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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棺怨:霜降籽镇百鬼坟

光绪二十七年的霜降,湘西青雾岭的雨下得邪性。黏腻的雨丝裹着山雾,把整片棕榈林泡得发腐,风一吹,叶片摩擦的声响像极了人临死前的喉鸣。清溪村的李老三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没的——清晨有人在林边发现他时,人已经硬了,蜷在棕榈树根下,右手死死攥着颗青黑色的棕榈子,指节泛白,像是要把那籽嵌进骨血里。更骇人的是他的七窍,暗红黏液顺着眼角、鼻孔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混着雨水晕开,像极了棕榈叶上诡异的纹路。

“婉儿师姐,你看这籽……”赵阳的声音发颤,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袖口沾着泥点,手里捧着个青瓷碗,碗里盛着从李老三掌心抠出来的棕榈子。那籽比寻常棕榈子略大些,表皮泛着一层冷光,凑近闻,竟有股淡淡的腥气,不像植物的味道,倒像人血放凉后的腥甜。

林婉儿没接话,她腰间的棕榈木杵硌得慌——那是师傅李承道三年前留下的,木杵顶端刻着“镇邪”二字,此刻竟隐隐发寒。她蹲下身,手指避开李老三七窍的黏液,轻轻拨开他的眼皮。瞳孔散得极大,眼白上布满血丝,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不是普通的邪祟,”她声音冷静,却掩不住一丝凝重,“师傅的《棕籽镇邪录》里写过,‘阴魂借棕籽聚气,必留黑涎,触之如冰’。”说着,她用木杵尖轻轻碰了碰地上的暗红黏液,木杵顶端的“镇邪”二字竟瞬间暗了几分。

赵阳听得脸色发白,往后退了半步,脚腕不小心撞到树根,惊得他差点跳起来——树根旁的棕榈叶不知何时全都朝着李老三的尸体倾斜,叶片边缘的尖刺泛着冷光,像无数双盯着尸体的眼睛。“师、师姐,你看这叶子……”他指着那些棕榈叶,声音里带着哭腔,“村里老人说,这是棕衣客来索命了!三年前师傅就是在这片林子里失踪的,会不会也……”

林婉儿没理会他的恐惧,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半张泛黄的纸——那是《棕籽镇邪录》的残页,上面画着棕榈子的图样,旁边注着“青籽止血,黄籽引魂”。她把纸铺在地上,对比着碗里的棕榈子,眉头皱得更紧:“这籽是熟的青籽,本该有涩肠止血的药性,可现在却成了阴魂的引子……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村长陈老栓领着几个村民来了,他穿着件藏青色长衫,领口别着块玉坠,脸色却比赵阳还难看。“李老三这是……得罪山神了啊!”他蹲在尸体旁,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眼神却飞快地扫过李老三的手,像是在确认什么。“婉儿小道长,你师傅当年能镇住这山邪,如今也只有你能救清溪村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碎银子,“这点心意,你先拿着,只求你尽快找出邪祟,别再让村里人送命了。”

林婉儿接过银子,指尖触到陈老栓的手,只觉得那手凉得像冰,不像活人的温度。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点了点头:“陈村长放心,我会查清楚。只是今晚要劳烦村民们锁好门窗,别再夜里出门。”

陈老栓连连应着,指挥村民把李老三的尸体抬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雾里,赵阳才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师姐,我刚才在尸体旁边捡到个东西。”他从怀里掏出半块棕榈木牌,木牌边缘有些磨损,上面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个“魂”字,却被扭曲成了诡异的形状。“这是师傅当年常用的木牌,我见过一次,上面的符号……好像是禁术里的阵眼标记。”他说着,眼神闪烁,把木牌又往怀里塞了塞,“师姐,咱们别管禁术了,先找到棕衣客的埋骨地再说吧,不然村里还会死人的。”

林婉儿没接话,她总觉得陈老栓刚才的反应不对劲——提到棕衣客时,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掩饰什么。夜里,她借着查探的名义,悄悄绕到陈老栓家后院。院门关着,却没上锁,她轻轻推开一条缝,里面的景象让她浑身发冷。

