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霜降,寒风卷着碎雪,像无数冰冷的针尖扎在脸上。李承道背着桃木剑,袍角沾着沿途的霜华,脚步沉稳地踏在青石小径上。他身后,林婉儿一身灰布劲装,腰间别着捣药石臼,手里攥着一截裹着寒霜的野生芙蓉花枝,翠绿的叶片在风雪中透着几分诡异的生机;赵阳则缩着脖子,背上的行囊鼓鼓囊囊,装着符箓与术数古籍,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时不时抬手擦拭,眼神里满是警惕。
“师父,这芙蓉镇妖气冲天,血蚕蛊的气息比之前任何一处都浓。”林婉儿停下脚步,将芙蓉花枝凑近鼻尖轻嗅,眉头紧蹙,“而且这气息里混着草药的腐味,像是……芙蓉花腐烂后的味道。”
李承道颔首,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八卦的锦囊,里面装着干燥的芙蓉花瓣,取出一瓣凑近鼻尖,眼神凝重:“是血蚕蛊没错,而且已经寄生成型。这镇子怕是已经遭了劫。”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镇口。两扇破败的木门歪斜地靠在门框上,门楣上悬挂的“芙蓉镇”牌匾漆皮剥落,暗红的木纹裸露在外,像是凝固的血迹。镇子死寂得可怕,听不到鸡鸣犬吠,甚至连风声都仿佛被吞噬,只有脚下积雪被踩碎的“咯吱”声,在空旷的街巷里格外刺耳。
家家户户门前都摆放着一盆枯萎的芙蓉花,花枝干枯发黑,花瓣蜷缩成一团,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生机。墙角蛛网遍布,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地面上散落着暗红的血渍,被霜雪冻结成硬块,沿着街巷蜿蜒延伸,像是一条诡异的血蛇。
“不对劲,太安静了。”赵阳推了推眼镜,声音发颤,“连只飞鸟都没有,这镇子……怕是没人活下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突然吹过,卷起地上的碎雪与几片干枯的芙蓉花瓣,盘旋着飞向镇中心。三人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转过街角,一棵粗壮的芙蓉古树映入眼帘,树干需三人合抱,枝繁叶茂,只是本该粉嫩的花瓣却泛着淡淡的青黑色,在风雪中轻轻摇曳,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而在古树的枝桠间,赫然吊着一具女尸。
女尸穿着粗布衣裙,头发散乱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像是被冻伤般肿胀,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脚踝处布满了细密的伤口,伤口边缘发黑溃烂,正缓缓渗着黑红色的血水,几滴血水落在下方的芙蓉花瓣上,瞬间被花瓣吸收,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
更诡异的是,女尸的七窍中都爬着细小的黑色虫子,那些虫子不过米粒大小,身体蠕动着,在皮肤下游走,留下一道道凸起的痕迹。而她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朵新鲜的芙蓉花,花瓣饱满,沾染着血迹却依旧鲜活,与周围枯萎的景象格格不入。
林婉儿强忍恶心,上前仔细检查尸体,指尖避开那些黑色虫子,轻轻触碰女尸的皮肤:“师父,她是被血蚕蛊寄生后,热毒攻心而死。你看这皮肤青紫溃烂,正是蛊虫吸食精血、释放毒素的症状。”她掰开女尸的手,取出那朵新鲜芙蓉花,“这花是她生前采摘的,应该是想用来解毒,可惜用法不对——只取了花朵,没搭配茎皮,也没捣汁外敷,根本发挥不了芙蓉花清热解毒的功效。”
李承道抬手按住眉心,闭目凝神,片刻后睁开眼,眼神冰冷:“这镇上的人,恐怕都成了血蚕蛊的宿主。这具尸体刚吊上去不久,蛊虫还没完全离开,说明凶手就在附近。”
赵阳突然指向女尸的脚下,声音都变了调:“师、师父,你看!”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女尸脚下的雪地上,散落着几片干枯的芙蓉花瓣,竟被人刻意摆成了一个诡异的符号,像是一个扭曲的“蛊”字,周围还残留着未干的黑红色血迹。
就在这时,一阵女子的哭声突然从古树后方传来,哭声凄厉婉转,夹杂着风雪的呼啸,听得人头皮发麻。“我的花……我的芙蓉花……”
李承道眼神一凛,桃木剑瞬间出鞘,剑身上刻着的符文在风雪中泛着淡淡的金光:“小心,是邪祟作祟!”
林婉儿握紧手中的芙蓉花枝,将捣药石臼背在身后,警惕地看向古树后方。赵阳则迅速从行囊中取出黄符,捏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随时准备催动符箓。
哭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积雪缓缓走来。可当那人走出古树阴影时,三人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穿着碎花布裙的妇人,面容青肿,双眼空洞无神,嘴角淌着黑红色的血水,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溃烂的伤口,正不断渗着黄水。她的动作僵硬,像是提线木偶般一步步走来,而在她的头发里、衣领间,爬满了那些黑色的血蚕蛊幼虫。
“是傀儡!”林婉儿低喝一声,“被血蚕蛊寄生的死者,变成了邪祟的杀人工具!”
话音未落,周围的街巷里突然传来无数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的“人”从房屋后、墙角处走了出来,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面色青紫、伤口流脓,眼神空洞,手中或多或少都握着镰刀、锄头之类的农具,朝着三人围拢过来。
“不好,被包围了!”赵阳脸色惨白,迅速祭出一道烈火符,符箓在空中炸开,火焰照亮了周围诡异的景象,那些傀儡却丝毫不怕,依旧步步紧逼。
李承道挥剑斩断一只扑过来的傀儡的手臂,断臂落地,伤口处涌出大量黑血和细小的蛊虫,看得人阵阵作呕。“这些傀儡被蛊虫操控,寻常符箓没用!”他从锦囊里取出一把芙蓉干花,随手点燃,“婉儿,用芙蓉花枝开路!赵阳,布阵!”
