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梅婷面色幽幽地坐在沙发上。
她今天刚到的广城,想看看明月家的赌场。
在罗梅婷的再三央求下,明月勉为其难地带她去了。
明家赌场在内陆分布很多,都是很隐蔽的,安全起见,明月只带她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赌场。
罗梅婷也是生意人,自然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明月带她去的是一家藏在居民楼后巷的地下赌场,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烟味和嘈杂声让罗梅婷险些原地反悔。
屋里空气浑浊,顶灯昏黄,赌桌边围了一圈人。
有人指节敲桌,目光灼热,有人咬牙切齿,青筋暴起,还有人搂着女人喝酒,笑得像哭。
筹码摞得像小山,嗓门一个比一个高,像在赌命。
这一圈下来,罗梅婷不仅没找到刺激,反而觉得心口堵得慌。
这还是明家在广城这个小地方的赌场,还有一些在珠海那里的,那些肯定比这里氛围更让人窒息。
明月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走进来,嘴里还叼着棒棒糖,一眼就看到她闺蜜眼神阴郁,宛如一只被秋风打蔫的猫。
“像你这种老实人,就不应该去赌场,是不是得伤心好几天了?”
明月一屁股靠在她旁边,随手摘了一颗葡萄,塞进罗梅婷嘴里。
罗梅婷皱了皱眉,“酸的。”
“正好,符合你的心情。”明月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
突然,罗梅婷扑过来抱住她,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从感情大戏里跑出来的女主角。
“没想到你过得这么不好!”她声音颤了颤,像是要哭。
明月愣了三秒,脸上写满了“哈?”
“你是怎么长大的,还能保持身心健康?”罗梅婷握着她的肩膀,她还真是在同情明月。
明月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甩开她的手,“你是不是有病?我哪里可怜了?”
她从小在明家长大,吃香喝辣的。
她的人生虽然不是金字塔顶端,起码也是——黑字塔顶端!
“……”罗梅婷看着她一张白净脸,眼里突然泛起调笑之色,“你真的好小好嫩啊……”
说着伸手捏了捏她脸蛋,“我也想变成小时候,重新来一遍!”
她刚笑出声,下一秒就被明月一句话钉在原地。
“重新来一遍好追韩震霆?”
声音虽被棒棒糖塞着,但那几个字吐得清清楚楚,偏偏字字诛心。
“明!月!”罗梅婷的脸顿时僵住,气急败坏,“你成心的是吧?!”
“我要告诉江参谋,你还忘不了初恋韩震霆。”
“你敢!那我就告诉年哥你当年在酒吧干的‘好事’!”
“……啊啊啊,罗梅婷你个疯婆子,我掐死你!”
两人笑骂着扭成一团,沙发上的靠垫哗啦啦掉了一地。
一楼楼梯口,明贺之脚步顿了顿,听见明月的笑声从楼上传来,带着点久违的欢快。
他侧头问身旁的福伯:“谁来了?”
福伯笑眯眯地回:“是小姐的朋友。”
“……朋友?”明贺之挑了挑眉,声音淡淡的,眼神却有些深。
“朋友”这个词,用在明月身上——倒还真是罕见。
*
而另一边,
傅祈年这才看到明月发来的消息,说罗梅婷来了广城,还说要去家里吃饭,压根没提前和家里打声招呼。
他有点不爽。
昨晚临睡前,他还和明月说好今晚吃饭,两人好几年没单独吃顿烛光晚餐了。
结果这会儿半路杀出个罗梅婷?
傅祈年没什么好脸色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语气淡淡地跟傅妈妈提了一句晚餐的事。
电话那头却是老太太掩不住的喜悦,语调都高了几度:“罗梅婷来了?快让她来家里吃饭,我准备点她爱吃的!”
