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始料未及,短促地惊呼出声,刚抬手想要给他一巴掌,目光触及,他脖子、锁骨还有露出来胸口都是她的抓痕。
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
但是她的下巴也疼啊,大腿根也疼,自己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段乾望着她还气鼓鼓的模样,俯身轻柔地吻上她的唇瓣,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下去。
“小桃儿,我们生个孩子吧?”
话里满是委婉的恳求,他用鼻尖轻蹭着她的颈侧、脸部,满是柔情蜜意和依恋。
但垂下的眼眸还是那样泛红,充斥着偏执和占有欲。
他真是怕极了,他更受不了她忽冷忽热,每每觉得她心里是有自己的,转眼她就要打破他的妄想。
如今即便成婚也依旧不能够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没关系。
那就生个孩子。
有个能够彻底将他们连接在一起的孩子。
如此,他才会安心一些。
陶桃感知到他不安惶恐的心情,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所以造就了方才那般用愤怒掩盖恐惧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伸手将他搂在怀里,轻声道:“夫君,我不是要离开你,也不关齐蘅的事。”
在听到齐蘅二字,他呼吸急促了下,握住她腰的手加重了些力道。
“我是在气你不提前和我商量,你说要去边境,完全是在通知我的语气,根本就不是在和我商量。”
“既然你早有打算,为何成亲前不说?你是怕说了之后我会不和你成亲吗?”
“同不同意都不能成为你隐瞒我的理由,你这是不尊重我。”
“也许你并不是真的爱我,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四郎,你时常怀疑我对你的爱,我又何尝不是呢……”
倏然他的身体僵硬,却依旧缄默不言。
说句实话,在现代还讲究门当户对,在这个时代,身份悬殊太大能有好结果吗?
她并不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但是因为从小出身环境的巨大不同,接受的事物不同,造就人的性格回异。
她不知道也不能断定他是不是因为太过无聊,遇到了她,一时觉得新鲜有趣。
在她看来,他对她的好奇和探知欲,远比他的爱要来的多。
她不能保证永远能让他有这份新鲜感和探索欲。
所以如果在他婚前说自己要去进行九死一生的冒险,她第一反应绝对不会同意他的求婚。
因为皮相产生的喜欢和爱,永远不可能越过自己的生命。
可是……
在她感知到他惴惴不安和害怕自己离开的情绪时,现在的她还能坚定自己的选择吗。
“我对你的爱不是新鲜感。”
耳旁传来低哑的嗓音。
这句话把她飘远的思绪立马拉了回来,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将自己内心深处的话说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便感觉到颈侧似乎有湿濡的水痕。
温热的潮湿的,一路划过锁骨,流淌在她的心口上。
“我也知道你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利用我的权力给你带来便利,也知道你爱慕虚荣,为达目的不惜以自己作饵,同样知道你最先喜欢的是我这张脸。”
“虽然我曾因为这张脸遭受过不堪,一度厌恶这张皮囊,但是能让你喜欢,我忽然感觉到庆幸。”
陶桃神色不明,垂眸不语地凝视着他的侧脸。
“我的母亲并不是出身高贵的杨家贵女,她只是一个出身教坊司的乐妓……”
在他的述说里,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从小到大都没感受到父母温情的少年,在岁月的流逝逐渐变得冷漠无情。
唯有三次感受到母亲的爱,却在最后被人亲手摧毁。
难怪他要费尽心思拉皇帝下位。
“杨氏从来没把我当成她的儿子,却因为她不得不需要一个儿子来应对外界的口舌和来自杨段两家的压力。”
“她讨厌我,甚至到了憎恨的地步,她认为我是她和段知泽之间那根永远也拔不出来的刺。”
“稍有不顺便将气撒在我身上,无论晴雨天将我罚跪在院子里,只要做错事,不管大小,家规处置,藤条重重地抽打在我身上,我不言不语,她便更气了。”
“非要让我出声求饶,她才能得到畅快,我知晓她扭曲的心理,怎能如她所愿,于是每回我满身都是血。”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不是在说自己般。
陶桃震惊地瞪大眼睛,无声地深呼吸了下,压下心头的气愤,喉咙干涩,艰难地开口:“那、那你的父亲呢?”
只听到他嗤笑一声,“他多数时候都是在冷眼旁观,因为他无能懦弱,娶了这么一位金枝玉叶的贵女,捧着敬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忤逆她。”
“在段家段知泽排行第四,既不是嫡长子,又不是才华横溢的绝世奇才,除了有张脸,他一无是处。”
“但他和杨氏极为相爱,在杨氏病逝后,他第二日便殉情随她而去。”
殉情?
“是…是真的殉情了,还是……”
她有些迟疑,说话也变得犹豫起来,甚至心里有某种猜测。
沉默片刻,他忽然双肩轻颤,她还以为他怎么了,紧张地询问着。
结果他闷闷地笑出声,而后抬头望向她,一双黑眸水光潋滟,眼角沾染上红晕,长睫还坠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裂唇笑起,夹杂着一丝阴暗的诡异气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眉眼弯弯的样子,没有一丝无辜感,显得这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庞,在此时莫名给人一种渗人的寒意。
陶桃眉头紧锁,眸中浮现出一抹心疼,亲吻着他的额头。
他倏地愣住了,双目圆睁,惊诧又有点茫然。
段乾以为她会害怕,会谩骂他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牲,会比之前还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当然,他既然选择说出来,就不会给她逃离的机会。
不管她接不接受,他都不会容许她离开。
她说过爱他的,那不论他是什么样子,她都必须要接纳,不能拒绝。
“四郎受苦了。”
她亲吻他的眉间,顺着往下,最后到殷红柔软的唇瓣,在他忍不住给予她回应时,说出这句话。
“夫君、段乾受苦了。”
她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