芙蓉干花燃烧起来,散发着清苦的药香,随着烟雾扩散开来。那些傀儡闻到药香,像是被烈火灼烧般发出凄厉的惨叫,动作变得迟缓,纷纷后退,避开烟雾笼罩的区域。
林婉儿立刻会意,手持芙蓉花枝,朝着人群最稀疏的方向冲去,花枝划过之处,那些傀儡纷纷避让,不敢靠近。赵阳则迅速从行囊中取出朱砂、桃木枝,在地上快速画出一道简易的阵法,将燃烧的芙蓉干花放在阵眼处,清寒的药香与阵法的金光交织,形成一道临时的屏障。
就在三人准备趁机突围时,古树上的芙蓉花瓣突然纷纷飘落,像是一场诡异的花雨。那些花瓣在空中盘旋飞舞,渐渐汇聚成四个字,血红的颜色,像是用鲜血写就——血债血偿。
“桀桀桀……”一阵阴冷的笑声从古树上方传来,仿佛来自地狱深处,“闯入者,你们惊扰了我的沉睡,今日便用你们的精血,滋养我的血蚕吧!”
李承道抬头望去,只见古树的最高处,一个黑影正趴在枝桠间,身形佝偻,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是玄阴子!”李承道眼神一沉,“百年前被封印的邪道术士,竟然真的破印而出了!”
黑影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周围的傀儡像是受到了某种指令,再次疯狂地冲了过来,即便被芙蓉花的药香灼烧得皮肤溃烂,也丝毫不停。
“师父,东边有间药铺,我们先躲进去!”林婉儿眼尖,看到不远处有一间挂着“百草堂”牌匾的铺子,门窗完好,似乎是个暂时的避风港。
李承道点头,挥剑劈开身前的傀儡,大喊道:“走!”
三人合力冲杀,林婉儿的芙蓉花枝、李承道的桃木剑、赵阳的符箓相互配合,在傀儡群中杀出一条血路。身后的傀儡紧追不舍,黑血与蛊虫溅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冲进药铺的瞬间,赵阳迅速关上大门,用符箓贴在门楣上,暂时挡住了傀儡的追击。三人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粗气,听着门外传来的撞门声和诡异的嘶吼声,心中一片凝重。
药铺内弥漫着浓郁的草药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腐味。货架上摆放着各种药材,大多已经干枯变质,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捣药的工具和药罐。林婉儿走到柜台后,发现桌面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药书,书页上画着芙蓉花的图案,旁边写着几行小字,像是被人匆忙写下的笔记。
“师父,你看这个。”林婉儿拿起药书,递给李承道。
李承道接过药书,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清了上面的字迹:“芙蓉花,全株入药,清寒解毒,可克血蚕……需霜水催化,茎皮为引……”字迹写到这里突然中断,像是写字的人遭遇了不测。
就在这时,药铺的内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挪动脚步。三人瞬间警觉,李承道握紧桃木剑,林婉儿握紧芙蓉花枝,赵阳则祭出符箓,缓缓朝着内间走去。
内间的门虚掩着,缝隙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李承道轻轻推开门,只见一个跛脚独眼的老者正蜷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看到三人,眼中充满了恐惧。
“你是谁?”李承道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老者颤抖着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独眼浑浊,另一只眼睛的位置是一个黑洞洞的伤疤。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我……我是陈老丈,这镇上唯一的幸存者……”
药铺门板被撞得咚咚作响,傀儡们的嘶吼声穿透门缝,混着风雪的呼啸,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陈老丈蜷缩在角落,独眼死死盯着三人,身体抖得像筛糠,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衣角,仿佛面前的不是救命之人,而是索命的厉鬼。
“你别怕,我们是来斩除邪祟、追查血蚕蛊的道士。”林婉儿放缓语气,将手中的芙蓉花枝往旁边挪了挪,清苦的药香弥漫开来,陈老丈的颤抖竟稍稍平复了些。“这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傀儡是怎么回事?”
陈老丈喉结滚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挤出沙哑的声音:“是……是玄阴子,他回来了……百年前被封印的恶魔,回来了……”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尘,独眼看向墙角的一个木柜,“那里……那里有本残卷,记载着镇上的秘密,你们自己看吧。”
李承道使了个眼色,赵阳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柜。柜子里积满了灰尘,除了几包干枯的药材,就只有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已经破损,上面写着“芙蓉镇记”四个模糊的大字,正是一本残卷。
赵阳将残卷递给李承道,书页一碰就簌簌掉渣,显然已经存放了很久。李承道小心地翻开,里面用毛笔记录着百年前的往事:芙蓉镇因镇中这棵百年芙蓉古树而得名,古树吸纳霜寒灵气,灵气浓郁。百年前,邪道术士玄阴子在此饲养血蚕蛊,残害百姓,一位云游道士路过,以古树汁液混合芙蓉花叶炼制“清蛊丹”,将玄阴子封印在古树根部,约定需每年霜降用新鲜芙蓉花祭祀,否则蛊虫复苏,玄阴子将破印而出。
“原来如此。”林婉儿凑上前看着残卷,“这么说,是祭祀出了问题,才让玄阴子破印的?”
