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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猫食鱼录

雨丝像淬了冰的针,扎在山神庙斑驳的木门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李承道坐在神龛前的蒲团上,指尖捻着三枚铜钱,铜钱边缘被磨得发亮,映出他眼底沉如水的光。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领口绣着半朵褪色的太极图,腰间悬着个巴掌大的铜铃,风一吹就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倒冲淡了庙内的阴森。

“师父,您看这‘狐妖’的爪印,边缘有铁锈味,分明是猎户的铁夹子磨出来的。”林婉儿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片沾了泥的兽毛,抬头时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她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朵风干的野菊,素色布裙的裙摆沾了草屑,却丝毫不显狼狈。她指尖划过地上的“爪印”,眼神亮得像淬了光:“而且附近有野兔的血迹,那猎户定是想借‘狐妖’的名头,掩饰自己偷猎的勾当。”

赵阳站在一旁,手里捧着面铜镜,镜面边缘刻着繁复的符文,阳光透过破庙的窗棂照在镜面上,竟映出淡淡的金光。他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几分憨厚,手指却灵活得很,正用一块细布擦拭镜面:“师父,这破邪镜总算成了,昨天试了试,连后山的黄鼠狼都能照出原形,要是真遇到妖物,保管一照一个准。”

李承道还没开口,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男人跌了进来,他裤脚沾满海泥,怀里抱着个布包,打开时露出半袋晒干的海鱼,鱼干的咸腥味混着雨水的潮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庙宇。

“道长!求您救救望鱼渡!”男人“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砸在青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脸上沟壑纵横,皮肤被海风刮得粗糙如砂纸,眼眶通红,眼底布满血丝,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半月……半月死了三个人!都是被掏了心的!现场只有猫爪印,还有……还有会哭的黑猫!”

李承道眉头微蹙,伸手扶起男人:“慢慢说,死者是何身份?死状如何?”

“都是渔民,夜里捕鱼回来的路上没的。”男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像是回忆起了恐怖的场景:“第一个是王老三,他媳妇等到后半夜,出去找时,就见他躺在海边的礁石上,胸口破了个大洞,心脏没了,嘴角还沾着鱼鳞……那鱼鳞新鲜得很,像是刚从鱼嘴里抠出来的!”

林婉儿眼神一凝,伸手摸了摸男人带来的鱼干:“望鱼渡的渔民,向来只在近海捕鱼,近海的鱼多是青鳞、黄鳞,少有能在人嘴角留下新鲜鱼鳞的品种。”

赵阳也凑过来,举着破邪镜照了照男人的衣服:“镜里没妖物气息,倒是你袖口沾的灰,味道不对。”

男人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袖口:“这是祭坛附近的灰,每次案发前,都有人看到那黑猫蹲在鱼骨碑上,嘴里叼着鱼,叫得像婴儿哭。我们请了好几个道士,有的说要画符镇宅,有的说要摆阵驱妖,可符咒烧了,阵也摆了,该死人还是死人……”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爪印,那爪印比普通猫爪大了三倍,尖端带着倒钩,像是用墨石刻成的,“这是在第三个死者身边捡的,您看,这哪是猫爪,分明是怪物!”

李承道接过爪印,指尖抚过倒钩,突然皱了皱眉:“这爪印边缘有檀香灰的味道,而且……”他将爪印凑到鼻尖闻了闻,“不是墨石,是某种兽骨混合了沉水檀制成的。”

“沉水檀?”林婉儿眼神一动,“十年前我随师父路过江南时,见过陈家的熏香,就是这种味道,陈家擅长用熏香操控傀儡,难道……”

“先去望鱼渡再说。”李承道打断她的话,将爪印递给赵阳,“收好这个,或许是关键线索。”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铜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既然案情离奇,又牵扯到不明的妖物和檀香,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林婉儿立刻收拾好自己的布包,里面装着驱邪用的符纸和草药,赵阳也把破邪镜揣进怀里,还不忘带上一把桃木剑。三人跟着男人走出山神庙,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露出一抹诡异的暗红色,像是被血染红的。