傅祈年简单结束通话,把翻盖手机“啪”地合上,随手扔到桌上,眉头蹙了蹙。
他拉开抽屉,视线落在那瓶药膏上。
静了一瞬,又合上。
可能是年纪还小,骨肉还没长开,也可能是太久没动静了,昨晚那一场折腾得她有些吃不消。
她躺在床上哭,哭得比以前更厉害。
今早出门前,他特意翻看了那两处,还真看到微微的撕裂痕迹。
他心里一阵发闷。
门口传来脚步声。
“怎么了,小娇妻回来了,还不开心了?”
K吊儿郎当地走进来,脖子上那条粗得能勒死人的金链子在阳光下一晃一晃,晃得傅祈年眼疼。
傅祈年抬头,没搭话,视线落在那金链子上,冷不丁想起明月昨晚说的那句:
“我送你的礼物,被我爸爸抢走了,我改天送你一套更好的。”
可比起礼物,傅祈年其实更想她把自己送给他,一次次地。
他不说话,K淫贱贱地笑着,走到傅祈年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落座:“老大,这白天发什么呆呢?”
傅祈年收回思绪,拿了一份资料,推给他,又随口问:“你这链子,是金的?”
K咧嘴一笑:“当然是真的啦,老大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假的?”傅祈年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K顿时磨牙,心里狂翻白眼——
有钱人说话,怎么都这么讨打?
傅祈年懒得理他,又扫了一眼他手腕上和手指上的金饰,一脸嫌弃地收回目光。
K眼角抽了抽,怎么觉得傅祈年有点……看不起他?
“88号货轮,”傅祈年指了指资料上的路线,“月底发船,从防城港出发,航线走旧线,转三角岛附近挂靠一夜再进南太。”
他语气平淡,但眼底却藏着几分冷厉:“那一带水浅滩多,风浪大,去年就有两艘船没回来。送货点是典水。”
K听到“典水”两个字,神色就变了。
那岛上的掌事人是个老狐狸,什么人情买卖他都能算计出三层花来,精得滴水不漏。
傅祈年又道:“你和老五跟这一趟。”
“老大!”K一下炸了,像被火烧了屁股:“我……我不去行不行?换阿旺吧!”
说完赶紧补一句,“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傅祈年慢条斯理地抬眸,凤眼一挑,淡声道:“阿旺没老婆孩子?”
站在旁边一跟个电灯泡似的阿旺“唰”一下瞪圆眼睛,一脸委屈。
——他也有老婆孩子啊!
孩子还比K家的大一岁呢!
傅祈年声音微冷:“典水那边,不是谁都应付得来。阿旺太实诚,吃不住他那套。”
这话虽然是在点名K的“圆滑有用”,可K听了也不是滋味。
可下一秒想明白了,这不是在夸他聪明、用得上吗?
心里一舒坦,脸色也缓了不少。
“那……回来多给我几万!”他咧嘴笑着补一句。
傅祈年没应,只把资料合上,语气淡淡地扔下一句:“别回不来就行。”
空气骤然一沉。
K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老大,你就不能跟我说说,这趟到底送的什么?”
傅祈年盯着他,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资料里加密折页上的一行字。
K低头扫了一眼,嘴角顿时抽了抽:
“高浓度乙醇、锂电材料、精密元件,还有大批定制刀具……这生活用品也太生活了点吧?”
傅祈年冷笑一声:
“你要是被海警查到,就说是给‘三角洲生活资源开发试验基地’的后勤补给,文件都盖了章。”
“盖章……谁的章?”K眯眼。
“泰阳联运。我们合作公司。”傅祈年淡淡地说。
说得冠冕堂皇。
可谁都知道,所谓“三角洲生活开发基地”,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那片水域早年被称作“死礁区”,船只一进就失联,外界避之不及。
而他们称之为“三角岛”,却正是附近一连串隐秘礁岛中最活跃、也最神秘的一座。
那些岛上没有政府机构,也没有正式登记人口,唯一的“管理者”,就是典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