陈老栓正蹲在院子中央,面前摆着个火盆,火盆里烧的不是纸钱,而是大把的棕榈叶。更骇人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个布包,正往火盆里撒东西——那是未熟的黄棕榈籽!黄籽遇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冒出的烟是诡异的黑色,顺着风飘向棕榈林的方向。陈老栓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又低又哑,像是在跟什么东西对话:“再等几天,等我把碍事的人都除了,就把金佛给你……你再取两个人的命,要那些知道秘密的……”

林婉儿屏住呼吸,握紧了腰间的木杵。她终于明白,李老三的死不是简单的索命,陈老栓根本不是在请她除邪,而是在“喂鬼”——用黄棕榈籽的阴毒,养着那个所谓的“棕衣客”,借鬼魂的手,除掉他想除掉的人。而师傅当年的失踪,恐怕也和这金佛、这棕衣客,脱不了干系。

火盆里的黄籽还在烧,黑色的烟越来越浓,飘向棕榈林的方向。林婉儿隐约听到林子里传来一阵编织声,“咔哒、咔哒”,像是有人在用棕榈叶编织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林深处,雾气里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裹着干枯的棕榈叶,手里拿着根细长的东西——那是编织针,顶端闪着冷光,正朝着清溪村的方向。

后半夜的雾更浓了,林婉儿从陈老栓家后院退出来时,鞋尖沾了不少湿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着冰冷的黏虫。她没回临时借住的村民家,而是直接往棕榈林走——陈老栓烧黄籽的举动,让她越发确定,棕衣客的埋骨地一定藏在林深处,而找到埋骨地的关键,就是《棕籽镇邪录》里写的“双生籽棕榈树”。

刚走到林边,就看见赵阳蹲在一棵棕榈树下,手里拿着个罗盘,罗盘指针疯转,根本定不了向。他看见林婉儿,立刻站起来,道袍下摆沾着草屑,脸上带着焦急:“师姐,我等你半天了!刚才我试着用罗盘找埋骨地,可指针一直乱转,是不是棕衣客的怨气太强了?”

林婉儿没提刚才在陈老栓家看到的事,只是把《棕籽镇邪录》的残页递给赵阳:“师傅的笔记里说,双生籽是阴魂执念聚成的,只长在埋骨地附近的棕榈树上,霜降夜会发光。咱们分头找,你往东边,我往西边,找到后别轻举妄动,放个信号弹就行。”

赵阳接过残页,眼神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字迹,点点头:“好,师姐你小心!”说着,他就抓起放在地上的布包,快步往东边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雾里。林婉儿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赵阳平时胆子小,今晚却格外主动,而且他刚才看残页的眼神,不像是在看线索,倒像是在确认什么。

她没多想,转身往西边走。雾气越来越重,棕榈叶上的水珠滴在脖子里,凉得刺骨。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在一棵粗壮的棕榈树下停下——这棵树的树干上缠着不少干枯的棕榈叶,像是人为绑上去的,而树枝上,竟挂着几张她白天布置的“镇邪网”。那些网本该是张开的,此刻却被扯得粉碎,网线断口处还沾着些暗红色的黏液,和李老三七窍流出来的黏液一模一样。

“谁干的?”林婉儿心里一沉,伸手摸向腰间的木杵,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些黄棕榈籽——那些籽散落在地上,排成一条细细的线,像是在指引方向,又像是在设陷阱。她顺着黄籽的方向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觉得周围的雾气更冷了,耳边还传来若有若无的编织声,“咔哒、咔哒”,越来越近。

突然,前方的雾气里传来一阵响动。林婉儿立刻躲到树后,借着树叶的缝隙往外看——只见赵阳蹲在一片空地上,面前摆着个奇怪的阵形,阵眼处插着的,正是他白天藏起来的那半块棕榈木牌!他手里拿着一把黄棕榈籽,正往阵里撒,嘴里还念念有词:“师傅,你再等等,等我炼成控魂丹,就能让棕衣客说出你的下落了……”

林婉儿猛地从树后走出来,声音里带着怒意:“赵阳!你在干什么?师傅的笔记里写得清清楚楚,黄籽引魂,用它布控魂阵,只会让棕衣客的怨气更强,你这是在害全村人!”