陈老丈叹了口气,独眼黯淡下来:“是……是我没用。”他低下头,声音带着悔恨,“我是镇上的守印人,世代负责祭祀。可三年前,我儿子染上怪病,玄阴子的残魂托梦给我,说只要我停止祭祀,破坏芙蓉花,他就救我儿子……我一时糊涂,就……”
他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嘴角溢出黑红色的血沫。林婉儿心中一动,上前想要查看,却被李承道拦住。“小心,他不对劲。”李承道眼神锐利,死死盯着陈老丈,“残卷上记载,守印人需得纯善之心,才能压制封印,你刚才的话,漏洞百出。”
陈老丈的咳嗽突然停了,他缓缓抬起头,独眼变得浑浊而诡异,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与之前的懦弱判若两人。“桀桀桀……没想到,被你看穿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刺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李承道,百年不见,你的眼力倒是越来越好了。”
“你不是陈老丈!”赵阳后退一步,祭出符箓,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真正的陈老丈在哪里?”
“真正的陈老丈?”假陈老丈冷笑一声,身体突然开始膨胀变形,衣服被撑得裂开,皮肤渐渐变成青紫色,伤口从体内撕裂开来,黑血与蛊虫喷涌而出,“他早就成了我血蚕蛊的养料,我不过是借他的皮囊,等你们自投罗网罢了。”
转眼间,假陈老丈就变成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傀儡,与门外的那些如出一辙,只是气息更加浓郁,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嘶吼一声,伸出布满蛊虫的利爪,朝着李承道抓来。
“早就知道你有问题!”李承道早有准备,桃木剑一挥,金光闪烁,挡住了利爪的攻击。“婉儿,按计划行事!赵阳,布阵!”
林婉儿立刻从背上取下捣药石臼,将早就备好的芙蓉茎皮、干花放入其中,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霜水,快速捣了起来。石臼撞击声清脆,与门外的撞门声、傀儡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芙蓉花的清苦药香愈发浓郁。赵阳则迅速在地上画出“芙蓉清寒阵”,以桃木枝为阵眼,将朱砂撒在阵线上,金光与清寒之气交织,形成一道屏障。
假陈老丈的利爪被桃木剑挡住,发出“滋啦”的声响,爪子被金光灼烧得冒烟,疼得他嘶吼不止。他不甘心,再次挥动利爪,同时口中喷出一团黑色的瘴气,瘴气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血蚕蛊虫卵,朝着三人袭来。
“小心蛊毒!”林婉儿大喊一声,将刚捣好的芙蓉茎皮汁混合朱砂,朝着瘴气泼去。清寒的药汁与瘴气接触,瞬间产生剧烈反应,瘴气被腐蚀得滋滋作响,里面的虫卵纷纷落地,失去了活性。
李承道趁机上前,桃木剑刺向假陈老丈的胸口,剑身上的符文金光暴涨。假陈老丈想要躲闪,却被赵阳的阵法困住,动弹不得。桃木剑稳稳刺入,从假陈老丈的后背穿出,带出大量黑血和蛊虫。
假陈老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溃瓦解,无数蛊虫从他体内涌出,想要逃跑。林婉儿立刻将剩下的芙蓉花干点燃,清苦的药香弥漫开来,那些蛊虫一碰到药香,就纷纷倒地死亡,化为一滩滩黑色的脓水。
就在假陈老丈的身体彻底消散时,一颗发黑的芙蓉籽从他体内滚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林婉儿捡起芙蓉籽,只见籽实通体发黑,上面布满了诡异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蛊气。“师父,这是……”
“是当年封印用的‘灵种’。”李承道接过芙蓉籽,仔细查看,“当年那位道士以古树灵气滋养芙蓉籽,作为封印的核心。如今灵种被蛊毒侵蚀,看来玄阴子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赵阳刚想说话,突然听到门外的撞门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阴冷的笑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穿透了药铺的墙壁。“李承道,你以为杀了我的一个傀儡,就能阻止我吗?”玄阴子的声音带着戏谑,“三日内,我要你们三人的精血,否则,我就操控全镇的傀儡,踏平这群山,让更多人成为我血蚕蛊的养料!”
话音刚落,药铺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东西在爬行。林婉儿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镇子里的芙蓉花,无论是门前枯萎的,还是古树上的,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花瓣纷纷掉落,化为黑色的粉末。而那些粉末落地后,竟开始蠕动,渐渐汇聚成无数细小的血蚕蛊,朝着药铺的方向爬来。
“不好,玄阴子在催动蛊虫,让芙蓉花枯萎,解除最后的封印!”李承道脸色大变,“芙蓉花是他的克星,如今芙蓉花枯萎,他的力量会越来越强!”
赵阳看着地上的残卷,突然发现最后一页有几行模糊的字迹,连忙说道:“师父,师姐,你们看!残卷上写着,每死一人,古树的封印就会削弱一分,古树的枝干上,会多出一道血痕!”