“望鱼渡离这儿还有一天的路程,我们得尽快出发。”男人说着,带头走向山下,他的脚步匆匆,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李承道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山神庙,神龛上的神像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灰,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皱了皱眉,转身跟上队伍,腰间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的声音却不再清脆,反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像婴儿啼哭般的怪响。

夕阳把望鱼渡的海面染成一片血色,咸腥的海风裹着腐烂的鱼腥味扑在脸上,林婉儿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驱鱼符——符纸边缘被海风刮得发毛,指尖能摸到符上凸起的朱砂纹路。

村口的老槐树下,挂着几串用红线串起的干鱼眼,鱼眼浑浊发白,在暮色里像一颗颗死寂的眼珠,随着风轻轻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村民缩在自家门后,只露出半双惊恐的眼睛,见李承道三人走来,又“哐当”一声把木门关得死死的,连条缝都不肯留。

“这村子……怎么跟没人住似的?”赵阳举着破邪镜四处照了照,镜面映出的景象和肉眼所见并无二致,可镜边的符文却微微发烫,“师父,镜身发热,这里的邪气很重。”

领路的村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压得很低:“自从出了命案,村民们天一黑就不敢出门了,那些干鱼眼是镇上的神婆给的方子,说能‘镇住猫妖’,可前几天……挂鱼眼的李阿婆,还是死了。”

李承道没说话,目光落在海边的一艘渔船上——那船身斑驳,船帆破了个大洞,船板缝隙里卡着几根银色的鱼鳞,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指尖抠出一片鱼鳞,鱼鳞薄如蝉翼,指尖能感受到细微的冰凉:“这是月鳞鱼的鱼鳞,月鳞鱼生活在深海,望鱼渡的渔民,从来不会去深海捕鱼。”

林婉儿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鱼鳞:“而且月鳞鱼的鱼鳞有剧毒,寻常人碰了都会手麻,可死者嘴角的鱼鳞,却没有毒发的痕迹,这说明……”

“说明鱼鳞是故意放在死者嘴角的,凶手在模仿什么。”李承道接过话头,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祭坛。祭坛是用海边的礁石堆成的,中央立着一块一人高的鱼骨碑,碑上刻满了扭曲的鱼形图案,碑顶蹲着一只石猫,石猫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琉璃做的,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绿光。

林婉儿走到鱼骨碑下,指尖在碑身摸索,突然触到一处松动的石块。她用力一抠,石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纸条上画着一只衔鱼的黑猫,猫的眼睛用朱砂点过,旁边写着“七月十五,鱼心祭猫”,落款处的字迹模糊,只能看清一个“陈”字。

“陈家?”村长的脸色突然变了,声音有些发颤,“十年前陈家举家搬走了,说是触怒了海神,再提他们不吉利。”

“触怒海神?”赵阳皱了皱眉,“我看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提陈家吧。”

村长的脸涨得通红,刚想反驳,却被一阵海风打断。海风里带着一股熟悉的檀香味,李承道眼神一凛:“沉水檀的味道,跟那枚爪印上的味道一样。”

当晚,赵阳自告奋勇去巡逻。他提着一盏灯笼,举着破邪镜走在海边的小路上,灯笼的光在夜色里晃出一圈圈昏黄的光晕,照得地上的石子和贝壳忽明忽暗。突然,破邪镜的镜面闪过一道黑影,赵阳心里一紧,连忙追了上去。

黑影跑得很快,一直跑到海边的礁石旁才停下。赵阳举起灯笼一看,却空无一人,只有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哗”的声响。他正疑惑,突然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整个人摔进了海里。

海水冰凉刺骨,赵阳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见几条带尖牙的怪鱼朝他游来。怪鱼的牙齿泛着寒光,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把他生吞下去。赵阳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掏出破邪镜照向怪鱼,镜光闪过,怪鱼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游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一道黄色的符纸落在赵阳身边的海面上,符纸遇水即燃,发出“滋滋”的声响,怪鱼瞬间被火焰逼退。林婉儿趴在礁石上,伸手把赵阳拉了上来:“你没事吧?刚才是谁推的你?”

赵阳浑身湿透,嘴唇发紫,指着远处的黑影:“我没看清脸,只看到他穿着渔民的衣服,袖口沾着檀香灰!”