赵阳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黄籽撒了一地。他转过身,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丝疯狂:“师姐,你不懂!三年前师傅就是在这儿失踪的,我亲眼看见他进了这片林子,之后就再也没出来!一定是棕衣客害了他,我只有炼成控魂丹,才能控制住那个鬼,问出师傅的尸体在哪儿!”

“你胡说!”林婉儿把师傅的笔记扔到赵阳面前,“你看清楚!师傅写的是‘双生籽乃阴魂执念所化,不可擅动’,控魂阵是禁术,会反噬布阵的人!你以为你能控制住棕衣客?你不过是在拿自己的命,还有全村人的命当赌注!”

赵阳却不看笔记,猛地站起来,道袍的袖子扫过地上的黄籽:“我不管!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我一定要找到他!师姐,你要是不帮我,就别拦着我!”说着,他就要弯腰去捡地上的木牌。

就在这时,周围的雾气突然变得漆黑,棕榈叶“哗啦”一声全竖了起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朝着赵阳缠过去!赵阳吓得尖叫一声,想往后退,却被一片宽大的棕榈叶缠住了脚踝,叶尖的刺划破了他的裤腿,渗出鲜血。

“师姐救我!”赵阳挣扎着大喊。林婉儿立刻掏出木杵,朝着缠向赵阳的棕榈叶挥过去——木杵刚碰到叶片,就听到“滋啦”一声,像是烧红的铁碰到水。她趁机拉住赵阳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身后。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片棕榈叶上,竟印着个模糊的手印——那手印不大,指节处有个明显的疤痕,和师傅李承道左手的疤痕一模一样!林婉儿心里一震,手里的木杵差点掉在地上:“师傅的手印……这叶子上怎么会有师傅的手印?”

赵阳也看到了那手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师、师傅的手印……难道师傅的鬼魂,一直在这林子里?”他的声音发颤,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再也没有刚才的疯狂。

雾气越来越浓,编织声也越来越近,像是就在耳边。林婉儿握紧木杵,警惕地看着四周:“别说话,跟着我走。这林子里,除了棕衣客,还有别的东西。”

棕榈叶上的手印很快被雾气裹住,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像极了师傅李承道当年教她握木杵时,留在木头上的压痕。林婉儿攥紧木杵,掌心沁出冷汗——那手印绝不是巧合,师父当年失踪时,定是在这片林子里留下了线索,可赵阳的控魂阵一闹,线索恐怕已经被惊动的邪祟掩盖了。

“师姐,我们……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林子太邪门了。”赵阳的声音还在发颤,他刚才被棕榈叶划伤的脚踝渗出鲜血,滴在地上,竟让周围的雾气都淡了几分。可没等林婉儿应声,地上的血迹突然开始往一个方向流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顺着血迹望去,不远处的棕榈树根下,竟有几根棕褐色的根须冒了出来,根须尖端沾着血珠,正朝着血迹的方向蠕动。

“别动!”林婉儿一把拉住想后退的赵阳,“师傅的笔记里写过,‘阴地之木,嗜血寻骨’,这根须是在找埋骨地!”她话音刚落,那些根须突然加快速度,顺着血迹缠上赵阳的脚踝,赵阳疼得叫出声,却发现根须并没有伤害他,反而像是在指引方向,拉着他往林子深处走。

两人被根须牵引着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根须突然停了下来,猛地往地下钻去。林婉儿立刻蹲下身,用木杵拨开地上的落叶和泥土,很快,一块白骨露了出来——那是一截人的手臂骨,手指骨上还攥着半本泛黄的书,正是师傅失踪时带在身上的《棕籽镇邪录》!

