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电话挂断的忙音响起,田平安把大哥大往车座上一扔,抄起凉了半截的煎饼果子就是一大口,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得,咱也不用去找闫红了。\"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
\"眼下没啥急事儿,我提议——先填饱肚子!
这煎饼果子糊弄小孩还行,哪够咱这体格造的?\"
他舔了舔手指上的酱汁,歪头瞅刘婷婷:
\"吃完饭再去拜访陈卓、李昊南。反正你是队长,我听你指挥。\"
刘婷婷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听着像你才是队长?合着我还得听你安排?\"
\"咱俩谁跟谁啊!\"田平安笑嘻嘻地发动车子,\"走,吃饭去!我请客!\"
\"得了吧,\"刘婷婷系好安全带,\"回局里吃食堂。好歹干净卫生。\"
\"成!听你的!\"田平安方向盘一打,桑塔纳利落地拐向公安局方向。
公安局食堂里飘着土豆炖排骨的香味。
田平安端着堆成小山的餐盘坐下,筷子精准地夹起最大的一块排骨。
\"刘队,你说昨天这时候,罗慧琳是啥心情?\"他突然放下筷子,\"说不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刘婷婷小口喝着紫菜汤:\"怎么突然感慨上了?\"
\"今天这时候,\"田平安压低声音,\"她的冤魂要是知道咱为她奔波,案子马上就要水落石出...\"
\"打住!\"刘婷婷敲敲桌子,\"说得跟你已经破案似的。凶手是谁啊?\"
田平安神秘一笑:\"暂时保密!等会儿去陈卓和李昊南家落实几个疑点,就能收网了!\"
刘婷婷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胖子,眼神里多了几分佩服。
这胖子平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刻还真能捣鼓出点东西。
一个多小时后,夜色已深,桑塔纳的车灯在空旷的马路上划出两道明亮的光带。
车厢里弥漫着煎饼果子的余香,与窗外微凉的晚风交织在一起。
刘婷婷终于按捺不住,侧过身来拽了拽田平安的衣袖:
\"现在总该揭晓谜底了吧?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关键线索?\"
田平安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皮包里摸出那本皱巴巴的笔记本。
封面上沾着油渍,边角已经磨损发白。
\"你自己看吧,重点在时间线那一页。\"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一丝破案在即的兴奋。
刘婷婷接过笔记本,借着仪表盘的微光翻看。
只见那一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时间点,又被笔反复勾画涂抹,简直像一幅抽象派的画作。
但仔细看去,每条时间线之间的逻辑关系依然清晰可辨,就像迷宫中的引路线索。
\"你看这里,\"
田平安放慢车速,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点着,
\"罗慧琳的死根本不是自杀,而是一桩精心设计的谋杀。
我们之所以一直理不清头绪,是因为凶手巧妙地玩了个时间差的把戏。\"
他深吸一口气,窗外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最开始,我也被凶手预设的剧情带偏了。
那些看似合理的证据,反而成了思维的枷锁。
直到我决定抛开所有先入为主的结论,重新回到尸体和现场本身,才找到了突破口。\"
\"记得勘查现场时,我检查过死者的口腔吗?\"
田平安转头看了刘婷婷一眼,目光炯炯有神。
\"当时只是例行公事,没太在意。
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才是关键。\"
刘婷婷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她想起当时田平安确实戴着手套,轻轻掰开罗慧琳的牙关查看。
那时她还觉得这胖子做事太过细致,没想到...
\"你的意思是...\"她迟疑地开口,\"口腔里的痕迹有问题?\"
田平安详细解释道:
\"她的舌面、硬腭、软腭、悬雍垂这些部位,都没有发现腐蚀痕迹。
这说明毒药不是通过口腔吞咽的,否则肯定会留下灼烧痕迹。
唯一的可能,就是毒药被装在了胶囊里,直接吞入了胃中。\"
刘婷婷记得尸检报告里记载着在胃里发现了未完全溶解的胶状物质。
她不禁感叹:
\"一个决心自杀的人,会特意把毒药装进胶囊再服下吗?\"
\"问得好!\"
田平安赞许地点点头,胖乎乎的双下巴叠在了一起。
\"我们当时检查过罗慧琳床头柜上的药,头孢就是胶囊装的。\"
他用肉乎乎的手指敲了敲笔记本,
\"这明显是有人把氰化物装进胶囊,骗她服下的。\"
刘婷婷急得直拍座椅,大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光: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田平安的语气变得凝重,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而这个人,只能是她的丈夫孙晓龙。\"
\"这怎么可能?\"
刘婷婷猛地坐直身子,短发都甩乱了,
\"你忘了?当初罗慧琳遇到抢劫,是孙晓龙见义勇为,跟歹徒搏斗还受了伤!他的腿现在都还瘸着!\"
她越说越激动:
\"而且罗慧琳对他可是一见钟情,主动追求的他!
把整个罗美味食品公司都交给他打理,财产和真心都给了他,这样的深情厚意,他怎么可能反过来害她?\"
田平安不紧不慢地摆摆手,肚子上的安全带都勒紧了:
\"别急别急,你先听我说完。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在临别前假装关怀,递上一颗'药',这对一对恩爱夫妻来说再自然不过了。\"
田平安指着时间线继续分析:
\"利用胶囊延缓毒发,为孙晓龙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我计算过,他从家到火车站的时间绰绰有余。
他之所以匆忙离开,是怕亲眼目睹妻子毒发身亡。
这是凶手制造的第一个时间差。\"
\"孙晓龙离开后,罗慧琳开始感到不适。
她先是试图打电话求救,但很快痛苦加剧,扔下电话冲到窗边呼救,最终在痛苦挣扎后倒地身亡。
这就是邻居王教授和他老婆听到的那声惨叫。\"
\"时间应该在六点半之前吧?\"刘婷婷问道。
\"没错。\"
田平安点点头,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车载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周华健的新歌《花心》,悠扬的旋律与刚才沉重的案情分析形成了鲜明对比。