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阆九川一番解说,小郑氏知道自己久病不愈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供香的香炉鼎招来的,而它又是夫婿唐伯玢带回来的,再想到阆九川说的,他有了外心的事。
小郑氏再也绷不住,尖叫出声,甩开松香和王嬷嬷的手,也不知哪生出的力气,扑到供桌前,将那还插着粗香的香炉鼎一把扫在了地上,连同那些瓜果贡品一起,砸了个痛快。
她疯了似的发泄着,吓得王嬷嬷她们都纷纷变了脸,赶紧上前去扶她:“我的小姐哎,可别伤着了自己。”
小郑氏嚎哭出声,把这几年的委屈和不忿全部嚎了出来。
求子,还求什么子,求了一纸合离书回娘家才是正经。
唐伯玢,这王八蛋,当初接亲时,是怎么跪在她父母面前起誓的,说待她如珍宝,才三年,就变了,他还有了外心,呜呜。
阆九川捡起那香炉鼎,放在手上看,这小鼎确实做得很精致,不过比巴掌大些,不知放在墓穴里陪葬多久了,一入手,那阴煞就从手中传入体,阴冷刺骨。
阆九川哼了一声,念了个金光咒,咒诀化为道意,强悍的逼退那阴煞不说,还裹上那香炉鼎。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咒诀随着她念出,化出金光符文,拂过香炉鼎,将那阴煞气给抹杀,那金光又照到送子观音上,那神像上的秽气也被一扫而光,还原送子观音该有的慈悲温和,不再狰狞。
“阿弥陀佛。”
阆九川仿佛听见了一声佛号,看向菩萨像,和那双悲悯的眼睛对上,便放下了香炉鼎,双手合十,向菩萨一拜。
真神不该被亵渎,她是修道之人,既遇见了,自然不会无视,也不必善人请愿,她自会清除神像沾上污秽阴煞。
这是敬神。
也是道心本愿。
小郑氏也不闹了,有些惊骇地看着阆九川,她们像是听到了阿弥陀佛?
除了阴煞的香炉鼎,露出它本来的光彩,青铜制,莲花雕得栩栩如生,鼎上还雕了些佛家符纹,看起来年份久远,却又不失精致。
阆九川把莲花香炉递给小郑氏:“上面的阴煞我已经除了,送子观音像的秽气也已清了,如今可以供了。”
小郑氏连忙摆手:“我可不敢要了,小大师你拿去丢了吧。”
“这应该是有些年份的古董。”
“多少年也不要,死人陪葬品,我怕他还来找我。”小郑氏哭丧着脸道:“而且都到这地步了,大师以为,我还有必要如此执着求子?”
阆九川说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这东西就算是他带来的,他也未必知道它的来路不对,还有这宅院风水,如果真是不懂,那就是占了个巧,怕就怕这院落布置是有人懂。此外他有外心,也还没到和你断绝夫妻情分的地步。”
小郑氏凝眉沉思。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几人相视一眼,又从佛堂退出去,招来人一问,却是唐伯玢被送回来了。
小郑氏阴着一张脸,靠在王嬷嬷身上。
说来也奇怪,本来她病恹恹的,一张在床上躺着,没什么力气,可阆九川来了,先是给她扎针传气,又一番解说,她如今反倒生猛了不少,力气也比之前足了。
尤其是佛堂这一变故,觉得压在她心头的压抑都散了一步。
其实这就是破煞的好处之一了,风水这东西,但凡有一点变动,那运势就会不同。
所以小郑氏现在虽然身体瘦弱,脸色不好看,但活气却是多了不少。
活气有了,也就有力气去兴师问罪了。
唐伯玢折了腿,被背回落英院安置,府医跟在后头,要治腿伤,还得去请跌打大夫,而这背着唐伯玢的,还是唐大哥唐伯弘。
阆九川听到拆天一样的哀嚎,跟着去看热闹。
主屋,小郑氏病着,不好再送过来,就把人送去东厢房,也是这阵子唐伯玢常住的地儿。
阆九川跟着小郑氏她们走出主屋,就看到一个身材微胖长相宽厚瞧着一团和气的男人背着一个比他还高瘦,相貌清俊的男子。
那就是唐伯弘两兄弟。
唐伯弘看到小郑氏被搀扶着出来,有些意外,不是说弟妹病得起不来床了?
“弟妹,二弟他摔折了腿,你莫急,跌打大夫已去请了,你快回去歇着,我会在这边看着。”唐伯弘微微喘着粗气说,他个子没唐伯玢高,就这么背着人,也挺累的。
小郑氏死死地盯着唐伯玢,气得眼圈泛红,对他的哀嚎,是生不出半点心疼怜惜了。
疼不死这混账王八蛋!
唐伯玢是真疼,但也感受到了炙热的目光,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妻子那眼神好骇人,想要把他给刀了似的。
可他也没法去计较,实在是腿疼得难受。
唐伯玢被送进了东厢房,紧接着,又有一波人从院外赶来,是伯府夫人,她神情焦急,跨过院门时,还险些栽倒,幸被身边人给搀扶着了才没摔了。
伯府夫人看到儿媳被扶着站在主屋门前,道:“你怎么也出来了,快去躺着,这里有我看着。”她又看到小郑氏身后的阆九川,这姑娘又是谁?
她心里牵挂着唐伯玢,也没问,急急忙忙地入了东厢房。
小郑氏烦躁不已。
阆九川却是轻点着腰间的帝钟,眼神有些别样的意味,问着王嬷嬷:“你说唐家内宅没啥阴私,兄弟姐妹很是和谐?”
王嬷嬷心中咯噔一下,道:“这,比起其余人家,家风也算尚可?”
她其实也不敢肯定了,实在是阆九川不说话则以,一说必定是啪啪打脸的,如今还特意点到兄弟姐妹上面,莫非看出哪里不对了?
小郑氏也听到了这问话,扭头看向阆九川,皱眉问:“小大师是又看出什么?”
直接坦言相告吧,她受得住,反正也不差这一点了!
阆九川看了东厢房一眼,淡淡地道:“你这位大伯哥,可不像表面的那么敦厚老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