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团的银丝在共鸣石旁蜷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小兽。唤醒“迷踪林记忆”的第三个夜晚,水纹发现丝体上结了层薄霜——那是黑团在发抖,每根纤维都绷得快要断裂,却仍倔强地缠着共鸣石,像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疼就告诉我们。”水纹用指腹轻轻抚过结霜的丝体,霜花立刻化成了细小的水珠,“咱们可以慢一点,不着急。”
铁蛋正调试齿轮的“记忆共振器”,这是他用三个坏齿轮改装的,能放大黑团丝体里的记忆波动。“刚才检测到丝体震颤频率到了120赫兹,比昨天高了30,”他盯着仪器屏幕,声音有点闷,“相当于人在尖叫时的频率。”
石粒的拓片铺在旁边,上面用金线补画的“安全区”已经连成了片:发光的山洞里摆着他们仨叠在一起的睡袋,洞口有棵结满浆果的灌木,浆果的颜色和铁蛋齿轮的光纹一样亮。“你看,”她把拓片凑到银丝旁,“现在的迷踪林不一样了,有我们在。”
黑团的银丝突然剧烈抖动,共鸣石的银光里浮现出更多画面:噬忆虫的复眼在黑暗中闪着绿光,小白影(幼年黑团)的爪子被树枝划破,血滴在地上,立刻被泥土吸成了黑色——那是噬忆虫最喜欢的“记忆养分”。
“它在怕血。”青砚从竹篓里拿出个瓷瓶,倒出些淡金色的粉末,“这是‘忆魂粉’,能让模糊的记忆变清晰,但也会让痛感加倍。你们确定要用?”
水纹看着银丝上黯淡的“破浪号”印记——那是黑团最骄傲的记忆,现在却像蒙了层灰。她咬了咬唇,把自己的指尖在瓷瓶里蘸了蘸,轻轻点在银丝上:“疼过了,才能记住怎么疼的,以后才不会再疼。”忆魂粉渗入丝体的瞬间,黑团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尖细叫声,银丝像被火烧一样蜷成小球,又猛地展开,在空中乱舞,像是在挣扎。铁蛋立刻将齿轮的共振频率调低,石粒用拓片的金线轻轻缠住丝体,水纹则把额头贴在共鸣石上,一遍遍轻声说:“我们在呢,我们在呢……”
混乱中,一片小小的东西从丝体里飘了出来,慢悠悠地落在拓片上——是半片枯叶,边缘卷得厉害,颜色像褪尽了色的旧纸,只有叶尖还带着点淡绿。
“这是……忆魂叶?”青砚的声音带着惊讶,“传说中迷踪林的树会结这种叶子,能把生物最珍贵的记忆封在里面,就算被噬忆虫啃过,叶子里的记忆也不会丢。”
石粒小心地用指尖碰了碰叶子,叶背朝上翻了过来。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叶背上有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是用小爪子刻的,边缘还带着毛刺,显然刻的时候很着急:
“等你们”
水纹的眼泪“啪嗒”滴在叶子上,叶背的字迹突然渗出淡金色的光,在拓片上投射出一段新的画面:
小白影被噬忆虫追到崖边,没有跳下去,而是在地上扒拉着找到片刚掉的忆魂叶,用爪子一下下刻字。它刻得很慢,爪子磨出了血,滴在“们”字的最后一笔上,晕开个小小的红点。刻完后,它把叶子塞进石缝里,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那是故意引开噬忆虫的方向。
“它不是在逃,”铁蛋的声音有点哽咽,齿轮的光纹轻轻罩住叶子,“它是在留消息,告诉我们它在哪里,让我们去找它。”
银丝突然安静下来,不再发抖,而是温柔地缠上忆魂叶,像在拥抱失而复得的宝贝。共鸣石的银光里,小白影刻字的画面旁边,慢慢浮现出现在的黑团——它正用丝体小心翼翼地擦拭叶子上的灰尘,动作和水纹平时帮它清理丝体的样子一模一样。“原来它一直记着‘等我们’,”石粒用金线把忆魂叶固定在拓片中央,“那我们也不能让它等太久。”
青砚突然指着生命树的根部:“你们看!”众人低头,只见被忆魂叶的金光照过的根须,那些黑色小虫正在成片死去,原本发灰的土壤也慢慢变回了褐色。
“忆魂叶里的记忆带着‘希望’,”青砚恍然大悟,“而枯萎病的病菌,靠‘绝望的记忆’存活。黑团记起了它当时的勇气和对我们的信任,这种积极的记忆,就是病菌的天敌!”
铁蛋立刻调整齿轮,将忆魂叶的金光通过光纹传导到整棵生命树;石粒用拓片的金线把叶子围起来,让金光更集中;水纹则握着缠在忆魂叶上的银丝,在心里一遍遍默念:“我们来了,我们找到你了。”
随着金光蔓延,生命树的枝叶开始舒展,原本发黄的叶子渐渐转绿。黑团的银丝上,那些黯淡的印记重新亮起,“缺角齿轮”“野菊丛”“破浪号”……10个印记连成一圈,像个闪闪发光的项圈,套在水纹的手腕上。
傍晚时,最后一只噬忆虫被金光烧成了灰烬。青砚收起竹篓,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生命树,笑着说:“你们仨的羁绊,比任何药都管用。”
黑团的银丝轻轻卷起忆魂叶,把它送到水纹的掌心。叶子已经不再干枯,淡绿的叶尖上,那个小小的血点变成了颗红色的露珠,像黑团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