林婉儿眼神一沉,捡起赵阳掉在地上的破邪镜:“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查下去,而且这个人,很可能跟陈家的事有关。”

两人回到住处时,李承道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那张泛黄的纸条。见他们回来,李承道抬起头,眼神凝重:“我查了一下,十年前陈家被烧的日子,就是七月十五。”

天刚蒙蒙亮,望鱼渡的海面上就飘着一层薄雾,雾里裹着咸腥的湿气,落在人脸上像冰冷的蛛网。李承道将那张泛黄的纸条铺在桌上,指尖沿着“陈”字的笔画反复摩挲,纸条边缘因年代久远而发脆,稍一用力就掉了片纸屑。

“师父,您说这陈念昔会不会还在渔村?”林婉儿坐在一旁,正用一块细布擦拭腰间的桃木剑,剑身上的符文被她擦得发亮,“昨晚推赵阳的人,袖口有檀香灰,而陈家最擅长的就是沉水檀傀儡术,两者肯定有关联。”

赵阳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他脸色还有些苍白,昨晚落水受的寒还没完全退去,说话时带着一丝鼻音:“我觉得可以分头查,我去盯着村长,他昨天提到陈家时神色不对,肯定藏了秘密;婉儿姐去问村里的老人,说不定能打听出陈家更多的事。”

李承道点头,将纸条折好放进怀里:“也好,不过要小心,对方既然敢动手,就绝不会轻易罢手。赵阳,你的破邪镜要随时带在身上,若遇到妖物,先照其原形再动手;婉儿,你带些伤药,老人们或许会因为这个愿意开口。”

两人应声出发。赵阳换上一身粗布短褂,装作帮村民修补渔网的样子,远远跟着村长。村长今天格外反常,没有去海边查看渔船,反而绕到后山,脚步匆匆,时不时回头张望,像是在提防什么。

后山杂草丛生,露水打湿了赵阳的裤脚,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跟着村长来到一处废弃的渔网厂,厂房的屋顶破了个大洞,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阳躲在一棵老槐树后,悄悄掏出破邪镜。

镜面上,村长的身影清晰可见,可他对面的黑猫却透着诡异——猫身的轮廓里,竟映出半截人的影子,像是有人藏在猫的躯壳里。赵阳屏住呼吸,刚想再凑近些,那黑猫突然转过头,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藏身的方向。

“谁在那里?”村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慌乱。黑猫纵身一跃,从厂房的破洞跳了出来,朝老槐树扑来。赵阳吓得心脏骤停,连忙举起破邪镜对准黑猫,镜面符文瞬间亮起金光。

“滋啦——”金光与猫爪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黑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爪子上掉下来一小块黑色皮毛。赵阳趁机后退,却见那皮毛下裹着一缕浅棕色的发丝,发丝还带着淡淡的脂粉味,不像是男人所有。

“是女人的头发!”赵阳心头一震,突然想起林婉儿说的陈念昔,“难道这妖猫,真的是陈念昔操控的?”

与此同时,林婉儿正蹲在村口的老榕树下,给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包扎伤口。老妇人的手背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是昨天砍柴时不小心划的,林婉儿用草药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仔细缠好。

“姑娘,你这心肠真好,不像村里那些人,见了我就躲。”老妇人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你是来查那些命案的吧?其实十年前陈家的事,我都知道。”

林婉儿心里一动,连忙问道:“阿婆,您能跟我说说陈家的事吗?他们真的是因为触怒海神才搬走的?”

“触怒海神都是骗人的!”老妇人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陈海生是个好人,他发现村长和几个渔民偷偷用活人祭海,想上报县衙,结果被他们反咬一口,说他勾结海妖!”老妇人的手开始发抖,“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他们把陈家的渔船点着了,船上还有陈海生的媳妇和儿子……只有念昔,因为在外地学医,才躲过一劫。”

林婉儿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那您知道陈念昔现在在哪里吗?她会不会回来复仇?”

