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拉红毡(带队接亲的男子)急忙站起来劝架。
“咱是过好事儿的,有啥话好好说,要是觉得站着不方便,咱就下去等着坐下一趟车。这车回去了,再回来接一趟,天还早,耽误不了咱们晌午坐席。”
“凭啥叫我下去?不能……”
“那我下去吧,妗子,你坐我这儿,我去等下一趟车。”
秀萍妗子还要说下去,被秀萍打断了,她再强势,也不能坐新娘子的位子。只能讪讪地自己挪开了身子,向客车后面挤去,嘴里还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着。
“还是大校生哩,过个事儿这么熬煎(寒酸的意思),就开一辆破车,也不嫌丢人……”
到了秀萍婆家下了车,三姑才知道,秀萍婆家的条件有多不好。低矮的门楼上,一丛一丛的茅草,在秋风里瑟瑟发抖。窄窄的门框上,贴着对联,看不清楚它的本来面目。大红纸上的喜字,遮不住门板上油漆剥落后露出的腐木。门板的最下方,由于长期的日晒雨淋,腐朽得狼牙一样参差不齐,宽大的门缝儿,可以钻得下一只狗。
走进院子里,三间房子,只有正房是蓝色的表砖房。有两间是土坯房,麦秸泥土墙壁被雨水冲刷的墙皮脱落,露出了里面的土坯。
车子还没停稳,几个年轻人,就嘻嘻哈哈的围在了车门前。车前门儿一打开,不等车上的人下去,几个人就冲上车,伸手去拉坐在座位里面的秀萍。秀萍女婿不但不阻拦,还侧开身子,给闹新娘的人腾开了地方。
作为伴娘,三姑的责任就是和捕包袱的孩子一起,保护新娘子。可是这时候,两个捕包袱的孩子,在车门打开的那一刻,早就跑下车去抢鞭炮了。秀萍女婿刚挪开身子,三姑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挡在了秀萍前面。秀萍婶子和她奶奶也站起来,使劲儿的往后推那些闹新娘的年轻人。
“干啥呢?干啥呢?还叫不叫人下车,你们村就是这样待客的?”
秀萍奶奶年纪大了,走路都站不稳,那帮年轻人不敢和她硬碰硬,又退到了车下。他们一退下去,秀萍妗子就挤过来,拉住秀萍的胳膊就往外面拉。
“秀萍,趁着你奶奶在这儿看着,咱赶紧下车吧,这车里闷死了。”
“她妗子,这会儿娶媒客送媒客都还没有过来,谁打发秀萍下车?”秀萍奶奶阻止。
“这不是有你啊,你拉着秀萍,谁碰你你就往地上躺,谁敢往你跟前靠。那拖拉机跟蚂蚁爬一样慢,谁知道她们啥时候来,我们总不能都在这车上闷着吧?”秀萍妗子并没有停止对秀萍的拉扯。
“妗子,俺娘说来,送媒客不过来,不叫我下车。”秀萍试图挣扎。
这时候,秀萍的女婿已经下车,腾开了她旁边的位置。这样,秀萍妗子拉起来得心应手,眼看就要被她妗子拉出座位。
“妗子,你不要这样往下拉秀萍了,你要是嫌车上闷得慌,你就下去歇歇。你看车下围的那些人,送媒客娶媒客不来,就我们这几个,护不住秀萍。”三姑挡在了秀萍跟前,拦住了秀萍妗子。
“你这闺女咋这么不懂事儿,叫你们过来,就是叫你们护着俺秀萍哩,你说你们不沾闲,那叫你们过来是干啥的?”秀萍妗子不满,把三姑和秀萍一起往外推,顺便斜了一眼站在三姑身边的张家二婶子三闺女。
“你要是硬叫秀萍下去,那你跟我们一起下去吧,我们两个真的不行。”张家二婶子三闺女看着秀萍妗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