“师傅!”赵阳激动地想伸手去拿,却被林婉儿拦住。她小心翼翼地把书从白骨上取下来,书页已经有些腐烂,却还能看清上面的字迹。翻到最后一页时,一行用血写的字赫然映入眼帘:“陈姓后人藏金佛,棕衣怨气因佛起”。

“陈姓后人……难道是陈老栓?”赵阳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难怪他一直对棕衣客的事遮遮掩掩,原来当年棕衣客是被诬陷的,金佛根本没丢,是被他的祖先藏起来了!”

林婉儿合上书,眼神凝重:“不止如此,师傅的死,恐怕也和陈老栓脱不了干系。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对质。”

两人连夜赶回清溪村,直奔陈老栓家。敲了半天门,陈老栓才披着衣服开门,看到林婉儿手里的《棕籽镇邪录》,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想关门却被赵阳挡住。“陈村长,别装了,我们已经知道了,金佛是被你祖先藏起来的,棕衣客是被冤枉的!”赵阳的声音带着怒意,之前的恐惧早已被愤怒取代。

陈老栓见状,反而冷静下来,他转身走进屋里,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打开箱子,里面竟放着一块金灿灿的碎片——那碎片约莫巴掌大小,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金佛的碎片。“没错,金佛是在我家,”他拿起碎片,眼神变得阴狠,“当年我祖先诬陷棕衣客偷金佛,把他活埋在棕榈林里,就是为了独占金佛。你师傅当年发现了这个秘密,我爹就把他推下悬崖,伪装成失踪,没想到他的骨头竟被根须带了出来。”

“你这个凶手!”赵阳气得想冲上去,却见陈老栓把金佛碎片举过头顶,冷笑道:“你们别过来!这碎片能暂时压制棕衣客,要是我把它扔进棕衣客的埋骨地,他的怨气会瞬间爆发,整个清溪村的人都得陪葬!”

林婉儿皱紧眉头,正想开口,却见赵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黄棕榈籽,猛地朝陈老栓撒过去:“你以为只有你有底牌?我这黄籽能引魂控身,只要沾上一点,你就会变成我的傀儡,到时候金佛碎片和棕衣客,都是我的!”

“你疯了!”林婉儿没想到赵阳还在打禁术的主意,她立刻从布包里掏出早已备好的青黑棕榈籽,放进随身携带的陶碗里,倒上些清水,用木杵快速研磨,很快,一碗深褐色的药汤就好了。她猛地将药汤泼向空中的黄棕榈籽,青籽的药汤碰到黄籽,黄籽瞬间冒出黑烟,落在地上变成了黑色的粉末——青籽的“封魂”属性,正好克制黄籽的“引魂”。

赵阳见状,气得想上前和林婉儿争执,却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诡异的编织声,“咔哒、咔哒”,越来越近。陈老栓的脸色变得煞白,指着门外,声音发颤:“他、他来了!棕衣客来了!”

林婉儿立刻走到门口,往屋外一看,只见雾气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着屋子走来——那身影浑身裹着干枯的棕榈叶,叶子缝隙里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编织针,针上还沾着暗红的黏液,正是传说中的棕衣客鬼魂!

棕衣客的脚步声在雾里格外瘆人,每一步都伴随着棕榈叶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手在地上爬。陈老栓吓得腿软,手里的金佛碎片差点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屋里的木桌,碗碟摔在地上碎成一片,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别、别过来!”陈老栓举起金佛碎片,朝着棕衣客的方向挥舞,“我有金佛碎片,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把它扔进你的埋骨地,让你的怨气永远散不了!”

棕衣客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睛盯着陈老栓手里的碎片,浑身的棕榈叶开始剧烈抖动,像是在愤怒。突然,他举起手里的编织针,朝着陈老栓掷过去——编织针带着风声,擦着陈老栓的耳边飞过,钉在身后的墙上,针尾还在微微颤动,针尖上的暗红黏液顺着墙往下淌,在墙上画出一道狰狞的血痕。

林婉儿见状,立刻把赵阳拉到身后,握紧腰间的棕榈木杵:“赵阳,别再想禁术了,现在只有用‘封魂阵’才能镇压棕衣客!”她转头看向陈老栓,“金佛碎片能化解他的怨气,你要是还想活命,就把碎片给我!”