老妇人摇摇头,眼神里满是担忧:“不知道啊,自从陈家出事,就没人再见过她。不过陈海生生前最擅长做沉水檀傀儡,他能让动物听自己的话,那些案发现场的檀香灰,说不定就是他的傀儡术留下的。”

夕阳西下时,林婉儿和赵阳回到住处,将各自查到的线索告诉李承道。李承道听完,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么看来,妖猫确实是陈念昔操控的傀儡,她回来是为了向村长等人复仇。”李承道抬起头,眼神凝重,“七月十五快到了,那是陈家被烧的日子,她肯定会在那天动手。我们得设个局,引她出来,同时找出幕后真正的黑手。”

林婉儿和赵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窗外的雾气又浓了起来,海面上隐约传来几声猫叫,那叫声像婴儿的啼哭,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诡异。

七月十四的夜色像浸了墨的海,压得望鱼渡喘不过气。祭坛周围的礁石上,插着十二根桃木钉,钉上缠着浸过朱砂的红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这是李承道布下的锁妖阵,阵眼处摆着一盏青瓷灯,灯里盛着新鲜的鱼心,腥味混着沉水檀的香气,在风里缠成一团。

村长带着四个渔民站在祭坛中央,他们手里都捧着个木盘,盘里的鱼心还在微微跳动。村长的脸在灯光下泛着青白,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木盘边缘,像是在害怕什么。“李道长,这阵真能困住妖猫吗?”他声音发颤,目光时不时瞟向海边的黑暗处。

李承道没说话,只是调整着桃木钉的角度,林婉儿站在他身边,手里攥着三张驱邪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赵阳则举着破邪镜,镜面对准祭坛入口,镜边的符文在灯光下轻轻发烫。

午夜的钟声刚过,海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像婴儿啼哭般穿透夜色。众人浑身一僵,只见一道黑影从黑暗中窜出,落在祭坛的鱼骨碑上——正是那只通体漆黑的巨型黑猫,它的眼睛泛着绿光,嘴里叼着一条血淋淋的月鳞鱼,爪子踩在碑上,留下几个带倒钩的爪印。

“来了!”赵阳低喝一声,破邪镜的光芒瞬间亮起。黑猫似乎被镜光刺痛,发出一声怒吼,纵身朝村长扑去。“启动阵法!”李承道一声令下,十二根桃木钉同时亮起红光,红线瞬间收紧,将黑猫困在阵中央。

可就在这时,黑猫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吼,身体猛地膨胀了一圈,爪子上的倒钩变得更长更尖。它猛地撞向红线,红线竟“嘣”的一声断了!黑猫跳出阵外,眼神变得更加狂暴,不仅扑向村长,还转身朝林婉儿袭来。

“不对!”李承道突然大喊,“它的眼睛里有东西!”林婉儿连忙侧身躲开,借着灯光看清黑猫的眼睛——瞳孔中央插着一根细小的银针,针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道家的控魂符!

“有人在操控它!”林婉儿心头一震,刚想提醒赵阳,就见赵阳的破邪镜突然闪过一道金光,照向村长身边的一个老渔民。那老渔民穿着件打补丁的蓝布短褂,袖口沾着些黑色的灰——正是之前案发现场和推赵阳那人身上都有的檀香灰!镜中清晰映出他怀里藏着个巴掌大的桃木人偶,人偶胸口插着根银针,针尾还缠着一缕浅棕色发丝,和赵阳之前从黑猫皮毛下发现的发丝一模一样。

“是你搞的鬼!”赵阳攥紧镜子,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你不仅操控妖猫,还想嫁祸陈念昔!”

老渔民突然咧开嘴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他一把扯出怀里的人偶,狠狠踩在脚下,木片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突兀:“没错!当年用活人祭海、烧了陈家渔船的主意,都是我出的!村长就是个没种的傀儡,我留着他,不过是想让他替我挡刀子!”他弯腰捡起人偶碎片,眼神疯狂得发亮,“我早就知道陈念昔会回来报仇,所以偷偷学了点控魂术,把她的傀儡猫变成我的杀人工具——等她杀了这些知情的老东西,我再把罪名扣在她头上,望鱼渡的渔网、渔船,还有这片海的鱼,就全是我的了!”