三人立刻看向窗外的芙蓉古树,只见原本青黑色的枝干上,果然布满了一道道暗红色的血痕,像是树木的血管,在风雪中格外诡异。而那些血痕,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这意味着,还有更多的人在被蛊虫寄生,成为傀儡。”林婉儿握紧手中的芙蓉花枝,眼神坚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找到玄阴子的本体,重新封印他。”
李承道点头,将发黑的芙蓉籽收好:“玄阴子的本体应该在古树根部的封印地,但那里被蛊气笼罩,极其危险。婉儿,你精通草药,尽快研究出强化芙蓉花药效的方法;赵阳,你负责推演阵法,找到破局之法。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必须在玄阴子集齐足够的精血前,阻止他。”
药铺外,风雪越来越大,血蚕蛊的爬行声、傀儡的嘶吼声、玄阴子的冷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诡异的死亡乐章。药铺内,三人围坐在一起,看着手中的残卷、发黑的芙蓉籽和那截鲜活的芙蓉花枝,心中明白,接下来的三天,将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一场极限的斗智斗勇。而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株清寒解毒、耐霜耐寒的芙蓉花。
林婉儿将芙蓉籽放在鼻尖轻嗅,又看了看手中的芙蓉茎皮汁,突然眼睛一亮:“师父,我想到了。芙蓉花耐霜寒,经霜打后药效更烈,我们可以用霜水催化芙蓉花的全株,炼制出更强的破邪药剂。再结合赵阳的阵法,或许能破开蛊气,直达封印地。”
赵阳也点头附和:“我刚才推演了一下,‘芙蓉清寒阵’结合芙蓉花的清寒之气,再以灵种为引,或许能暂时压制蛊气,为我们争取时间。”
李承道看着两人,眼神中露出一丝赞许:“好,就这么办。今夜我们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就行动。”
窗外,芙蓉古树的枝干上,又多了几道血痕。玄阴子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而药铺内的三人,正以芙蓉花为刃,准备迎接这场注定惨烈的对决。
后半夜的风雪渐歇,药铺外的嘶吼声却愈发瘆人。林婉儿借着桌上微弱的油灯,将芙蓉花的根、茎、叶、花全部分类铺开,又取出瓷瓶中的霜水,小心翼翼地滴在每一片组织上。霜水触碰到芙蓉花叶,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又很快融化,浸润着青绿的脉络,散发出比之前浓烈数倍的清苦药香。
“师父,芙蓉花全株经霜水催化后,清热解毒的药性果然翻倍。”林婉儿拿起一片浸润后的茎皮,指尖能感受到一丝沁骨的寒凉,“只是玄阴子的本体藏在古树根部,蛊气笼罩,我们即便有强化后的药剂,也难近其身。”
李承道正擦拭着桃木剑,剑身上的符文在油灯下泛着幽光。他抬头看向赵阳,后者正趴在桌上,对着残卷和阵法图谱写写画画,镜片后的眼睛布满红血丝。“赵阳,阵法推演得如何?”
赵阳抬起头,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师父,有眉目了!残卷记载当年封印时,那位道士用了‘纯阴之血’为引。玄阴子靠吸食精血修炼,对纯阴命格的气息最为敏感。我是天生纯阴命格,正好可以做诱饵,引他现身。”
“不行!”林婉儿立刻反对,“玄阴子阴险狡诈,你去当诱饵,太危险了!”
“师姐,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赵阳摇摇头,从行囊中取出一张黄符,“我已经在符纸上混合了芙蓉花粉,又用霜水浸泡过,制成了‘假蛊引’。只要我服下,再配合‘诛邪芙蓉阵’,定能让玄阴子误以为我是绝佳的精血容器,主动走出封印地。”
李承道沉思片刻,眼神变得果决:“就按赵阳说的办。婉儿,你将催化后的芙蓉药材制成三种器物——用花和叶捣成药泥,涂在我们的兵刃上;用茎皮榨汁,混合朱砂制成‘清蛊符’;用根部磨成粉末,作为阵法的辅眼。赵阳,你服下假蛊引后,需站在阵法中央,切记无论看到什么幻象,都不能离开阵眼。”
天刚蒙蒙亮,三人便悄悄离开药铺。镇子上一片狼藉,积雪被黑血浸染成诡异的暗红,随处可见倒在路边的傀儡尸体,皮肤溃烂处爬满死去的血蚕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芙蓉古树就矗立在镇中心,枝干上的血痕已密密麻麻,像是整张树干都在流血,树根部萦绕着一团浓黑的瘴气,肉眼难辨内里情形。
“开始布阵。”李承道一声令下,三人立刻行动。赵阳手持桃木枝,以古树为中心,在周围画出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将磨碎的芙蓉根粉均匀撒在阵线上,又在八个方位插上浸过霜水的芙蓉花枝;林婉儿将调好的芙蓉药泥仔细涂抹在李承道的桃木剑和自己的匕首上,再将“清蛊符”分发给两人;李承道则在阵眼处埋下那枚发黑的芙蓉灵种,灵种接触到芙蓉根粉,竟微微颤动起来,散发出微弱的清寒之气。
一切准备就绪,赵阳深吸一口气,取出“假蛊引”一饮而尽。那药剂入口冰凉,带着芙蓉花的清苦,入喉后不久,他便感觉体内一股寒气蔓延开来,周身气息瞬间变得阴寒彻骨,与真正的纯阴精血气息别无二致。
“师父,师姐,我准备好了。”赵阳走到阵眼中央,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开始运转内力,将纯阴气息最大化地散发出去。
没过多久,古树根部的瘴气开始剧烈翻滚,像是沸腾的黑水。一阵阴冷的笑声从瘴气中传出,比之前更加刺耳:“好浓郁的纯阴精血!李承道,你倒是贴心,知道我破印需要最后一剂养料。”
瘴气缓缓散开,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从树根部缓缓走出。他身形佝偻,黑袍上沾满黑红色的污渍,面容被阴影笼罩,只能看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周身萦绕着无数细小的血蚕蛊,像是一层黑色的轻纱,每走一步,脚下的积雪都会瞬间融化,腐蚀出一个个黑洞。
“玄阴子,百年不见,你倒是越发狼狈了。”李承道手持桃木剑,站在阵法边缘,语气冰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玄阴子冷笑一声,目光死死盯着阵眼处的赵阳,口水顺着嘴角滴落:“死期?等我吸食了这纯阴精血,破印而出,死的是你们!”他挥手一挥,周身的血蚕蛊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洪流,朝着赵阳冲去。
“动手!”李承道大喊一声,桃木剑一挥,带着芙蓉药泥的剑身金光暴涨,迎着血蚕蛊洪流斩去。林婉儿也手持匕首,身形如电,朝着玄阴子的侧面袭去,匕首上的芙蓉药泥散发着清寒之气,让周围的蛊虫纷纷避让。
赵阳在阵眼处迅速结印,大喊道:“诛邪芙蓉阵,起!”