陈老栓却死死攥着碎片,眼神疯狂:“我不给!你们都得死!我爹当年能杀了你师傅,我今天就能让你们和棕衣客一起陪葬!”说着,他突然朝着门外跑去,想把碎片扔进棕榈林。可刚跑到门口,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是几根从地下冒出来的棕榈根须,根须紧紧缠住他的脚踝,把他往屋里拖。

“救、救命!”陈老栓挣扎着大喊,金佛碎片从他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林婉儿立刻冲过去捡起碎片,转头对赵阳说:“封魂阵需要在埋骨地周围种上青黑棕榈籽,还要有人留在阵眼催动阳气。你敢不敢跟我去?”

赵阳看着林婉儿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被根须缠住的陈老栓,心里的愧疚涌上心头:“师姐,之前是我错了,我跟你去,我来守阵眼!”

两人带着青黑棕榈籽和金佛碎片,跟着根须的指引,再次回到棕榈林的埋骨地。此时,棕衣客已经追了过来,他浑身的棕榈叶无风自动,编织针在他手里挥舞,朝着两人刺过来。林婉儿立刻用木杵挡住编织针,木杵与针碰撞的瞬间,“滋啦”一声,木杵顶端的“镇邪”二字发出微弱的光,竟逼得棕衣客后退了半步。

“快种籽!”林婉儿对赵阳喊道。赵阳立刻蹲下身,把青黑棕榈籽一颗颗种在埋骨地周围,每颗籽种下去,地面就会冒出一丝白烟,像是在吸收周围的阴气。很快,一圈棕榈籽种好了,形成一个圆形的阵形,赵阳站在阵眼中央,深吸一口气,开始催动体内的阳气。

棕衣客见状,怒吼一声,朝着赵阳扑过去。林婉儿立刻挡在赵阳面前,手里的金佛碎片发出金光,照亮了整个埋骨地。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师傅留下的木杵,心里一动,把木杵猛地插进埋骨地的中央——木杵刚插进土里,就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木杵顶端的“镇邪”二字突然亮起,一缕透明的魂魄从木杵里飘了出来,正是师傅李承道的残魂!

“师傅!”林婉儿和赵阳同时惊呼。李承道的残魂看着两人,又看向棕衣客,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棕衣客,当年是我没能及时还你清白,这金佛碎片能化解你的怨气,你不该再伤害无辜之人。”

棕衣客浑身的棕榈叶停止了抖动,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清明。就在他的怨气快要消散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陈老栓不知何时挣脱了根须,手里拿着一把黄棕榈籽,朝着阵眼跑来:“我得不到金佛,你们也别想好过!这黄籽能破了你的封魂阵,咱们一起死!”

说着,他就把黄棕榈籽往阵里撒。林婉儿脸色一变,立刻用金佛碎片挡住黄籽,金光与黄籽接触的瞬间,黄籽冒出黑烟,却还是有几颗掉进了阵里,阵形周围的白烟顿时弱了几分。赵阳在阵眼里闷哼一声,脸色变得苍白,显然是阳气受到了冲击。

黄棕榈籽落在封魂阵边缘,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阵形外围的青黑棕榈籽瞬间失去光泽,原本凝聚的阳气像被戳破的纸灯笼,散了大半。赵阳在阵眼中心晃了晃,嘴角渗出鲜血,却死死咬着牙没倒下——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赎罪的机会,要是阵破了,不仅清溪村的人活不了,师傅的心血也会白费。

林婉儿看着阵形松动,心里一急,突然想起师傅残魂说的“金佛碎片能还棕衣客清白”。她当机立断,将金佛碎片举过头顶,指尖用力,竟将碎片掰成两半!一半她紧紧攥在手里,另一半朝着棕衣客递过去:“这是你的清白!当年你没偷金佛,陈家人欠你的,今天我替他们还!”