话音未落,老渔民突然掏出一把青铜短笛,笛身刻满扭曲的鱼纹,他把笛子凑到嘴边,尖利的笛声瞬间划破夜空。海边的浪头突然变得汹涌,无数条背生尖刺的怪鱼从海里跃出,鱼眼泛着死灰色,嘴巴大张露出细密的獠牙,朝祭坛上的人直扑过来。“这些鱼都是我用死人喂大的,今天就让它们把你们全都撕碎!”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道黑影从祭坛后的礁石后快步走出。是陈念昔,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黑衣,左脸从眼角到下颌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狰狞,手里紧紧攥着个巴掌大的檀香木盒——那是陈家操控傀儡的核心器物。看到被银针控制、疯狂扑人的黑猫,她的眼泪突然砸在衣襟上,声音带着哽咽:“阿爹留下的傀儡术,是用来保护渔民的,不是让你这样害人的!”

陈念昔想冲过去夺下短笛,却被老渔民一把抓住手腕。老渔民从腰间抽出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刀刃抵在她的脖颈上,冷笑着威胁:“别动!再动我就杀了她!李道长,你要是识相,就乖乖撤了你的阵,不然这丫头的命,我可不敢保证!”

李承道眼神一沉,悄悄给林婉儿递了个眼色。林婉儿立刻会意,指尖夹着三张驱邪符,趁老渔民注意力集中在李承道身上时,猛地将符纸掷向扑来的怪鱼。符纸遇风即燃,金色的火焰在鱼群中炸开,怪鱼被火焰灼烧,发出刺耳的嘶鸣,纷纷退回海里。

“赵阳,用破邪镜照他的眼睛!”李承道突然大喝一声。赵阳立刻举起镜子,将镜面上的金光对准老渔民的脸。老渔民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地偏过头,手里的匕首也松了几分。就在这一瞬间,李承道指尖弹出三枚铜钱,精准地打在老渔民的手腕上,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陈念昔趁机挣脱,一把夺过老渔民怀里的檀香木盒,用力摔在礁石上。木盒碎裂的瞬间,里面的沉水檀木屑撒了一地,黑猫眼中的银针突然“叮”地弹飞,原本狂暴的动作瞬间停下,缓缓走到陈念昔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腿,发出温顺的“喵呜”声。

没了控制的老渔民彻底疯了,他想去捡地上的匕首,却被恢复神智的黑猫扑倒在地。黑猫的爪子狠狠抓在他的喉咙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祭坛的鱼骨碑上,将碑上的鱼纹染得通红。老渔民倒在地上,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望鱼渡是我的……”,最终彻底没了气息。

怪鱼失去笛声控制,渐渐退回深海。陈念昔蹲下身,轻轻抱起黑猫,指尖抚过它黑色的皮毛,声音轻得像在自语:“阿爹,阿娘,十年了,仇终于报了。”

天快亮时,县衙的捕快赶到望鱼渡,将村长和另外四个参与当年祭海的渔民押走。村民们打开紧闭的门窗,有人端来热粥,有人拿来干净的衣物,望向李承道三人的眼神里满是感激。陈念昔将那本泛黄的《熏香傀儡术》秘籍递给李承道,郑重地说:“道长,这门术法落在坏人手里会害人,落在您手里,一定能帮到更多人。我要离开望鱼渡了,去外地学医,像阿爹希望的那样,救死扶伤。”

李承道接过秘籍,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用它做正经事。”

陈念昔抱着黑猫,朝村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朝三人挥了挥手,然后渐渐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

李承道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赵阳突然发现破邪镜的镜面上,除了黑猫的影子,还残留着一道模糊的鱼形黑影。那黑影比普通海鱼大上数倍,鳞片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像是被什么邪物缠绕着。“师父,这是什么?”他指着黑影问道。

李承道凑过去仔细一看,眉头瞬间皱紧:“这是海妖傀儡的气息,比老渔民的术法高明得多。看来有人在暗中收集操控异类的术法,望鱼渡的事,只是个开始。”

林婉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驱鱼符,突然发现符纸边缘渗出一丝黑色的水渍。水渍慢慢扩散,最终形成的形状,竟和祭坛上的鱼骨碑一模一样,碑顶石猫的眼睛位置,还泛着一点墨色的光。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朝阳从海平面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看似平静的海面下,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李承道攥紧手里的秘籍,腰间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却带着一丝寒意的声响——新的危机,已在深海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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