话说出来可能真要挨揍。
回府的马车上,程少商开始全方位展示\"我不高兴\"。
一会儿窸窸窣窣地挪位置,一会儿\"哼唧\"一声,一会儿又撅着嘴,幽怨的小眼神黏在程兰筠身上。最后干脆整个人贴过来,活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写着:老祖宗快问我怎么了!快问嘛!
程兰筠垂眸翻着书页,唇角弯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偏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