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余晖漫过竹屋的窗棂时,灵木域主正蹲在院角修补被孩子们踩坏的缠春藤。新抽的藤蔓像极了孩童的手指,怯生生地往他掌心钻,他指尖凝出一点翠色灵光,那藤蔓便簌簌地舒展开,顶端的粉花颤巍巍地绽开半朵,惹得旁边啄食的雀儿扑棱棱飞起,翅尖扫过他的发梢。
“还说罚他们浇水,你倒先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了。”青岚域主倚在门框上,手里提着柄刚擦拭过的长剑,剑鞘上的凤羽络子在夕阳下泛着金芒。他迈步走近时,衣摆带起的风卷落几片桃花瓣,恰好落在灵木域主肩头。
(灵木域主回头时,鼻尖差点撞上他悬在身侧的剑穗。青岚域主下意识收了手,剑鞘磕在石阶上,发出轻响。“孩子们不过是觉得新奇,”灵木域主拂去肩头的花瓣,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像有电流窜过,“倒是你,练剑练得忘了时辰,玄黄域主的茶都凉透了。”他说着低头,却没瞧见青岚域主耳尖泛起的红,比缠春藤的花还要艳几分。)
灶房里的青梅汤早已凉透,阿月正将切成片的青梅码进陶罐,姬云帆站在一旁帮她往罐里撒糖。白糖簌簌落下,沾在她的发梢,他伸手去拂,指尖却被她忽然偏头的动作撞了个正着。她抬眸时,睫毛上还沾着点糖粒,像落了星子,他喉结微动,竟忘了收回手。
(“再发呆,糖就要放多了。”阿月笑着拍开他的手,掌心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姬云帆咳了声,转身去搬陶罐盖子,耳后却红得厉害。“下午沙海域主说要教孩子们堆沙堡,”他状似随意地开口,木盖搁在罐口发出闷响,“用玄冰域主冻的冰沙,说这样能堆得更高。”阿月往罐里添着桃花瓣,闻言笑出声,糖粒从睫毛上抖落,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甜得像句没说出口的话。)
暮色漫进石桌时,玄冰域主正将新制的冰符往茶盏里放。贝壳杯里的春茶泛起细密的冰珠,玄黄域主捻着胡须笑:“你这冰符越发精进了,竟能让茶汤不凉反甘。”沙海域主凑过来看,手指刚要碰杯壁,就被玄冰域主眼疾手快地拍开。
(“仔细冻着你的爪子。”玄冰域主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清冷,却往他面前推了推茶盏。沙海域主嘿嘿笑着捧起杯子,见杯壁的冰纹里映出自己的傻样,忍不住挠挠头:“等过几日,我带些海菜回来,玄黄域主教我做海菜糕如何?”玄黄域主还没应声,玄冰域主已先开了口:“记得多带些贝壳,我要刻些新的冰符容器。”她说着低头抿茶,没人瞧见她唇角那抹比冰纹还淡的笑意。)
月上中天时,竹屋的灯影在地上晃成一团暖。孩子们早已在偏房睡熟,呼吸声混着窗外的虫鸣,像首温柔的夜曲。玄黄域主靠在竹椅上,听沙海域主讲那些关于深海的奇闻,说有会发光的珊瑚,能映出人影;灵木域主和青岚域主坐在院角的石凳上,分食着最后一块桃花酥,酥皮落在青岚域主的衣襟上,灵木域主伸手去拍,指尖却被他攥在掌心,像握住了一整个春天的风。
(“你看那缠春藤,”灵木域主望着爬满屋檐的粉花,声音轻得像叹息,“真的爬满屋顶了。”青岚域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月光下的粉花像覆了层雪,他低头时,气息拂过灵木域主的耳畔:“等结果了,我帮你收种子,明年种满整个裂界遗址。”灵木域主往他身边靠了靠,闻到他身上的剑气混着花香,忽然觉得,或许春天真的可以永远都在。)
天快亮时,第一缕晨光穿过桂树枝桠,落在石桌上的空酒坛上。玄冰域主起身往冰窖走,要去取些冰块镇新酿的梅子酒,路过灶房时,见阿月和姬云帆正并排趴在案上睡着,案上还散落着没包完的桃花酥馅料,阿月的发梢缠着姬云帆的衣角,像被春风系了个温柔的结。
她放轻脚步走过,指尖凝出一点寒气,在两人肩头凝成层薄如蝉翼的冰雾,像给这对酣睡的人,盖了床不会融化的春被。
风又起了,卷着新抽的柳丝掠过竹屋的窗,缠春藤的花瓣落在窗台上,像谁遗落的诗句。竹屋里的呼吸声、屋外的虫鸣声、远处溪流的潺潺声,混在一起,成了裂界遗址最温柔的晨曲。
或许真的如姬云帆所说,只要这里的人还在,春天就永远不会离开。那些在岁月里扎根的情谊,早已和这片土地上的花、草、风、月融为一体,在时光里,岁岁年年,生生不息。
晨露还凝在缠春藤的花瓣上时,孩子们已踩着露水跑到了溪边。最小的那个攥着片刚摘的桃花瓣,跌跌撞撞追着青岚域主的剑穗跑,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溪畔的白鹭,翅尖划开水面,荡起的涟漪里,正好映出灵木域主伸手扶稳孩子的身影。
