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长风没有使用任何法宝,也没有施展任何玄术,只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悍然挡在了寂灭冰魂枪的前方!
“不——!”唐玉宣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长风!”吕清月失声惊呼,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道幽蓝色的死亡流光,毫无花俏地,彻底吞噬了李长风的身影!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幽蓝色的光芒混合着刺骨的寒气轰然爆发,形成一个巨大的冰爆圈,疯狂席卷四周!
地面被层层冻结、掀起,碎石冰屑如同暴雨般激射。
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内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玄冰,寒气缭绕。
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朝廷军将士目瞪口呆。
叛军也忘记了欢呼。
唐玉宣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吕清月怔怔地看着那个深坑,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
曲妙音、冷寒月、林兮若,梅蕊……所有与李长风亲近之人,全都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之中。
风无痕悬浮空中,冷冷地注视着那个深坑哈哈狂笑:“哈哈哈……李长风,你这个绊脚石,终于还是死了!”
“不——!”
唐玉宣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那极寒瞬间冻结,随即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捏碎。
那一声尖叫撕破了喉咙,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凄厉与绝望。
她原本强撑着的、属于三军统帅的威严和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世界在她眼中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和声音,只剩下那个不断扩散的、散发着死寂寒气的深坑。
她眼睁睁看着他就那样冲上去,义无反顾,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落魂涧的寒气还要刺骨千倍。
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直地瘫跪在地,溅起冰冷的泥泞。
华丽的银甲沾染污渍,她却浑然不觉。
“长风……”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哭,只觉得胸腔里空了一大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带来灭顶的窒息感。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与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海外孤岛上他戏谑又坚定的眼神,梅馨苑中他坦诚身世时的决绝,京南城楼上那个让她放下所有矜持的拥抱,还有刚才……他推开石破天时那决然的一瞥……
他说要辅佐她登临大宝,成为中洲第一位女皇。
他说别怕,有他在。
可现在……他不在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悔恨将她淹没。
为什么没有更强硬地阻止他?
为什么自己如此弱小,需要他一次次以身犯险来保护?
所谓的宏图霸业,所谓的江山社稷,在他消失的这一刻,都变得轻飘飘的,毫无意义。
她看着那死寂的冰坑,感觉自己的魂魄也随着他一同被埋葬了。未来变得一片黑暗,失去了他,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下去,如何面对这残破的江山,如何抵御虎视眈眈的敌人。
支柱已塌,她的世界,也随之倾覆。
曲妙音在李长风挺身而出的那一刻,就已预感到了不祥。当毁灭的光芒炸开,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是害怕血腥,而是不敢亲眼见证那个才华横溢、思想惊世骇俗的男子走向终结。
然而,闭眼并不能隔绝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更不能隔绝心底瞬间涌上的、如同深渊般的冰冷。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那片被玄冰覆盖的死亡之地,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
他是她生平仅见的奇男子,他的思想如同黑夜中的明灯,让她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充满可能性的世界。
而现在,这盏灯,熄灭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哽在喉头,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是他的女人,或许连红颜知己都算不上,但她视他为精神上的知音,是他让她看到了文字与思想所能承载的巨大力量。
《清婉传》第三部那石破天惊的情节还在她怀中,墨迹未干,而写下它的人,却已……
吕清月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
“长……风?”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停滞了。
那个可恶的、轻浮的、总是戏弄她、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身影……真的消失了?
随即,一股汹涌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一直以来用冷漠和愤怒构筑的心防。
那不是解脱,不是快意,而是远比那些情绪更猛烈、更尖锐的——痛!
是撕心裂肺的痛!是深入骨髓的悔!
她想起了与他初次在官道相遇的冲突,想起了在将军府密室他轻佻的言语,想起了洞房花烛夜他席地而睡的尴尬,也想起了他炼制破境丹时的专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英姿,以及……他偶尔流露出的、隐藏在玩世不恭下的疲惫。
她一直以为自己恨他,厌恶这桩政治婚姻。
可直到失去的这一刻,她才惊恐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个男人的身影,早已以一种霸道又悄然的方式,刻入了她的心底。
她对他的感情,在不断的对抗、观察和震撼中,早已从单纯的厌恶,变成了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愫,夹杂着敬佩、好奇,甚至是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我……我还没来得及……”还没来得及好好与他说一句话,没来得及放下骄傲承认自己心态的转变,没来得及……真正了解他。
“当啷!”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她却浑然不觉。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她不是爱哭的人,影衣卫的训练让她习惯将情绪深埋。
但此刻,泪水却如同有自己的意志,疯狂涌出。
她后悔,后悔当初在官道上的咄咄逼人。
后悔在将军府时,没有早些看出他的不凡。
后悔没有趁他活着,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种巨大的空洞感和蚀骨的悔恨将她吞噬。
她失去了故土,失去了自由,如今,连这个让她恨过、怨过,却也悄然牵动了她心绪的“夫君”,也失去了。
她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内心在无声地呐喊,在绝望的深渊中不断下坠。
众人都沉浸在无比的绝望和悲痛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白府的那帮娘子军,虽然也呈现出巨大的惊谔,眼睛却都死死地望着那个巨坑,没有一个人哭。
她们不像是在侥幸地期待奇迹发生,而是笃定地认为,李长风一定没有死,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