八卦阵瞬间激活,八个方位的芙蓉花枝爆发出耀眼的清寒之光,阵线上的芙蓉根粉化作一道道青色的光幕,将玄阴子和血蚕蛊困在阵中。血蚕蛊撞上光幕,瞬间被清寒之气冻结,化为黑色的冰粒,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玄阴子脸色一变,没想到这阵法竟如此厉害。他冷哼一声,张口吐出一团浓郁的黑色瘴气,瘴气中夹杂着无数血蚕蛊虫卵,朝着光幕冲去。“区区草木阵法,也想困住我?”
瘴气与光幕接触,瞬间产生剧烈的反应,光幕被腐蚀得滋滋作响,颜色渐渐变淡。林婉儿心中一惊,她没想到玄阴子的蛊毒竟如此霸道,连忙大喊:“赵阳,撒芙蓉花粉!”
赵阳立刻从行囊中取出芙蓉花粉,朝着瘴气所在的方向撒去。淡黄色的花粉在空中弥漫开来,与瘴气接触后,瞬间爆发出清寒之气,将瘴气层层包裹。花粉中蕴含的清热解毒之力,正好克制蛊毒,瘴气渐渐消散,里面的虫卵也纷纷失去活性。
“不可能!芙蓉花的药性怎么会这么强?”玄阴子又惊又怒,他百年前被封印,正是因为芙蓉花的克制,如今这芙蓉花的药效,竟比当年还要猛烈。
李承道趁机上前,桃木剑直指玄阴子的胸口:“玄阴子,你以为破坏了镇上的芙蓉花,就能为所欲为?芙蓉花耐霜寒,野生遍野,你永远也除不尽!”
玄阴子侧身避开桃木剑,黑袍一挥,数条黑色的血藤从地面钻出,朝着李承道缠绕而去。血藤上布满倒刺,沾染着黑血,散发着剧毒。李承道挥剑斩断血藤,却发现被斩断的血藤竟能快速再生,而且切口处会涌出更多的血蚕蛊。
“师父,小心!这血藤是玄阴子的本命蛊所化,普通攻击没用!”林婉儿一边用匕首抵挡袭来的血藤,一边大喊,“用霜水催化的芙蓉茎皮汁!”
李承道立刻会意,从怀中取出装有芙蓉茎皮汁的瓷瓶,洒在桃木剑上。清寒的汁液与剑身的药泥融合,金光中又添了一层青芒。他再次挥剑,斩断血藤的瞬间,清寒之气顺着切口侵入血藤内部,血藤瞬间枯萎发黑,上面的血蚕蛊也纷纷死亡。
玄阴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他没想到这三人竟能将芙蓉花的药性运用到如此地步。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们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实力吗?”
他猛地一拍胸口,喷出一口黑血,黑血落在地上,瞬间融入土壤。紧接着,古树根部的瘴气再次暴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瘴气中钻了出来。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蚕虫,通体漆黑,外壳坚硬,上面布满了诡异的纹路,头部有一对巨大的复眼,闪烁着红光,正是血蚕王!
“这是我饲养百年的血蚕王,专门以芙蓉灵气为食,你们的芙蓉花,对它没用!”玄阴子狂笑起来,“今日,就让你们成为它的点心!”
血蚕王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朝着李承道冲来,巨大的身躯碾压过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李承道挥剑抵挡,桃木剑砍在血蚕王的外壳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果然没用!”赵阳脸色惨白,他没想到玄阴子竟还有这样的后手,“师父,师姐,怎么办?”
林婉儿看着血蚕王,突然眼睛一亮:“师父,血蚕王虽不怕普通芙蓉花,但它吸食了大量芙蓉灵气,体内定然积聚了不少热毒。芙蓉花经霜水催化后,清寒解毒之力极强,或许能从内部攻破它的防御!”
李承道眼神一凝,立刻明白了林婉儿的意思:“好!婉儿,你想办法牵制血蚕王,我来炼制‘霜骨芙蓉刃’!”
他迅速后退,取出芙蓉茎皮汁、霜水,又咬破指尖,将自身道力融入其中。林婉儿则手持匕首,不断袭向血蚕王的眼睛、口器等薄弱部位,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却成功吸引了血蚕王的注意力,让它无法攻击李承道。
赵阳也趁机催动阵法,将清寒之气全部汇聚到李承道身边,为他提供助力。
片刻后,李承道大喝一声:“霜骨芙蓉刃,成!”
只见他手中的桃木剑,此刻已被一层晶莹的冰壳包裹,冰壳中隐约可见芙蓉花的脉络,散发着刺骨的清寒之气。他纵身跃起,朝着血蚕王的口器,全力斩去!
霜骨芙蓉刃裹挟着刺骨寒气,如一道流星划破晨雾,直刺血蚕王的口器。玄阴子见状狂笑:“徒劳无功!这血蚕王连芙蓉灵气都能吞噬,区区淬药长剑,能奈它何?”
可下一秒,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桃木剑的冰壳触碰到血蚕王的口腔内壁,瞬间碎裂,霜水与芙蓉茎皮汁混合的清寒之力轰然爆发,像是在蛊王体内引爆了一场冰雪风暴。血蚕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原本漆黑的外壳竟泛起一层诡异的赤红,像是体内热毒被强行逼出。
“不可能!它怎么会怕这股寒气?”玄阴子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扭动的血蚕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林婉儿趁机欺近,匕首上的芙蓉药泥狠狠刺入血蚕王的复眼,清寒之气顺着伤口蔓延,让蛊王的抽搐愈发剧烈。“玄阴子,你忘了?芙蓉花清热解毒,血蚕王吸食过多芙蓉灵气,体内早已积满热毒,这霜骨芙蓉刃正是它的克星!”