棕衣客的编织针停在半空,空洞的眼睛盯着那半块金佛碎片,浑身的棕榈叶开始簌簌发抖。碎片递到他面前时,金光突然暴涨,碎片化作一道暖流,钻进他的魂魄里。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露出他原本的模样——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中年男子,手里还攥着半截棕榈编织的半成品,正是百年前的棕衣客。

“多谢……”棕衣客的声音沙哑,却没了之前的戾气。可就在这时,陈老栓突然疯了一样冲向阵眼,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柴刀:“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他朝着赵阳砍过去,想毁掉阵眼,彻底破掉封魂阵。

“小心!”林婉儿立刻用木杵去挡,柴刀砍在木杵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李承道的残魂见状,突然飘到陈老栓身后,无形的手猛地按住他的肩膀。陈老栓像被冻住一样,动弹不得,手里的柴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爹当年杀我,是为了金佛;你今天害村民,也是为了金佛。”李承道的残魂声音冰冷,“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以为金佛能给你带来富贵,却不知它早已被你的贪心染成了邪物。”话音刚落,陈老栓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他之前撒在阵里的黄棕榈籽突然爆发出黑气,顺着他的脚踝缠上来,黑气钻进他的七窍,他的脸瞬间变得漆黑,像被墨染过一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黄棕榈籽的黑气刚消散,封魂阵里的青黑棕榈籽突然开始发芽,嫩绿的芽尖顶着青黑的外壳,很快长成小小的棕榈苗,苗叶朝着阵眼中心聚拢,将赵阳护在中间。林婉儿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却见棕衣客的魂魄开始变得透明。

“我怨气已散,该去投胎了。”棕衣客看着林婉儿,轻声说,“你师傅的尸体在悬崖下的老棕榈树旁,他让我告诉你,‘棕榈籽可医人,也可镇邪,关键在人心’。还有,他知道我当年被怨气控制,误杀了几个村民,所以在《棕籽镇邪录》里藏了颗双生籽,里面封着那些无辜的魂,你记得替他超度。”

说完,棕衣客的魂魄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棕榈林里。李承道的残魂也对着两人笑了笑,渐渐消散,只留下那根棕榈木杵,顶端的“镇邪”二字恢复了原本的木质颜色。

第二天,林婉儿和赵阳按照棕衣客的指引,在悬崖下找到了李承道的尸体。尸体靠在一棵老棕榈树下,手里紧紧攥着完整的《棕籽镇邪录》,书里夹着一颗通体乌黑的双生棕榈籽——籽的中间有道缝隙,像是两颗籽长在了一起,里面隐约能看到微弱的光点,正是那些被误杀村民的魂魄。

赵阳捧着双生籽,眼眶通红:“师傅,我错了,我不该贪念禁术,差点害了大家。以后我再也不会走歪路了,一定好好学你教的本事,用棕榈籽治病救人。”

林婉儿将李承道的尸体和那本《棕籽镇邪录》带回清溪村,找了块向阳的地安葬。村民们得知真相后,都来给李承道上香,还主动帮忙在村口种上了一片棕榈树,说要让棕榈籽的恩情,永远留在清溪村。

三个月后,林婉儿和赵阳在李承道的墓前,用青黑棕榈籽煎汤,滴在双生籽上。随着药液渗入,双生籽裂开,里面的光点飘出来,在墓前盘旋了几圈,渐渐消散——那些无辜的魂,终于得到了超度。

次年霜降,清溪村的棕榈林结满了青黑色的棕榈籽,风一吹,叶片沙沙作响,再也没有诡异的编织声,也没有莫名失踪的村民。林婉儿和赵阳留在了村里,有人生病,他们就用棕榈籽煎汤治病;有人遇到邪祟,他们就用师傅教的镇邪术帮忙,却再也没提过禁术。

偶尔有路过的游方道士问起棕榈林的故事,林婉儿总会指着那些棕榈籽,笑着说:“这籽啊,能医病,能镇邪,可最厉害的,还是人心。只要心正,再凶的邪祟也能化解;要是心歪,再好的术法也会变成害人的利器。”

夕阳下,棕榈林里的青黑籽泛着微光,像是无数双温柔的眼睛,守护着这片终于恢复平静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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