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杖的写画,在泥尘地上留下无数计算公式的符号。
长短交促闪亮的阴阳鱼,向二十里开外的风火两字军指战不休。
“EN12.13,FA(东北十二点十三分方向,佯攻)。”
“wS7.50,Rd(西南七点五十分方向,败退)。”
眼中流光闪动不休,双手分心二用运转如飞,天下山河策实时图上,一条灵动的小青蛇,面对六条张着血盆大口压阵而来的血色长龙,在包围圈中腾挪不休。
小青蛇身上布满血迹,身形有些虚弱黯淡,依然在顽强挣扎,调动包围而来的血色长龙搅和成一团。
待创造一瞬间的羸弱缺口,明安迅速按下。
“EN2.57,Fc(东北两点五十分方向,急速冲锋)!”
只见动态图上小青蛇狠狠往东边扑去,面对南北两侧的箭雨,强忍虚弱伤势一鼓作气,冲破了六大机关部队的包围圈。
明安不急着让小青蛇快走,而是让这青蛇时快时慢蜿蜒腾挪,作出强弩之末的败军势头,和六大机关部队保持微妙距离,领着它们一步步往柳川包围圈里钻。
静谧的柳川,这会儿喧闹声越来越大,明安借着午后晖光望去,柳川深处飞鸟惊散,树木在不停摇晃,轰隆隆雷霆开来的声音,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欧阳月急匆匆跑上山坡,脸色担忧万分,瞧见明安写写画画专注指挥的样子,乖乖守在一旁欲言又止。
待明安按下“四散逃亡”的指令,取过其他的阴阳鱼,按出“火箭发射”,放下了阴阳鱼起身伸了个大懒腰,比高考交卷那会儿,更显得如释重负。
“什么事?”
欧阳月担心说道,“刚才有麻雀跟我说,机关部队杀进柳川了,恐怕有两万部之众,咱们分散各处背水,没有战斗力,甚至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不是说好放火烧山么?你在担心什么。”明安笑了笑,指着众人不断射向树林和灌木丛的纵火箭,正缓缓点燃树林。
欧阳月一跺脚着急道,“现在没有风,根本来不及啊!恐怕刚烧着几棵树,那些机关部队就把我们全给擒住了!”
明安伸手感应了一些微弱的风力,并没有显出多慌乱,只是摇摇头意味深长一笑,右手摊开说道,“身上有铜板吗?给我九枚。”
欧阳月不懂明安这是在搞什么鬼,一脸狐疑从腰间掏出九枚铜板,放到了明安手中。
将手中九枚铜板凌空一抛,再长臂一挥轻巧接住,明安往下方河道边看了看。
下方众人射完火箭后,却发现风力不够,火势不够旺,根本烧不快,来不及重挫机关部队,众人满脸忐忑恐慌,双手合十望着苍天哀戚祈祷。
忽然间,明安的衣袖,被逐渐变大的风力徐徐吹起,宛若一朵阴阳交界的彼岸花盛开。
站在阳光灿烂的坡上,俯视场下绝望众人,嘴角微微上扬,右手九枚铜钱顺势一抛。
“我乃天意,我掌运道!”
“天命造势,谁人能挡!”
“九钱有一反,我等皆葬身此处。”
“若九钱皆正面,我军必大获全胜!”
九枚铜钱宛若减了速一般,在耀眼的阳光徐徐翻转飞驰,反射出耀眼铜光,刺在众人惊骇注视的瞳孔里。
无数双瞳孔缓缓放大,死死追随那九枚铜钱的抛物线轨迹,一路下行。
伴随着铜钱飞驰,柳川山谷的狂风汹涌暴涨,火势也在急速加大,浓浓黑烟直冲云霄。
伴随着九枚铜钱砸在河岸石头上,发出清脆金属声,连绵树冠顶,还有灌木杂草丛,宛若多米乐骨牌一般,烧出两条爆发式增长的猛烈火线,随着大风发出呼呼的气流刮动声,宛若鬼哭狼嚎那般让人惊心动魄。
九枚铜钱弹动两下,竟端端正正立在九颗岩石上,三纵三横竟是一个标准正方形,无一不是正面!
众人瞳孔剧张,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震惊难以言状。
听到耳边巨大的风火气流响动,他们再次回头,看向那柳川密林。
仅仅抛铜钱的功夫,火势借忽如其来的狂风,已经涨上天际,黑烟滚滚遮天蔽日,漫天火光烧得午后苍穹一片通红!
柳川的一把火,不但烧毁了柳郡整整一郡的机关部队,更是打响了敌后作战,态势转守为攻的第一炮。
带领身体羸弱武器落后,四千不到的老弱残兵,明安靠风火之威,唤出上千余度高温的天火降临世间,将两万台机关兵尽数烧毁烧融,化作一团团漫山遍野的铁水灰烬。
在场的星火军众人,仰望着背靠阳光站在高处,宛若神灵的人影。
此时的明安,徐徐脱下脸上易容面皮,拔出腰间残破不堪的元戎剑,扬臂高举,剑指苍穹昂扬喊道。
“我民安王,是天命所归,注定要一统九州!”
“龙困于渊,蛰伏三年!今朝破关,剑指世间!”
“哪怕我腹中饥饿,长剑残破,胸中之火不弱半分!”
“纵使沦落一无所有,也必将借势乘风登龙,终创天下大同!”
“诸君若有光明志,且随我一同冲锋!”
漫天大火照得在场每个人瞳孔火光闪动,不知是因为林火高温,还是心中情绪激动,身上的血宛若要沸腾了般在血管里汹涌。
无数只干瘦枯手高举手中木枪破旗,如大浪般欢呼声响彻山林。
“民安王!民安王!”
星火军众人中,有一健硕老婆婆却和狂热的众人不同,偷偷掏出炭笔木板,飞快描画这场景,咧嘴滴涎,发出“嘿嘿”的憨痴傻笑。
这是个有些痴癫的老婆婆,因爱吃橘子,众人唤她作“橘婆婆”。
橘婆婆喜欢作丹青,平日休息时总爱拿了根炭笔和木板,给孩子们画肖像画。
可她那画风走得不是九州人喜爱的圆润写意画法,而是浓墨重彩的棱角分明画风,线条感很强,画面特别硬朗,总爱将人脸上凭空造出很多肌肉线条,不是很讨孩子们喜欢。
孩子们一看她要给自己作肖像画,立刻扮鬼脸逃之夭夭,难免让橘婆婆有些黯然落寞,可依然凭借爱好坚持创作。
起义军条件有限,她只能炭笔白描作绘,后来天下太平了,她又将这些绘画用两米高的白布调油作彩重新细细绘制,将她那记忆中的场景复原。
现在这副画,她不知取名,就在画上题了一行字,名为“九钱唤风,残剑指空。”
橘婆婆年岁已高,身体经不住两米高巨画连续创作,当作到最后一幅鸿篇绘卷,“太阳降临深渊”,最后一笔绘制完明安身上的闪耀光辉,橘婆婆咧嘴傻笑三声,就此合眼去世。
养老院帮这无儿无女的橘婆婆清理遗物时,院长纠结很久最终选择自掏腰包,把这些画风硬朗,线条极强的巨幅另类丹青,寄往了九州国首都安京。
从那以后,着名画家“橘氏”名垂千古,开创硬汉派画风,她那些气势磅礴,极具张力的硬朗美感的画作,被世间狂热追捧,每作拍卖价都是十万两白银以上,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