李承道落地后并未停歇,再次纵身跃起,桃木剑直刺血蚕王的七寸要害。这一次,剑刃毫无阻碍地刺入蛊王体内,清寒之力顺着剑身涌入,瞬间冻结了它的内脏与蛊虫。血蚕王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嘶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外壳破裂,无数黑色的蛊虫涌出,却在接触到空气中的芙蓉药香后,纷纷化为脓水。
玄阴子踉跄后退,胸口剧烈起伏,黑袍下的身体竟开始隐隐透明。他看着倒地的血蚕王,非但没有悲伤,反而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笑声中带着说不尽的诡异与怨毒:“哈哈哈……李承道,你以为你赢了?你杀的,不过是我养的一只蛊虫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承道握紧桃木剑,眼神警惕到了极点。他察觉到玄阴子的气息正在快速变化,不再是之前的阴邪,反而多了几分草木的诡异气息。
玄阴子缓缓抬起头,黑袍滑落,露出的并非人类的躯体,而是一团缠绕着无数细小血蚕蛊的黑雾。黑雾中,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闪烁着,声音也变得飘忽不定:“你们以为封印的是我?错!真正的玄阴子,早在百年前就被这芙蓉古树的灵气吞噬,化为了古树的养分!”
林婉儿心中一震,突然想起那具女尸手中的新鲜芙蓉花,想起药铺里那本未写完的药书:“你是……蛊灵?是玄阴子的灵魂与血蚕蛊结合而成的邪物?”
“不错!”蛊灵狂笑,黑雾在空中盘旋飞舞,“百年前,玄阴子炼制血蚕蛊时,不慎引动了芙蓉古树的灵气,肉身被灵气吞噬,可他的灵魂却与血蚕蛊融为一体,成了这独一无二的蛊灵!那所谓的封印,不过是将我与古树绑定,芙蓉花越盛,我便越虚弱;芙蓉花枯萎,我便越强!”
赵阳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陈老丈……他不是你的后裔?”
“后裔?不过是我操控的棋子罢了!”蛊灵的声音充满不屑,“他女儿被我种下子蛊,不得不听我号令,破坏芙蓉花,残害村民。至于那些死者手中的新鲜芙蓉花,倒是有趣——那是当年封印者的后人,妄图用芙蓉花重新镇压我,可惜啊,他们不懂‘全株入药+霜水催化’的法门,最终只能沦为我血蚕的养料!”
真相如惊雷般炸响,三人终于明白,这场浩劫的根源,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诡异。这百年的封印,竟是一场与古树共生的邪祟之争,而他们一直追查的玄阴子,早已不复存在。
“多说无益!”李承道眼神一沉,杀伐果断,“无论你是玄阴子还是蛊灵,今日都必死无疑!”他挥手示意,“婉儿,赵阳,催动阵法,引古树灵气!”
林婉儿立刻取出所有剩余的芙蓉药材,混合霜水,洒向阵法四周。赵阳则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阵眼处的芙蓉灵种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清寒之光,顺着阵法的脉络蔓延,直达芙蓉古树的根部。
古树剧烈晃动起来,枝干上的血痕开始消退,青黑色的树皮渐渐恢复翠绿,无数新鲜的芙蓉花枝从枝干上抽出,在晨风中绽放出粉嫩的花朵。可与此同时,蛊灵的黑雾也变得愈发浓郁,无数血蚕蛊从黑雾中涌出,朝着三人疯狂扑来。
“想要引古树灵气杀我?痴心妄想!”蛊灵嘶吼,“这古树与我共生百年,它的灵气,我也能操控!”他挥手一挥,刚抽出的芙蓉花枝突然变得漆黑,缠绕着黑色的血藤,朝着三人抽打而来。
一时间,药香与蛊气交织,鲜花与血藤碰撞。李承道挥舞着霜骨芙蓉刃,斩断袭来的血藤与蛊虫;林婉儿则不断撒出芙蓉花粉,净化空气中的蛊毒;赵阳全力维持阵法,试图引导更多的古树灵气,压制蛊灵。
可蛊灵与古树共生百年,对灵气的操控远超三人想象。古树的灵气时而清寒解毒,时而阴邪致命,阵法的光芒忽明忽暗,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婉儿大喊,手臂被血藤划伤,渗出鲜红的血液,“蛊灵与古树绑定,杀不死它,除非……”
“除非让古树灵气暴走,同归于尽!”李承道接口,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赵阳,以你纯阴精血为引,强行催动阵法,引爆灵种!”
“师父!”赵阳一惊,以精血为引,强行催动阵法,他自身必然会遭受重创。
“没时间了!”李承道厉声喝道,“今日不除它,日后必成大患,更多人会遭殃!”
赵阳咬紧牙关,不再犹豫。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落在阵眼的芙蓉灵种上。精血与灵种接触,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红光,阵法的光芒也随之暴涨,清寒的古树灵气被强行牵引,如洪水般朝着蛊灵的黑雾冲去。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蛊灵惊恐地嘶吼,黑雾疯狂后退,想要逃离阵法的范围。可阵法早已将它与古树牢牢困住,灵气如牢笼般将它包裹。
“一起死吧!”蛊灵见无法逃脱,突然疯狂起来,黑雾猛地膨胀,无数血蚕蛊自爆,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朝着三人袭来,同时也朝着芙蓉古树的树干冲去——它要毁掉古树,让所有人都为它陪葬!
