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时清灼跪在王妃身前,紧紧半握着她的手,“您没事真的太好了,我还一直在担心姜濉他们能否将您安全带出来!”
王妃用手抚上时清灼的脸庞,擦掉了他眼角的泪,笑道:“都那么大了,怎么变得更爱哭鼻子了?”
“不论灼儿多大,我也是母妃的孩子。”
一别七年,有人长大,有人变老。望着自己母妃脸上新起的褶皱,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自从你离开淮南后,我没有一日不在担心。”王妃娓娓道来,吐露着多年的情绪,“我就担心呐,我的灼儿一个人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会不会受欺负,会不会有危险?再者,你父王曾经对你的态度,更加让我辗转难眠。”
时清灼宽慰笑道:“幸好,我遇上了太傅,太傅府的哥哥们都对我很好。母妃,今后,你再也不用生活在担惊受怕中了,您可以去做一切您想做的!”
一阵寒风吹过,时清灼起身替王妃系好防风的斗篷。七年的日思夜想,终于在今日得到了实现。
“灼儿,今年一过,你也有二十一了吧?”王妃拉住他的手让他坐下,“母妃没有看着你长大,本就是心中的一大遗憾了。”
“母妃……”
“母妃错过了你长大,现在就想看着你成亲。灼儿,你现在有心仪的姑娘吗?”
时清灼被噎住了,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远处的白无常。他与花抚琴等人站在一起,似乎在商议接下来的事务。
因为隔得远,他也听不清众人在说什么,只能从面色中看出凝重的气氛。
但白无常就算在严肃的时候也格外的好看,不禁又让时清灼出了神。
“灼儿,灼儿?”
“啊?啊……”时清灼回过神,笑道:“母妃,灼儿已经有心上人了。”
王妃舒了一口气,“既然有了心上人,就早些把她娶回家,免得夜长梦多。你今后是淮南王,免不了要有个人为你操持府中事宜。灼儿,什么时候让母妃见见她?”
时清灼明白,若是隐瞒此事,也迟早会有被发现。而且,他本就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和白无常的关系。
“母妃,今日就能见见。但你得答应灼儿,无论他是谁,您都不能生气。因为,这是儿子发誓这一辈子都要一直喜欢的人。”
被时清灼这样一提,王妃也多多少少产生了好奇。她笑的格外慈祥,点头答应道:“那是自然。只要灼儿喜欢,而她又正好喜欢你,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拆散不了你们的缘分!”
时清灼得到承诺,高兴的指向白无常的方向。王妃顺着手指看去,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而此时此刻,花抚琴正好也转过身来,看向他们这里。
半晌,这里都陷入一片寂静。王妃的眼神不停在时清灼与花抚琴之间来回打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思袭上心头。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陪过时清灼,所以他就喜欢一个比他年纪大许多的姑娘?
虽然答应了时清灼不能干涉他的喜欢,但王妃还是发出了疑惑:“灼儿,母妃怎么觉得,她比你大上许多呢?”
时清灼也是愣住了,再次望向白无常。明明现在的白无常是十七岁的模样,自己的母妃为何会精准的看出来呢?
他老实的点点头,却也更加让王妃心中惴惴不安。她再次投去审视的目光,又看着花抚琴在与季贺等人安排事宜。
难不成清灼喜欢的人还是个将军?
“灼儿,她是不是很厉害啊?”
时清灼这一刻真的打心底佩服自己的母妃。现在的白无常根本没有佩剑在身,且生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母妃还是能精准看出白无常的实力。
“母妃是如何看出来的?他的确很厉害,儿子的剑法也是他教出来的!”
王妃心中暗道不好,虽然那姑娘看起来挺标致的,但不论是在什么方面,也与时清灼门不当户不对啊!她拉住时清灼的手,却又多次欲言又止。
她百思不得其解,好多次她都觉得,难不成真是七年时间让时清灼彻底变了心性?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儿子都不应该喜欢这样的女子。而且,她看上去怎么感觉和自己差不多大?
相对的,若是时清灼说喜欢她身旁的那位十七、八岁的男子都更能接受一点。
“母妃,怎么了吗?”
“灼儿,你真的喜欢她?母妃怎么看都觉得,人家的心不在你身上啊!”
时清灼顿时掩饰不住的慌乱,他看向白无常,又望向自己母妃,寻求一个解释。
王妃语重心长,将时清灼拉的很近,几乎俯耳道:“灼儿,母妃是过来人,也观察了许久。在她的脸上,母妃看不见一丝的儿女情长,只有在沙场浴血厮杀的英豪渴望!”
时清灼心里难受,也转头看去。可这时远处的白无常却精准的捕捉到了这暗处的目光,脸上的阴沉瞬间化为灿烂的笑。
仿佛在说,等我处理好了这里的一切就立马过来寻你。
这抹笑彻底打消了时清灼心中突生的害怕,白无常不论从哪里看,都看不出对沙场厮杀的渴望啊?
“母妃,灼儿不同意你说的。在他的脸上,儿子只看出了他对我的喜欢!”
这时,白无常与花抚琴貌似已经将所有事务都谈妥了。他们分开后,白无常就立即朝着这边赶来。来到王妃身前时,白无常恭敬行礼。
可王妃的注意力可全然没有在白无常身上,她望着逐渐走远的花抚琴,心里已经坚定了猜测,她的确不喜欢自己的儿子。
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吊死在一棵树上。
“灼儿,母妃看出来了,她就是不喜欢你啊!”
这句话同时惊住了两个人,时清灼与白无常四目相对,这一秒的目光交织就诉出了各自心中的许多疑问。
白无常心道:“难不成时清灼没有说服王妃同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或许是王妃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吗?”
时清灼心道:“无常,我真的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别又生气不理我了!”