(“慢些跑,”灵木域主弯腰替孩子理好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触到孩子发烫的脸颊,像触到了初升的暖阳,“青岚叔叔的剑穗可不会长腿跑掉。”青岚域主闻言收了剑,剑穗上的凤羽粉络子在晨光里晃出金芒,他伸手将孩子抱起来,见孩子盯着他耳后未褪的红痕直笑,耳根竟又热了几分。)
灶房的烟囱再次升起炊烟时,阿月正将蒸好的槐花糕摆在竹盘里。姬云帆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格外柔和,他忽然想起昨夜阿月趴在案上睡着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浅浅阴影,像落了片桃花瓣。
(“沙海域主说要带孩子们去捡贝壳,”阿月将一块槐花糕递给他,指尖沾着的糖霜落在他手背上,“玄冰域主也去,说要教他们用冰符冻贝壳船。”姬云帆咬下糕块,槐花的清甜漫开时,忽然捉住她要收回的手,将指尖的糖霜轻轻吮掉,见她瞬间红了脸,才低笑一声,“那我们得快点做好糕点,不然要被他们抢光了。”)
日头爬到头顶时,玄黄域主坐在老槐树下,看着沙海域主指挥孩子们堆冰沙城堡。玄冰域主站在一旁,指尖轻点间,冰沙便凝成坚固的墙,沙海域主拍着胸脯吹嘘“这城堡比我见过的海岛堡垒还气派”,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发梢沾了片冰屑,被玄冰域主不动声色地拂去。
(“你这城堡缺个护城河,”玄黄域主捻着胡须笑,用拐杖在沙地上划了道浅沟,“让孩子们引来溪水,才像个样子。”沙海域主眼睛一亮,刚要招呼孩子们,就见玄冰域主已抬手招来一道细流,溪水沿着沙沟绕城堡一周,阳光下泛着碎金般的光。他嘿嘿笑着凑近,“还是你懂我!”玄冰域主别过脸,耳尖却比冰沙映的日光还亮。)
午后的风带着暖意,缠春藤在竹屋的墙面上舒展着新叶。灵木域主靠在廊下的竹椅上翻看着药草图谱,青岚域主坐在旁边擦拭长剑,剑刃反射的光偶尔落在他的书页上,像只跳跃的光斑。忽然一阵风过,书页被吹得哗啦作响,灵木域主伸手去按,指尖却和他伸来压书的手撞在一起。
(“风大了。”青岚域主收回手时,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背,像带过一阵微痒的风。灵木域主低头翻页,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絮,“过几日该下春雨了,正好浇浇新种的花。”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青岚域主的剑穗垂在膝头,凤羽粉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忽然觉得,这样的午后,慢些走也无妨。)
暮色染红天际时,孩子们抱着满筐的贝壳和槐花跑回来,身上还沾着冰沙化成的水痕。阿月和姬云帆在院坝里摆开竹桌,刚出炉的桃花酥冒着热气,玄冰域主从冰窖里取出镇好的青梅酒,贝壳杯里的酒液泛着淡蓝,映得每个人的笑脸都格外清亮。
(“尝尝这个,”沙海域主举着个刻成鱼形的贝壳杯,往玄冰域主面前凑,“我照着发光鱼刻的,好看吧?”玄冰域主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冰纹,忽然道:“明日教我刻。”沙海域主愣了愣,随即笑得露出牙齿,“好!保证教你刻出全海域最威风的鱼!”)
月亮爬上桂树梢时,竹桌旁的笑语渐渐轻了。孩子们歪在竹椅上睡熟,嘴角还沾着桃花酥的碎屑。玄黄域主被沙海域主扶着回房,走两步又回头看了眼院坝里的景象——青岚域主正帮灵木域主收拾散落的药草,两人的影子在月光里挨得很近;姬云帆替阿月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落下时,像一片花瓣轻轻停在发间。
(“你说,”阿月望着缠春藤爬满的竹屋顶,声音软得像棉花,“明年的花,会比今年更艳吗?”姬云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怀里的人温软得像团春雪,“会的,”他轻声说,“就像我们在这里的日子,会一年比一年甜。”)
夜风穿过竹帘,带着青梅酒的香气和槐花的清甜。缠春藤的花瓣落在睡着的孩子脸上,像个温柔的吻;溪边的芦苇在月光里轻轻摇晃,仿佛在替谁保守着心事;竹屋的窗纸上,映着永不褪色的灯影,像时光里一颗恒定的星。
裂界遗址的春天,就这样在花开花落里,在笑语晏晏中,慢慢铺展成了永恒。那些扎根在泥土里的情谊,早已长成了参天的树,庇护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寸光阴,岁岁年年,温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