“婉儿,护住自己!”李承道大喊一声,将林婉儿和赵阳护在身后,手中的霜骨芙蓉刃再次爆发出清寒之光,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古树的灵气与蛊灵的自爆之力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芙蓉镇都在颤抖,房屋倒塌,地面开裂,无数芙蓉花瓣在空中飞舞,像是一场血色的花雨。
在这场惊天动地的碰撞中,蛊灵的黑雾被古树灵气彻底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消散。那些被操控的傀儡,失去了蛊灵的控制,纷纷倒地,化为一滩滩黑血。
李承道三人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伤势惨重。林婉儿挣扎着爬起来,看向芙蓉古树,只见古树的枝干不再晃动,血痕彻底消失,无数粉嫩的芙蓉花在枝头绽放,清寒的药香弥漫在整个镇子上,驱散了最后的蛊气。
可就在这时,古树突然再次晃动,一朵沾染着蛊灵黑血的芙蓉花从枝头落下,落在地上后,竟没有枯萎,反而快速生长,结出了一颗黑色的果实,散发着淡淡的阴邪之气。
李承道挣扎着爬过去,看着那颗黑色果实,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血蚕蛊与古树灵气结合,竟然诞生了更邪的‘幽冥芙蓉’!这孽种未除,三年后霜降,必将卷土重来!”
林婉儿和赵阳也爬了过来,看着那颗黑色果实,眼中满是疲惫与警惕。这场极限的斗智斗勇,他们赢了当下,却没能彻底根除隐患。
晨雾散尽,阳光透过芙蓉花的枝叶,洒在满目疮痍的芙蓉镇上。三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李承道捡起那颗黑色果实,小心翼翼地收入锦囊。
“这幽冥芙蓉需用纯阳之火才能炼化。”李承道看着远方,眼神坚定,“三年后霜降,它必将复苏,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纯阳之火,彻底斩除这邪祟。”
林婉儿握紧手中的芙蓉花枝,尽管手臂受伤,眼神却依旧锐利:“师父,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跟你一起去。”
赵阳也点点头,虽然脸色苍白,却透着一股倔强:“我也去!这幽冥芙蓉是我们留下的隐患,必须由我们亲手解决。”
三人相互扶持着,一步步走出芙蓉镇。身后,是绽放着无数芙蓉花的古树,和满目疮痍却重获新生的镇子;身前,是未知的旅途,和三年后注定到来的又一场血战。
离开芙蓉镇后,三人寻了处僻静山涧疗伤。李承道的道袍被血藤划开数道裂口,胸口因强行催动道力留下暗伤,每咳一声都牵扯着脏腑生疼;林婉儿的手臂缠着浸过芙蓉药汁的布条,伤口虽已止血,但蛊毒残留让肌肤仍泛着淡淡的青黑;赵阳最是狼狈,强行以精血催动阵法让他元气大伤,脸色惨白如纸,连站立都需搀扶。
山涧旁的野生芙蓉开得正盛,林婉儿采摘新鲜花叶,捣成药泥敷在两人伤口上,清苦的药香混着山涧的水汽,稍稍舒缓了伤痛。“师父,这幽冥芙蓉的果实,一直透着阴邪之气。”她指了指李承道怀中的锦囊,里面的黑色果实不知何时竟渗出细密的黑丝,像是在缓慢生长。
李承道取出锦囊,指尖刚触碰到果实,便感到一股刺骨的阴寒顺着经脉蔓延,连忙运功抵挡。“这孽种在吸收天地间的阴邪之气,若不尽快找到纯阳之火,不出三年,它定会破果而出,届时其威力,怕是远超之前的蛊灵。”
赵阳靠在树干上,翻看着从药铺带出的残卷,突然眼前一亮:“师父,师姐,你们看!残卷最后一页有段模糊的记载,‘幽冥芙蓉,阴邪之极,需以昆仑之巅的九阳火种炼化,辅以三生纯阳之人的精血为引,方可彻底根除’。”
“昆仑之巅?”林婉儿眉头紧锁,“那地方千里冰封,人迹罕至,更别说找九阳火种了。而且‘三生纯阳之人’,这般命格的人,世间难寻。”
话音刚落,山涧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喊:“李道长,林姑娘,赵小先生!”三人警觉起身,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差役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两个抬着担架的随从,担架上躺着一个面色青黑的老者。
“是陈老丈!”林婉儿认出担架上的人,正是之前被蛊灵操控的陈老丈,只是此刻他气息奄奄,胸口插着一截干枯的芙蓉枝,黑血顺着枝桠滴落。
差役翻身下马,气喘吁吁道:“李道长,陈老丈从芙蓉镇逃出来后,一直念叨着你们的名字,说有要事相告,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我们只能按他指的方向找来。”
李承道上前查看,发现陈老丈胸口的芙蓉枝上,缠着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用鲜血写着一行字:“三生纯阳,桃花镇,周姓子。”字迹潦草,显然是临死前仓促写下。
“桃花镇?周姓子?”赵阳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师父,我之前在古籍中看到过,湘西桃花镇世代居住着周姓家族,传闻族中出过三生纯阳命格的人!”
