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画面,便是被虫群疯狂围攻的黑红色机甲。
上面的涂装是“瓦尔基里”。
“海芙……”
剧烈的危机感,迫使德莱恩重新苏醒,恢复了些许意识。
“回去,不要过来……”
“啪!”
一个轻微断裂的声音,突然传来。
缠绕在德莱恩面前的无数触手,如同拥有生命一般,迅速褪去。
它们缩回到了后方的黑暗中,显露出祭坛前方的空间。
一道身影,十分突兀的出现。
那是一位面容美丽的女子,有着近乎完美的五官轮廓,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动人心魄。
然而,她那双本该动人的眼眸,此刻却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焦点,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映不出一丝光芒。
她静静地“看”着德莱恩,如同一具冰冷的机械。
“看到了吗?”
她的声音里面,没有任何感情。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任何变数……都将不复存在。”
德莱恩的视线下移。
女子腰部以上的部分,还保留着人类的形态,但是她的下半身……从腰际开始,已经彻底和身后的巨型异虫,融合成了一个整体。
异虫的身体,在不断蠕动。
她们的血肉与神经,已经不分彼此。
“可怕……”
人类和异虫的结合,给人一种生理性的不适,以及……
灵魂上的抗拒。
这种人虫共生的诡异存在,并不是生物科技的发展与进步,而是对生命形态的亵渎和侮辱。
“可怕吗?”
面前的“暴食魔女”,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回应。
她面无表情,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是高等生物的集体进化,必须要经历的过程。舍弃脆弱的个体形态,融入更加伟大、更加永恒的整体。”
她看着德莱恩,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声音在巢穴中回响。
“人类与魔女在不断的争斗,我们流出的每一滴鲜血,都源于自私自利的人性,贪婪、嫉妒、恐惧、占有欲——每个人,包括魔女在内,我们都拥有劣根性,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继续说道:“为了杜绝这个不稳定因素,防止这个可悲的世界,在无休止的内耗中灭亡。我将代替人类和魔女的意志,行使一切权柄。”
“我将把所有的异虫,乃至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纳入这个母巢里面,统一控制起来。生命的思想将归于一处,意志会统合为一。这样一来,世界……也能迎来永恒的和平。”
德莱恩强忍着眩晕感,厉声反驳。
“你这家伙的想法,还是人类吗?被剥夺自由意志的个体,和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我是暴食魔女——薇洛妮卡。”
女人说出自己的名讳,语气平淡。
“你有所误解,我不会剥夺任何一个人的意志。恰恰相反,所有生命在我的这个身体里,都会被完整地‘孕育’,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一个由我构筑的、绝对安全的精神家园。”
薇洛妮卡描绘起自己的蓝图。
“在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歧视,没有负面情绪,他们不需要劳动,就能享受到上流社会食物和服务。每个人都可以保留自己的意志,甚至地传承下去,在我的身体里延续,继承记忆与血脉……”
她涣散的瞳孔里面,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慈爱。
“同时,人类也将成为我的一部分,为这个‘完美世界’提供所需要的养分。个体安享极乐,整体永恒存续,这样的未来……难道不好吗?”
德莱恩看着眼前的暴食魔女,认清楚了一点。
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所谓的‘完美家园’,就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德莱恩一字一顿的说道:“当个体失去选择痛苦的权利,失去抗争不公的勇气,失去奋不顾身的冲动……那样的‘意志’,不过是程序设定里的数据!那样的‘和平’,不过是坟墓上的死寂!”
德莱恩抬起自己右手,指向薇洛妮卡的连接处。
“看看你自己!这就是你所谓的‘进化’终点?这就是你许诺给所有人的‘未来’?我绝对不会认同!”
他的话语,字句铿锵,不为所动。
薇洛妮卡皱起眉头。
“轰!!”
剧烈的爆炸传来,那是能源核心过载的尖啸!
常用于,“瓦尔基里”机体的自爆。
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竟然能从包围圈中杀出!海芙舍弃了自己的机甲,仅凭借自己的权能和一把手枪,就找到了一个空档期。
她的身上,满是伤痕。
但她无视了蜂拥而来的异虫,用一个非常冒险的翻滚突进,来到了祭坛面前,挡在了二人的中间。
她来了。
无论前方是天使还是恶魔,她都已来到他的身边。
“少爷,这家伙就是罪魁祸首吗……”
海芙的声音冰冷,带着极致的杀意。
她无视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直接踏步上前,散发出威压……一股更加凝练、更加狂暴的气势,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身体上扩散出去。
脚下的地面,都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然而,祭坛前面的薇洛妮卡,却不为所动。
这股可以碾碎精英级异虫的重压,在暴食魔女的面前,不值一提,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请稍等片刻,少爷。海芙这就把它们解决掉,接您出去。”
薇洛妮卡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不再看向海芙,而是将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蛋,转向德莱恩,平静陈述道:“看到了吗?德莱恩,这就是完全不懂得分析局势的个体。她们会被狭隘的个体情感,蒙蔽双眼,意识不到自己与我的差距,走向失败与死亡。”
薇洛妮卡淡声说道:“既然你们执迷不悟,接下来,就让我用冰冷的现实,来浇灭不切实际的幻想。”
德莱恩瞪大眼睛,刚想警告海芙。
但——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薇洛妮卡意念的驱动,洞穴四壁纷纷破裂。
无数异虫如同黑色的海啸,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