“母妃,您从哪儿看出他不喜欢我的?”
王妃收回目光,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更重要的了。她将时清灼拉近,用手指向远方,也让二人都纷纷投去了目光。
“灼儿呐,你看她,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看过你一眼。就凭这一点,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
时清灼扭过头,眼中的惊讶已经不知如何形容。他赶忙拉回自己母妃的目光,解释道:“母妃,您误会了,那是大晟的花抚琴花将军,不是我的心上人!”
“啊?啊……”王妃仿佛听见自己心中有一块石头坠下地,笑道:“瞧我这好奇的,当时看你指的方向,母妃还以为是她呢!”
收回打量的目光,王妃此刻也终于注意到了身前的白无常。刚刚从远处看去就已经觉得这人有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现在凑近一看,果真美的令人挪不开眼。
“大晟太傅白无常,见过王妃!”
“您就是太傅?”
王妃忍不住的站起身,又看向身旁的时清灼,似乎很难接受这个消息。
七年前,知晓时清灼要被送往大晟做白无常的学生时,她的心几乎碎裂了一地。在她知晓的传闻中,白无常是一个冷漠无情,性格阴晴不定的怪人。也有传闻说他长相丑如夜叉,极为可怕。
可是眼前的少年郎,一双极媚的丹凤眼似能勾掉世人的魂魄,他虽是男子,却也只能用美来形容。而且,他看起来竟比自己的灼儿还小,他的嘴角也明明一直都是笑着的啊?
流言不可信,此刻她真是真切的了解到了。
她收敛了心中的一切震惊,感谢道:“多谢太傅这些年对灼儿的照顾,若不是您,我们母子二人也没有今日的重逢。”
“王妃过誉了!”白无常抬起头,挑眉看向时清灼,疑惑重重,似在问:“你到底有没有与王妃说明我们现在的关系?”
时清灼自然也读懂了白无常递来的眼神,笑着问道:“母妃,你觉得太傅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您对他的第一印象!现在的第一印象,不是从前听说的。”
这时,远处传来惊羽大吼,貌似是另一座城出了什么大事,所有人都焦急的赶去。因为是八城的事,也得尽快处理。想着时清灼刚与王妃重逢,白无常则准备自己去看看。
他说明缘由欠身离开,临走时还特地给了时清灼一个眼神,勾的时清灼神魂颠倒的。
白无常离开后,时清灼又重新问道:“母妃,你觉得太傅怎么样?”
王妃思索后,真挚说道:“特别惊喜。”
“惊喜?”
“曾经总听白太傅的各种传闻,如今一见,只有惊喜。”王妃扭过头,继续道:“我活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若说他是一朵花,必定会引来不知多少的蝶。”
时清灼心中窃喜,嘴角的笑逐渐的抑制不住。他低下头,咬住上扬的嘴角,不停的点着头。
王妃却没有注意时清灼的不对劲,脑海中想着白无常那张脸,继续说:“虽然那一双眼极为好看,但仔细看也可以瞧见他藏在其中的凌厉。但不得不说,白太傅一笑,真是令人忍不住回味。”
雨后寒凉,地上也积着不少水渍。一匹马飞驰而过,溅出的污水脏了路人衣裳,惹来了不少的谩骂。
时清灼笑道:“母妃,那你喜欢太傅吗?”
王妃被问的莫名其妙,说:“为何要这样问?白太傅这等姿色,很难不令人多留意几眼吧?就这样的人,谁能想到他是太傅呢?”
刹那间,王妃神色顿住,立马投去审讯的眼神,悄声道:“灼儿,你给母妃一个肯定,你的心上人,难不成是太傅?”
“母妃觉得怎样?”
“真是太傅啊?”王妃肉眼可见的慌乱,又将自己和时清灼的距离拉近,“灼儿,母妃不是不喜欢太傅,但这事若被世人知晓,会落个不好的名声的!”
时清灼立马反驳道:“可是母妃,我与太傅,是真的互相喜欢。我喜欢他,不论以后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踏上去。就算声名扫地,但我相信总有一日世人会理解我的。”
“这个世道,流言蜚语会杀死人的!”
“可是母妃,灼儿只想与喜欢的人共度此生。我既然做出了选择,我就已经考虑过会发生的一切。所以母妃,儿子希望你能理解我。”
看着时清灼坚定真挚的目光,王妃知晓也多说无益。自己的儿子从小性子倔,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再改变。
“母妃,我此生只爱无常一人,还望您能理解。今后我不会再娶妻纳妾,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他。”
“灼儿,你就那么喜欢他?”
“什么都可以改变,唯独我对无常的爱,亘古不变。”
风声呼过,掠起时清灼沉重的衣摆。在他的腰间,除了自己的御剑之外,还别着那支精致的竹笛。灿黄的玉佩在寒风中闪耀,刺目显眼。
“我明白了。”像是下定了重大的决定,王妃笑道:“母妃尊重你的选择,也不会剥夺你对爱的权利。只要你喜欢,只要你不后悔,你就去做!”
“灼儿绝不后悔!”
这时马蹄声逼近,在时清灼前停下。阴云密布在天际,来者摘下头上斗笠,下马单跪在地,恭敬道:“世子殿下,属下受太傅之命,请殿下移步城内。太傅说,本不该打搅殿下与王妃的重逢叙事,但有些东西,需要让殿下知晓。”
时清灼点头示意,转身带有歉意的说道:“母妃,我先过去看看。等我把事都处理好后,再带无常一起来寻您!”
“去吧,太傅或许是发现了你父王的什么秘密,需要让你去确认看看。”王妃忍不住的叹息,“这一切的一切,也只是他一人的自作自受。灼儿,任何人都值得原谅,唯独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