陈老丈突然咳嗽起来,艰难地睁开眼,抓住李承道的衣袖:“道长……我女儿……被蛊灵藏在桃花镇……那周姓子……能克幽冥芙蓉……求你……救救她……”话音未落,便头一歪,没了气息。
三人心中一沉,没想到陈老丈竟是带着这样的线索而来。蛊灵虽灭,但其残留的势力似乎仍在,而桃花镇,不仅藏着三生纯阳之人,还关押着陈老丈的女儿,这显然是一场早已布下的陷阱。
“不管是陷阱还是机缘,我们都必须去。”李承道将幽冥芙蓉的果实重新收好,眼神决绝,“九阳火种在昆仑,三生纯阳在桃花镇,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昆仑寻火种,婉儿和赵阳去桃花镇找周姓子,三个月后,在桃花镇汇合。”
“师父,昆仑太过凶险,我跟你一起去!”林婉儿连忙说道。
“不行。”李承道摇头,“桃花镇的情况不明,赵阳元气未复,需要你照应。而且你精通芙蓉花药性,若遇到变故,也能随机应变。”他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递给林婉儿,“这是‘清寒佩’,能护你二人不受阴邪之气侵扰,遇事务必冷静,切记杀伐果断,不可妇人之仁。”
三人简单收拾后便分道扬镳。李承道独自一人踏上前往昆仑的路,山高路远,风雪交加;林婉儿则搀扶着赵阳,朝着湘西桃花镇出发,一路危机四伏,处处暗藏杀机。
半月后,林婉儿和赵阳终于抵达桃花镇。镇子被漫山桃花环绕,看似宁静祥和,实则妖气森森。刚入镇,就看到镇口的桃树上挂着数具尸体,都是面色青黑,胸口插着芙蓉枝,与陈老丈的死状一模一样。
“是幽冥芙蓉的气息。”林婉儿握紧手中的清寒佩,玉佩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抵御着周围的阴邪之气,“看来蛊灵虽灭,但其残留的蛊虫,已经被人操控,在这桃花镇作祟。”
赵阳推了推眼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陈老丈说他女儿被藏在这里,还有周姓子……我们得先找到周家。”
两人顺着镇中的石板路前行,发现镇子里的村民眼神空洞,行动僵硬,像是被某种邪物操控,与芙蓉镇的傀儡如出一辙。走到镇子尽头,一座气派的宅院映入眼帘,门楣上挂着“周府”的牌匾,周围的桃树都开着血红色的花朵,透着诡异的气息。
“应该就是这里了。”林婉儿示意赵阳藏在墙角,自己则悄悄靠近周府。刚到墙边,就听到院内传来女子的哭泣声,正是陈老丈的女儿阿秀。
“放开我!你们这些妖物!”阿秀的声音带着绝望,“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爹?他早就成了幽冥芙蓉的养料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不过你也别担心,等周少爷的纯阳精血滋养好幽冥芙蓉的果实,你就能跟你爹团聚了。”
林婉儿心中一凛,原来对方早已知道幽冥芙蓉的存在,还想利用周姓子的纯阳精血,加速果实的生长。她不再犹豫,取出芙蓉花枝,蘸了些随身携带的霜水,纵身跃入院内。
院内,几个身着黑衣的人正围着阿秀,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而他身边,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正是周姓子周明轩。少年眼神迷茫,像是被人下了药。
“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管老夫的事?”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手下动手,“给我拿下,正好给幽冥芙蓉当养料!”
黑衣人身形诡异,动作迅捷,显然也是被蛊虫寄生的傀儡。林婉儿手持芙蓉花枝,与他们缠斗起来,花枝上的清寒之气让傀儡们动作迟缓,她趁机将阿秀拉到身后。
“赵阳,动手!”林婉儿大喊一声。
藏在墙外的赵阳立刻催动阵法,桃木枝与芙蓉花粉组成的简易阵法瞬间激活,清寒之气将周府笼罩。周明轩吸入清寒之气,迷茫的眼神渐渐清醒,体内的纯阳之气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让周围的阴邪之气瞬间退散。
中年男子见状大怒,周身涌出大量蛊虫,朝着两人扑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幽冥芙蓉的厉害!”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一些黑色的粉末,正是幽冥芙蓉果实渗出的黑丝研磨而成。
蛊虫接触到黑色粉末,瞬间变得狂暴,外壳坚硬如铁,连芙蓉花的清寒之气都无法克制。林婉儿和赵阳渐渐不支,被傀儡和蛊虫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金光突然从镇外射来,桃木剑的破空声刺耳至极。李承道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道袍染血,却依旧气势凛然,手中的桃木剑上,缠绕着一团跳动的金色火焰——正是九阳火种!
“师父!”林婉儿又惊又喜。
李承道挥手一剑,九阳火种所到之处,蛊虫瞬间化为灰烬,傀儡也纷纷倒地。中年男子见状,转身想要逃跑,却被李承道一剑刺穿胸口。
“你是谁?为何要助纣为虐?”李承道冷声问道。
中年男子咳出黑血,狞笑道:“我是谁?我是玄阴子真正的后裔!百年前我先祖被封印,我隐忍至今,就是为了借助幽冥芙蓉的力量,重振先祖的荣光……可惜,终究还是败了……”
话音未落,他便气绝身亡。
李承道走到周明轩面前,取出幽冥芙蓉的黑色果实:“周少爷,劳烦你借一滴精血。”
周明轩虽惊魂未定,但还是立刻点头,咬破指尖,一滴鲜红的精血滴在果实上。九阳火种瞬间燃起,包裹住果实,精血与火种、芙蓉花的清寒之气交织,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果实渐渐融化,化为一缕黑烟,被九阳火种彻底焚烧殆尽。
随着果实被炼化,桃花镇的阴邪之气渐渐消散,被操控的村民也恢复了神智。阿秀跪在陈老丈的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林婉儿上前轻轻安抚。
夕阳西下,桃花镇的血红色桃花渐渐恢复粉嫩,清寒的药香与温暖的阳光交织,驱散了最后的阴霾。李承道看着手中的九阳火种,眼神中带着一丝释然,又透着一丝警惕。
“幽冥芙蓉虽灭,但阴邪之气难除。”他对林婉儿和赵阳说道,“世间仍有无数邪祟,等着我们去斩除。”
林婉儿握紧手中的芙蓉花枝,赵阳整理好背上的古籍,两人同时点头。三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朝着镇外走去,身后是重获新生的桃花镇,身前是未知的旅途。
这场霜骨芙蓉劫,始于芙蓉花的清寒解毒,终于九阳火种的纯阳炼化,历经生死,斗智斗勇,不仅斩除了邪祟,更让三人明白了医者仁心与道者担当的真正含义。而他们的故事,也将随着漫山的芙蓉花与桃花,在世间代代相传,成为一段不朽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